8。口。
却说徐海和徐洪汇合,往大营回去。
“哥,那个沈默到底可信不?”徐洪问道。
“管他可信不可信”徐海道:“他们是官,我们是匪,那是尿不到一个壶里的。”
“那你还来见他?”徐洪的问题直指徐海心里的矛盾,让他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徐海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你哥我也纠结着呢。
其实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大概从他知道妻子怀孕后,徐海就一直处在一种自相矛盾的心态中。一方面,他也觉着应该好好考虑下未来。看看有没有金盆洗手的机会;另一方面,过往的经历又提醒他,此举的危险系数无异于与虎谋皮,弄不好就得连命一块赔进去。
回到大营时,天已经擦黑了,何心隐早已经在那等着,坐下就有热乎乎的饭菜吃,让徐海深深感觉,世上还是亲人好。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何心隐问道:“今天谈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徐海一边大口喝汤,一边道:“诚意一般,似乎想挑拨我和叶麻他们的关系,没什么新意。”
徐洪坐在下首,一边扒饭道:“就是,也不看看我大哥是什么人。能上他的当?”
谁知徐海却缓缓道:“老二,吃完饭带人去叶麻那边看看,他和那个什么辛五郎,有没有什么不寻常。”说着搁下碗,沉声道:“还是去看看踏实,,你去把叶麻请过来,我跟他好好谈谈。”
“跟那个老混蛋有什么好谈的?”徐洪不乐意道。
“我要问问他,到底怎么打算的?”徐海道:“要是想散伙就早点说。省得让老子整天到肠子。”
“那成,我去问问他。”徐洪点点头,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晨,徐洪到了上海城外,却见城门紧闭,一片戒备森严。
“***,有我们在前面挡着,他们瞎紧张什么?”徐洪低骂一声。放开嗓子道:“开门!我是徐洪!”
“当家的,徐洪来了。”守城小校很快将消息传递到叶麻盘踞的县衙中,一夜没睡的叶麻嘶声道:“你问他什么事儿,若是有事就传个话。没事的话就回吧,这里不欢迎他们。
自从弟弟带回来,徐海去与沈默会晤的消息,他便陷入了惊惧之中。深恐徐海拿自己的人头,当作他赎罪的本钱”如果不是陆绩拦着。他昨儿晚上就离开上海城,找船回舟山了。
为什么要找船,因为船都被刘显的水师烧了”话说虽然离了俞大妆,水师的战斗力大打折扣,但还是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找到偻寇藏船的港湾,冲进去一把火烧个干净。
城门楼上的兵丁探出头来道:“徐二爷,我们当家的说了,有事儿跟我说就行。”
“你算个属?”徐洪破口大骂道:“让叶麻赶紧滚球来见我,不然老子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他生性嚣张是一方面,但主要还是一想到自己那几千兄弟,就是被叶麻子给卖了的,便恨不得生吞活录了他!
不得不说,会打仗不会用人。甚至不识人,是徐海致命的短板,,怎么就把他给派来了呢?
小校被徐洪骂明去,自然添油加醋传给叶麻子,把叶麻给气得七窍生烟,好你个徐老二,都欺负到我家门口来了!老虎不发威、以为我是病猫啊?便命人给自己挂甲,全副武装的到了城头,指着徐洪骂道:
“徐老二,你要把老子的头拧下来吗?”
看到气势汹汹的叶麻子,徐洪这才意识到,这是在人家老巢,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他这个光杆司令,不由换了语气道:“叶当家。这事儿可得好好论论,我好心好意前来,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自然有不让你进的道理。”叶麻道:“说吧,你找我干什么?”他信了自己的结巴弟弟,先入为主的觉着对方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是以上来就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德行。
他这副样子,在徐洪看来,可不就是心里有鬼吗,但想到兄长的嘱托。只好耐着性子道:“我大哥请你过去坐坐,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没空”叶麻一口回绝道:“还是让你大哥来上海吧,我备好酒菜美人,恭候他的大驾。”在他看来,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徐海八成摆的是鸿门宴。
徐洪一听,愈加觉着叶麻心虚。暗道:“看来那沈默说得对,这家伙是准备卖了我哥。自觉得到正解,他便无心恋战,说几句场面话。就打马回营了。
这时城头上,陆绩闻讯赶来,看到徐洪远去的身影,问叶麻道:
“他说什么了?”
“那孙子”叶麻啐一声道:“请我去徐海营中赴宴,他想学霸王。我可不是沛公!”
陆绩也没听到他俩对话的过程。闻言不觉有异,叹口气道: 右来,不得不防便命人加紧戒备。多派斥候关法凤x”性的大营。
同时又让人把王锡爵找来,这次的态度客气了许多,对他道:“我们愿意跟朝廷和谈,请带话回去给沈大人,一切都好说。”便让人送一盘金银给王锡爵,将他礼送出城了。
王锡爵都做好在敌营常住的准备了,没想到才第二天,对方的态度就大转弯,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回去请大人解惑。
一一小一乙,一一一一一,一小一一一一小小一一一一小小,小一小一小一一一一一小,一一一小一一一小一一一一小小一一一一小一小一一一一一小小一一一小一一一小一小徐洪回毒气呼呼的告了状,徐海还是有些不信,但当傍晚时分,斥候回来禀报,发现上海城明显加强了戒备,并向同里镇方向派出很多眼线,徐海终于无语了。
“大哥,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还犹豫什么?”徐洪咬牙切齿道。
何心隐也添油加醋道:“是啊。大将军,叶麻显然已经跟官府达成某种协议了,咱们也得早作打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徐海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拳头攥起、张开,最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道:“命小的们全体动员”日夜防备那些狗杂种。”
失望浮现在徐海和何心隐的脸上,两人还要再劝,徐海一摆手道:“不要着急,就算要算账,也的先回去舟山再说,不能在这里火拼。”
“是”两人只好应下,又听徐海道:“至于官府那边,老三你明天去一趟,告诉沈默,我们愿意归还俘虏,主动撤退,但是”
说着摸一摸胡子拉碴的下巴道:“他们得意思意思,拿出五十万两。我立马就撤军。”这真是贼不走空,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了敲诈一毛“他娘的,这次出来,处处透着邪性”徐海最后愤懑道:“看来得找斤小庙拜拜了。”
按下徐海这头不说,却说王锡爵回到苏州城,沈默见他平安归来,十分的高兴,亲自设宴款待自己的得意门生,席间王锡爵说出他的疑问:“难道叶麻真准备投降?”
“怎么可能,这又不是小孩过家家”沈默摇头笑道:“叶麻说要谈判,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其目的。就是想看看徐海怎么办。”
“徐海会怎么办呢?”王锡爵和徐时行都问道:“会跟他们打起来吗?”
“他,”沈默端着酒杯沉吟道:“这个人看似粗鲁冲动,其实多疑多虑,现在这种情况,他既不相信我们,也不相信叶麻,所以我推测。他八成会先撤兵再说。”
“那我们就让他毒了?。王锡爵不由惋惜道:“多好的机会啊。
“哎,是呀,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沈默点点头,轻抿一口酒道: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现在没实力吃下他,也只能先把这瘟神送走再说了。”说着目光投向北方道:“要是他能及时赶回来,我这场戏就能唱圆满了。”
两个学生几乎同时间,是谁?沈默却笑而不答。
事实证明,沈默对人心的把握。已经堪称大师了。
第二天,他正在安抚接近崩溃的商人们,让他们再忍耐些时日。
但同样的话已经说了不知多少遍。实在是效果缺缺,商人们的脸色依旧蜡黄蜡黄,垂头丧气。
就在这时,门卫禀报道:“大人,城外有人自称是徐海的代表求见。”
沉默呵呵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我敢打赌,此人定是来议和的。”
“大人的意思是,徐海终于要退兵了?”商人们终于露出一丝活气道。
“那是必须的,他已经顶不住了”沈默自信满满道,显然心情很好。
众人见大人高兴,壮着胆子道:“是啊大人,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不行您跟徐海说说,我们交保护费也成啊。”
“糊涂”沈默皱皱眉头道:“那些人是欲壑难填的,打发了徐海,还有王海、李海、张海,你们孝敬的过来吗?”说着挥挥手道:
“再信本官一次,这次之后,我保证苏州府再无偻寇骚扰,重新变成无风的自由港。
众人还能说什么,只好唯唯诺诺的应下,而后退出去不耽误大人跟偻寇谈判。
来者正是何心隐,在三尺的亲自带领下,他直入签押房,与等在那里的沈默相视而笑。
“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院子。”沈默吩咐三尺道。
待三尺出去,何心隐鼓起掌来道:“佩服啊,佩服,大明第一阴谋家。我看非你沈大人莫属。”这家伙嘴巴就是这么臭,夸人都让人不舒服。
沈默苦笑道:“何大哥过誉了,我觉着自己离顶级还差得远“太谦虚了。”何心隐笑骂一声道:“没有大动干戈,也没有威逼利诱,谈笑间便让天下第二的徐海团伙,土崩瓦解了。”说着不得不服道:“这可是朝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多少年都办不到的,却以沉拙言,用一封不沾边的回给办到了,我何心隐凶;…一二服谁。可现在对你,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不要吹捧了,我都快飘到云上去了”沈默呵呵笑道:“徐海现在还毫发未伤,这就夸奖我还有点早。”
“那好,说正事吧。”何心隐道:“徐海让我给你带个话,他可以撤退、也可以把俘获的军民百姓一千多人交还给你,但是他要钱。”
“妾少?”沈默问道。
“五十万两”何心隐替沈默肉痛道:“他是真敢要啊!”
“给了。”谁知沈默眼都不眨一下道:“我再送他一套纯金的盔甲。一柄玉石的宝剑,还有他夫人,还有未出世的孩子的,我都有厚礼相送。”
听得何心隐一愣一愣,要不是上下有别,他真想上前摸摸沈默的额头道:“你不是发烧了吧?徐海现在已经跟叶麻他们掰了你还给他钱干什么?别让人家当成肥羊!”
沈默看出他的想法,淡淡笑道:“这个钱该花,一可以去掉徐海的戒心;二可以让叶麻心生怨恨,让两人彻底闹掰;第三,早晚徐海得连本带利还给我,不信你走着瞧。”
“你信心这么足?”何心隐难以置信道。
“如果放在昨天,我还不敢说”沈默神秘一笑道:“但今天早晨。我得到一个消息”说着招招手,让他靠近了,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何心隐面上的难以置信,一下子扩大了十倍,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不禁失声道:“真的假的?”
“人已经在路上了,日夜兼程往回赶,最多今天便能抵达苏州。”沈默轻声道:“你说真的假的?”
何心隐彻底惊呆了,他终于相信。对面这个二年出头的年轻人,着实有着通天的能量,能办成常人所不能的事儿。
何心隐下午便回去,随行的。还有五大船金银财宝,以及各色珍贵礼物。
这让徐海也惊掉了下巴,连称“想不到、想不到,!徐洪看着那一船船财宝,大呼小叫道:“大哥,沈大人实在太够味了,咱们就跟着他干吧!”
“矜持”看他这个样,徐海感到很没面子道:“要注意耸质。”
说着自己也忍不住乐道:“看来这回官府是跟咱们玩真的,我倒是错怪沈大人了,,待会给他写封信,道个歉。”
“那咱们把叶麻收拾了吧!”徐洪念念不忘干掉叶麻道:“就当对沈大人的感谢了!”
“不行”徐海粗豪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相称的狡黠,轻声道:
“越是这样,就越是得矜持,沈大人又没要求,我们干嘛要节外生枝。”说着大手一挥道:“拔营。咱们离开苏州府。”显然打定了主意。白吃白拿不干活。
两夭后,徐海的军队便出发了,他们准备越境到淅江去,与那些还在北新关苦战的真偻汇合,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捞。
却慌了上海城的叶麻,他时刻盯着徐海呢,一见他拔营南下,便立玄慌了神”这要是徐海一走,没了给他垫背的,那刘显、王崇古和戚继光还不从四面八方扑上来,把他生吞活剥了。
“不行,我们也得撤”在紧急召开的军事会议上,叶麻态度坚决道:“你们有没有意见?”
“没没…没意见。
叶南自然唯大哥的马首是瞻。
“陆桑,你地意思匙 ”辛五郎却要听陆绩的意思。
陆绩摇摇头道:“这事儿,你们没觉着蹊跷吗?”见三人眼睛发直,他解释道:“我不是说撤军,而是咱们和徐海,大家都没坐下来正经谈谈,就这么凭着风言风语,多年的交情便一拍两散了,我怎么越想越不是个味呢?”
其实这两天,叶麻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最初的愤怒和惊惧后,他隐约觉着有些误会在里面,只是拉不下脸来,现在让陆绩这么一说,便点头道:“是啊,应该想办法谈谈了。”
“怎么谈?”这时辛五郎生硬的插言道:“你不敢去他那里,他不敢来你这里,你们怎么谈?”
“我去一趟吧。”陆绩道:“你们相信我吧?”
“陆公子能去那太好了!”众人毫无异议,叶麻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只能先撤了。”陆镂叹口气道:“这么好的基业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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