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杰那边已经确定没有人报案了,被险儿砍成重伤的人在市医院治疗,左手基本上废了,三哥给红杰送了七千元钱,算是给那个人的医药费。
上午三哥又去了那几家旅馆,确实是其中一家旅馆的老板娘报的警。但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具体什么情况,只给警察说了河边有人打架。警察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走了,除了破碎的玻璃瓶,什么都没有发现。
下午,三哥又和我们九镇派出所的指导员一起吃了顿饭。席间,指导员说确实在前天晚上值班的民警接到了报警,去看了下情况,就是普通的纠纷。也没有接到当事人的报案,没有出什么意外的大事。这个案子也不像抓赌抓嫖抓毒一样的油水丰厚,值班的人当时检查了一下现场,没有发现什么,于是连正常的程序都没有走,就直接回来了。
听到这个情况后,我们都非常高兴,因为这代表在外面漂泊了两天之后,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回到那个我们平时说它破旧,说它不好,从不觉得有多少感情的九镇。
在短短两天的漂泊中,我们每个人都明白了,我们有多么的爱它,爱它的一切。爱平时唠唠叨叨,整日对我们拉着脸的家人;爱义薄云天的三哥和朋友们;爱十字路口摆摊的熟悉的每个小商贩;爱菜市场的地下平时觉得肮脏之极的烂菜叶破垃圾,甚至爱那个我们并没有投入一点感情与精力的学校。一切的一切,我们爱得如此之深,深到在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扎下了永远的根。
两天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却像是渡过了漫长的一个轮回,也许是少年人的多愁善感,也许是人性本来如此,但是不管怎么样――
九镇,我们就要回来了!
这一夜我睡得非常的香,我梦见了外婆、妈妈、爸爸……所有的家人,我们团聚在一起,每个人都笑得那么甜,那么真……
回家之前,我给外婆打了个电话,告诉外婆今天晚饭我回家吃,不在学校吃了,外婆很是高兴。
和来的路上每个人都情绪极为低落沮丧不同,旧途中所有人都显得非常兴奋,一路上唱着闹着,很快就看到了熟悉的神人山,可爱的九镇终于到了。
车子直接停在了巨龙,还是上次那个包厢,三哥在里面等着我们。
推开了包厢门,看到满满一大桌的酒菜和坐在桌边的三哥,我一阵激动,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三哥望着我,笑了起来,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拉到他旁边坐了下来:“你他妈的这么多兄弟,你居然就哭得出来。这下让你知道厉害了吧?看你们这些小###下次胆子还大不大。来来来,没事了没事了,都坐下来吃饭,我还以为你们有多?,跑两天路就吓成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出息嘛。”
我这时已经擦干了眼泪,低声说:“三哥,不是的……”
三哥拦住了我,“我晓得,不说了。来,上次我说过等你们搞赢了喝酒的,还是这个包厢,老子等了你们两天了。来,我敬你们!”一口干完,斜端着酒杯,杯口对着大家。
所有人都端起杯子,一口喝掉了面前的酒。那天,喝得非常高兴,非常轻松,每个人都得意忘形,狂放不羁,好像醉了,又好像没有。
喝到中间的时候,险儿一只手端起了酒杯,一只手拿着个酒瓶走到了三哥面前,明显喝多了一点,走得摇摇晃晃的,差点摔在我身上。我要扶他,他拦住了我,定定地望着三哥,三哥也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猛然,他扑通一声跪在了三哥的面前,“三哥,你比我大这么多,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多说话,今天我正式认你这个大哥。今后除了家里人和我的兄弟之外,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帮你做。钱,我一定会还你,这次我给你添麻烦了,以前我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莫怪我。”说完一口喝尽杯里的酒。
在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举起了另一只手上的酒瓶对着脑袋就敲了下去。现在想起来有些搞笑,也许是白酒瓶子太厚,他一下居然没有敲碎,但是脑袋上的血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瓶子里剩的酒也搞得满头满脸,到处都是。他一看瓶子没有碎,也不管酒和血流了一脸,举着瓶子就准备来第二下,三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对着他就是一脚。
“你妈了逼啊你。险儿,你个###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欢乱搞。你快点给老子把瓶子松开。”三哥猛扯了几下才将险儿手上的瓶子抢了下来。
小二爷要上前扶他起来,被他一把推开好远,三哥和我一人一边,好不容易才把他扯到了位置上。坐在位置上,他却又放声大哭起来,哭了很久很久,不是呜咽,是号啕大哭。大家要他去医院,他不肯去,最后明哥帮他看了看,就是脑袋上额头往上一点的地方破了个小血口,也没有什么大事。于是叫康杰去药店买了点云南白药给他涂了上去。涂药的时候,他还没有停住那伤心的哭泣。
也许是喝多了,也许是这个坚强的甚至有些冷酷、有些变态的年轻人、那年轻而敏感的心里压抑了太多的伤心事。在被烧到的时候,他没有哭;在被女友背叛的时候,他没有哭;在突然逃难离家外出不知归期的时候,他也没有哭,他总是一天到晚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这一天,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冷酷的外表掩盖下的善感的心在这一刹那间敞了开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险儿哭。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