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久,突然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许安!”
许安停下脚步,回身一看,眼前的十几张面孔没有一张是熟悉的。以为自己听错,刚要转身,声音又响。
“许安,这里!”寻声望去,正见陈文龙在街边的百货店里坐着,手不停对着自己摇着。
许安走了过去,发现陈文龙身边还有一个人。
就是那明中第一顽主吴军。
“吴军,这是许安。”陈文龙手搭在吴军肩上,像是兄弟。
“这是吴军,许安,你认识吧!”许安当然认识,心里说:“久仰久仰,如雷贯耳!”
许安点头向吴军表示问好。顽主吴军自有一套表示问好的方式,自己潇洒点根烟叼在嘴上,同时把一杯酒递到许安眼前,说:“来,喝杯酒,天气热。”
许安受宠若惊接过,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呆坐着玩弄那酒杯。吴军和陈文龙继续他们的话题,许安插不上话,一边闷坐,奇怪书生陈文龙和这个顽主吴军会有这么多的话聊。
许安曾经有一个梦想,当然不是马丁路德金的那种崇高抱负。
小学时,许安想做一个坏学生,一个彻彻底底的顽主。
无忧无虑地逃课,开开心心地打架,作业不用交,考试时写上名字就走……许安曾这样憧憬过。
许安把那个梦想珍藏了一年,一直没有去实行,因为他一直在等待伯乐,用他的慧眼来识别自己这匹千里马。
上四年级的时候,许安认识了一个顽主,大家都叫他B哥,许安潜意识里就认为B哥就是那个伯乐。
当时许安还没学英语,还分不清英语那二十六字母与汉语的拼音有什么差异,就问道:“B哥,你名字里的B是哪个B呀,是拼音里的b吗?”
B哥大笑一会,道:“没看过古惑仔吧,这名字可是洪兴的老大呀!”
“老大”,许安在心里重复了几次,想起了那蒙了尘的梦想,道:“B哥,我也要做老大。”
“我不是老大,我是顽主。”
当时许安也不懂“顽主”这词,又问:“顽主是什么?”
“顽主呀。”B哥挠一下头,自豪地说:“就是坏学生呀,就像我一样。”
“那我要做一名光荣的顽主,好好做一名合格的坏学生。”许安认真地说。
那几年,B哥经历风风雨雨,教导处都快成了他的家。故此有很大的感慨,脸色沉重地道:“这可不是好玩的东西,顽主的成长道路是艰辛而又曲折的,你行吗?”
“相信我!”许安记得这话是一部爱情剧里的一句对白,后半句是“嫁给我吧!”许安改了,铿锵地说:“教我吧!”
那天下午,许安告诉B哥,说他平生第一次逃课和他出去了外面。两个小学生有模有样的在街上站着交流了一个下午。经B哥这位老前辈的点拨,新手许安获益匪浅,在心里紧锣密鼓的走上了顽主之路。
B哥对许安逃课表示鼓励,说是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其实,许安忘了告诉他,那一下午都没课。
“梦想,我的梦想,我来了。”许安第一次感到了追逐梦想的那种兴奋。回家后,许安把B哥所说的话都记在笔记本上,仿佛是一本武林秘籍,把它随身带着。
B哥说,顽主要懂得吸烟,而且要会吐烟圈,那烟圈也不能太小,至少要比狗脖子上的链圈大。
回到家后,许安捉住了邻家的看家大狗,用手比了一下,竟绕不过狗的脖子,顿时发觉这个入门条件苛刻了点,自己的小嘴怎么能吐出这么大的圈呀。而B哥也忘了告诉许安的是,他所说的是他家的小狗,是一只手就可以把它提起的那种宠物小狗。
晚上,许安偷偷从许父的烟盒里拿了一支,是大中华,朋友送的,说是孝敬许父,当时许安就纳闷,许父跟这位朋友没啥亲戚关系,也轮不到他孝敬呀。
次日,中午放学后,许安躲在一个角落里把烟点着了。像做人生的一次重大抉择,哆嗦着把烟放在口上,计划一次就把那烟圈给成功吐出来,猛吸一口吞进肚里,把口尽量张大,以为烟圈会自动从肚子出来。吞了几次后,也不见出来半缕烟,还差点把小肺给熏了出来。
B哥说,顽主要会欺负人,敢作敢当。许安觉得这个不难,把下手对象定为班里的纪律委员王小莉,因为她登了许安好几次迟到、上课说话。这次报仇之余顺便给她来一个下马威。
中午,趁课室没人,许安把一条壁虎塞进了她的书包,狡黠笑着的离开。下午,果然把纪律委员王小莉吓得屁滚尿流。许安第一次享受到了报复的快感,在一旁幸灾乐祸。那小家伙也太顽皮了,咬着她的手指不放。
王小莉哭了;许安自豪的承认,这事是他干的。
王小莉的哥哥来了,是打篮球的,初三的一个大个子。一手按着许安的小头,任许安挥舞手脚,就是打不着。后来鼻青脸肿的回家,对许母撒谎说是和别人打篮球撞的。为此,许母更加支持许安踢足球,因为总是有人上门抱怨许安踢球老撞人。
主动撞比被动撞好,许母就是这样想的。
B哥也说,顽主都会喝酒,一瓶白酒喝下去脸色依旧,就像喝白开水一样。许安花了几块钱买了一瓶,为避免被同学看见,全装在怡宝瓶里。回到课室把瓶扭开,凑过鼻子一闻,就醉倒在地上。酒撒了一地,要是B哥在,肯定责怪许安暴殄天物,把酒给糟蹋了。
课室里的同学乱成一团,以为许安是室内中暑,七手八脚把许安抬去了校医室。
B哥还说……
B哥说了很多,许安满满的记了两页纸。一个星期过后,许安放弃了,辜负了B哥的一番栽培,自认自己这辈子没有做顽主的天赋。
下辈子吧,做一个坏人,比B哥还坏那种。许安私定来生。
看着眼前的吴军,许安想起了B哥,甚至有点怀念。但不知他的下落,初二时他就被学校开除了,满盈的恶贯在学校创造了一个吉尼斯记录。
“罗天明同学,花名B哥,迟到二百五十次,逃课一百一十八节,语言侮辱老师七次,打伤门卫五次,大过十五次,处分三十六次……”
当时的初中校长在广播上宣读这些罪状就用了半节课,还为了纪念B哥,专门开了个校会议,把B哥在学校里的光荣一生给全校学生做了一个回顾。
B哥走了,带着他的光辉岁月离开了学校,后继无人啊。英才总是命短,一代顽主就这样陨落了,消失在大家的身边。
许安当时有些感慨,毕竟师徒一场,虽然自己失败了,但也曾努力过,尽力了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