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悦凯和他的大多数战友一样,都没有过仔细游览青岛的机会。虽然“真品”潜艇兵都有过八个多月的青岛生活,但那是新兵生活,繁重的训练内容和严格的管理措施,给他们的只有那短暂的外出时间和严格控制的外出次数。
洪悦凯虽然也曾经外出过几次,但每次也都是和时间赛跑。唯有在离训练团比较近的附近瞎逛,买几只油炸鸡大腿“开荤”,补充他那还在发育的身体所需的能量。和王莉莉那次一起去吃,返回训练团时差点就让他跑岔气了。中国的军队历来以纪律严明闻名于世,请销假制度更是严格,如果超时,严重的是要处分的。这样的外出怎么有心游览呢?
夕阳里金黄错落的红瓦,雨雾中教堂静穆的尖顶,晨曦里反着天光的古老石板路,海风里散发槐花香的幽静小巷……这些洪悦凯都无法想象。耸立于黄海之滨,群峰嵯峨,怪石嶙峋,重峦叠嶂,飞瀑泻玉,深涧幽谷,花木奇艳,绿竹成林,海山相连,水气岚光的崂山,洪悦凯倒是印象深刻,他看到一档电视旅游节目,叫《神仙之宅,灵异之府》,介绍的很详细。
青岛留给洪悦凯的印象只有两个:一是“饿”,多个月在温饱线上挣扎,大运动量后饥肠辘辘的感觉;二是“灰”,训练团边上那灰蒙蒙的马路,灰蒙蒙的房子,有时天也是灰蒙蒙,心情也经常是灰蒙蒙的。电视偶尔也会有关于青岛的只言片语,和瞬间闪过的画面,都无法勾勒出美丽的青岛。
这次来青岛,为保证潜艇安全,都是水上航行。不是什么出海训练,只是调动,或者还可以说是旅行。大家的心情都是放松的,水武部门基本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的。现在只有江勇、韩远山、洪悦凯、应久俊和杨志勇五杆“枪”到青岛来了,没有部门长,没有军士长,没有班长,也没今年的新兵分来,只好按照原来的战位呆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了。
“洪悦凯,要垃圾桶吗?”陈剑和洪悦凯都在艇艏,靠在鱼雷架上,陈剑先开了口。
“谢谢!空气流通,气温适宜,心情敞亮,想吐都吐不出来啊。”洪悦凯说的是实话,经过多次磨练,现在抗眩晕能力强多了。
老天也作美的很,从渤海到黄海基本没有什么风浪。似乎是特意安排欢迎这批客人。
汪磊从二舱麻利的穿过水密门,来到一舱,他刚从电池室值完更。二舱领导多,他来一舱找个说话的。
“伙计们,快到喽,已经过了崂山湾了!”说着话就滑下舷梯。
“汪班长,你激动的很啊,回到了山东。”洪悦凯习惯称呼兵龄比自己长的战士为班长。
“那是啊,可以很快见到自己的‘娟娟’了!”陈剑的搭腔引一舱一阵笑声。
“来,汪班长坐这里来!”洪悦凯指了一下自己旁边的棉垫子。
汪磊是山东济宁人,浓眉大眼,专业技术过硬,做事认真,为人也很友善,整天笑眯眯的。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喜欢练习一套据说是家传的拳法。洪悦凯想什么“娟娟”应该是他女朋友吧,他们真幸福啊,都有女朋友啦,一调动离家又近了。
渐渐的一舱聚的人多了起来,副政委孙华也来到了一舱。
“真热闹啊,大家情绪很高嘛。我就知道又是你们这几个活跃分子啊!”孙华背个手,打量了一下在一舱的人。
“这个机器怎么亮着这么多小灯啊,为什么不关了节约用电呢?”孙华对着个仪器观察了起来。
“副政委,那是我们观通部门的仪器,关了,我不就撞崂山啦?”江勇正面回答着,大家笑了起来。
对于自己的副政委,大家心里都知道,原来不是干潜艇的出身的,刚到潜艇上来干副政委,等于是个“新潜艇兵”。问出一些外行话,大家会一笑了之。
孙华还是感觉有点尴尬的,就低头仔细看人了,他突然看到汪磊也在一舱,眼睛转了一下,“汪磊,汪磊!”大叫了起来。
“到!副政委,有什么指示啊?”汪磊没有站稳,手抓了一下高压气管。
“副政委是要和你切磋中国工夫呢!”江勇又蹦出一句,大家的笑声更大了。
孙华的确也是个爱武术之人。作为领导,面对大家这样的笑声,他感觉不怎么舒服,还是悻悻的离开了一舱。
洪悦凯知道笑声里多多少少含有点对“潜艇无知”的鄙视。潜艇部队就是这样,对待“无知”远比“无能”狠。
当广播器里传出“岸指,长征42艇请示进港”的口令,大家迅速把好自己的战位。
靠好码头,欢迎仪式开始,很简朴。欢迎仪式结束,大家忙着把把公用物品和私人物品搬到卡车上。洪悦凯在欢迎的人群里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穆帅林,他现在在长征49艇。
住宿条件基本和老部队差不多。宿舍背对着码头,右边是马路,左边是水兵俱乐部,前面也是马路,马路对面是足球场和篮球场。宿舍围墙后面是宽阔的草地和人工灌木丛,洪悦凯仔细看了一下,这样的地方,是很多人夜晚喝酒的好地方。但青岛基地是人工码头,没有沙滩,洪悦凯想,赶海那将成为历史了。
兵贵神速。一周后,青岛基地就为长征42艇配齐了干部,各个专业军士长和班长,并调剂分配来了98年度的新兵。洪悦凯现在才知道原来的政委只是带队交接,他的关系并没有转过来。洪悦凯有点意外,也有点担心,担心自己以前干出来的成绩被“抹杀”了,他已经向政委交了入党申请书了。
艇长:张君,海军上校,政委:单世业,海军上校,副长:唐海明,海军少校,副政委:孙华,海军中校。艇领导的名单中,只有副政委是大家熟悉的了。让洪悦凯感到庆幸的是水武部门终于有了自己完整的编制。部门长:潘庆中,海军少校,水武军士长:李建民,指挥仪军士长:陈冬平。98届新兵三人,张辉、柳海波和钱晓华。班长并没有指定人选过来,但他知道2号操作手是可以完全代理班长职责的。
洪悦凯想,现在可以叫兵强马壮了,自己呢,也成了老兵了。应久俊已经迫不及待的挂上了下士军衔。
军委部署长征42艇要进厂修理,并恢复战备值班。要重新加入战斗序列,各个方面也要求严格起来。各位领导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艇调到青岛基地后,有很人来宿舍找老乡。洪悦凯看到了自己的老乡叶伟达,从他口中得知穆帅林回家休假了。
面对着新领导,新战友,新环境,洪悦凯突然有了种被他人领养的感觉。他总感觉自己的脚步似乎被打乱了,当他看到应久俊的下士军衔时,发现别人比他坦荡许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