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阳像一团烈火在天上熊熊地燃烧着,灼烤蒸腾着一望无际的金色麦海,村庄被绿树覆盖着,仿佛是金色海洋中的一座绿岛。正是麦收季节,社员们终日在骄阳下挥汗如雨收割麦子,他们十分地疲劳,十分地辛苦。此时,这些精疲力尽的人们正在绿岛做暂时地休憩。
各家分得了第一批麦子,很多人家忙着淘洗晾晒,忙着碾成面粉,忙着蒸馒头、烙大饼,忙着慰劳战斗在一线的家庭劳力们,他们太需要补充能量了。
桃志卿早就想吃烙大饼了,午睡前,他催促赵英芝:今儿你赶快淘洗麦子,晾晒干了,下午就去碾了,晚上,咱说什么也得吃上烙大饼。
人家烙大饼,都给割麦子的烙,金来他们都快累趴下了,你又没去割麦子,不就是摇摇鞭杆子吗?
摇鞭杆子怎么啦?同样累得快趴下了。又装又卸,来来回回,照样让太阳烤着,照样出大力,流大汗。怎么,我们就没资格吃烙饼?桃志卿说着认起真来,不禁冲赵英芝瞪起了眼睛。
得,得,咱晚上一定烙大饼,不过是跟你开句玩笑,别为了一口吃,惹您大少爷不高兴。我去借笸箩。随即赵英芝沉吟了一下。不过,大中午的,人家都休息了,咱不能随便打扰人家吧。
打扰什么,谁家女人睡午觉?你就去找金来嫂借,到人家小点声音不就得了。咱借个笸箩也用不着大张旗鼓,不至于搅得四邻不安。
赵英芝一进李家院子,便看到有两只笸箩晾晒着淘洗好的麦子,见此情景,她没再惊动金来嫂,只好悄悄地退了出来。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攒钱置办两个笸箩,到东家借西家拿实在不是过日子的好办法,哎,都是穷闹的啊。她往胡同的北面走,打算到另一个对门儿张文海家碰碰运气。桃家和张文海家平时来往并不多,张文海是庄子上的民兵连长,是村干部,桃家是四类分子,两家地位悬殊,不好和人家过多地往来。张文海的媳妇沈金莲个子不高,长得十分俊俏,一张瓜子脸儿白白净净的,已经三十多岁了,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十岁,老二八岁,可她还是一幅柳条腰,一双吊吊眼,邻居们总听她在家里喝斥张文海。张文海挨了骂从不搭腔,经常是红头涨脸地从家里灰溜溜地出来,径直奔大队部去,偶尔也会到桃家转一转,他从不在乎桃家是否四类分子,他抓过桃家的烟盒子只顾低头卷烟,一边抽烟,一边和桃志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估计沈金莲气消了才敢回家。沈金莲也偶尔来桃家串门,不过从不进屋,只倚着桃家的堂屋门框,和赵英芝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一阵子。公公桃润泽对沈金莲这样的女人从来就不屑一顾,他私下里曾说这个女人长得妖里妖气的,对自己的男人这么凶悍,不是什么正经女人,他很少与沈金莲过话。因此,赵英芝很少去张家串门,像今天来借笸箩,确系情非得己。
赵英芝看见,张文海家的院门紧闭着,她心里想,张文海家的院门平时都是大敞四开的,为什么今天却紧闭着?家里没人?哦,想起来了,今天早上,在门口碰见沈金莲,听她说自己的男人今儿一大早到梁庄子公社参加什么誓师大会去了,傍晚才回来。自己的男人不在家,女人家加些小心是很自然的事。她透过门缝看到门还上了门闩,沈金莲一定是睡午觉了,实在是不便打搅,尽管她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下意识地推了一下院门,不想两扇门竟无声地开了,左门上露出了半截门闩,原来门是虚掩着的,这似插非插的门闩确实给了她一个错觉,她向院内张望了一下,发现他们家没有晾晒麦子,这一发现让她兴奋异常,这下可以借到笸箩了,她不加思索地加快脚步走进了张家的正房堂屋。
他婶子在家吗?我来借笸箩用用。看你家大晌午关着门,还以为你睡午觉呢。
说着,赵英芝挑门帘一步迈进了东屋,眼前的情景让她一下子呆住了,只见炕上沈金莲裸着一幅白身子和一个黑身子的男人抱在一起,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侯书道,沈金莲眼神慌乱地看着赵英芝,侯书道则投过来两束凶狠的目光。赵英芝惊慌失措地转身跑出屋去,在张家院子里,她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险些摔了一个大跟头,她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家,她气喘吁吁,心脏狂跳不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