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黑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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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立东非常喜欢李金树家的大黄,那家伙奔跑如飞,他曾亲眼目睹大黄在北洼抓过一只野兔,它就像一道黄色的闪电,让在场的孩子们无不惊叹。据李金树介绍,大黄可是看家护院的能手,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大黄都很警惕,它经常吓跑偷鸡的黄鼠狼,当然也吓跑过半夜贼。

    秋天的时候,大黄一窝生了四个小狗崽,其中有一只酷似大黄的毛色。桃立东和桃志海蹲在大黄和它的孩子们身边,小家伙们胖嘟嘟的,动作仍然有些稚拙,大黄安静地躺在地上,任孩子们贪婪地吸吮着它的乳汁。

    咋样,东东,好玩吧,抱一个回家养着?要抱就抱这个小黄,长大了,肯定又是一条大黄。你要是有心养,俺跟金树说说。桃志海说。

    桃立东摇了摇头。他深知,自己家庭成份不好,他不敢奢望养狗。如果狗一旦狂吠或是咬伤了人,那就是向贫下中农示威,决不能惹这不必要的麻烦。

    文红姐家养着一只三花猫,入冬的时候生下了一窝小猫。桃立东特意到文红姐家去参观,那些小东西很是可爱,有三花的、黑白的、黄花的,毛茸茸、胖嘟嘟的,它们挤在猫妈妈身边吃奶,一时见了喜欢的了不得,回家便跟母亲赵英芝吵着要一只来养,而且必须要一只三花的。赵英芝去了,果然要了一只来,但却是黑白花的,那些三花的早已名花有主。尽管如此,桃立东仍很高兴,它给小猫咪起了个名字叫黑白花。黑白花想是想妈妈,咪咪叫着,甚是可怜。几天后,黑白花可能是习惯了,就不在叫。桃家一家人吃饭时,它卧在桌子底下,妈妈赵英芝给它嚼一块玉米面饼子,它吃了,伸个懒腰,蜷缩在炕头睡着了。桃立东观察着它,不忍离开它。竟听到它打呼噜。

    妈妈,黑白花打呼噜呢。

    它哪里是打呼噜,我小时候,就听你姥姥给我讲,忘记是哪个朝代了,有一位大臣从外国带回了几只猫,带它们来时,曾答应还送它们回去,结果这位大臣失言了,从此它们留在中国,繁衍至今,但它们非常有怨气,所以睡觉打呼噜的时候都在发泄不满,说送不送,说送不送,你仔细听听,是不是说送不送?

    啊!真的,它真是在说,说送不送,说送不送。

    黑白花睡醒了,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便开始梳洗打扮,它仔细地舔着自己的爪子,然后用爪子洗脸。桃立东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一切。黑白花洗完了脸,便打算下炕,相对于它的幼小,显然炕是太高了,它冲着桃立东咪咪地叫着。桃立东把它抱下炕,随着它跑出屋子。黑白花跑到院子里,看到墙角有一处松软的土堆,便在那里拉屎拉尿,拉完了,它挥着它的小爪子用土覆盖住自己的秽物,桃立东不禁从心里更加喜爱黑白花。

    晚上熄灯睡觉时,黑白花钻进桃立东的被窝里,带进一股冷风,它柔软的皮毛凉咝咝的,它用带刺的舌头舔着桃立东的肚皮,桃立东感觉肚皮痒痒的,然后,他们都甜甜地睡去,这以后就成了他们的习惯。

    黑白花一长大起来,它开始捉老鼠了。有一段时间,桃立东经常见它卧在外屋的草垛旁,母亲赵英芝有时烧火做饭,嫌它碍事,就哄它走,但它一会儿还会回到原来的地方。桃立东很奇怪,就一直观察着它。只见它突然支起了耳朵,眼睛瞪得滚圆,两支前爪猛地抓进草垛中,一下掏出一只小老鼠,叼着跑到一边享受美味去了。有时,它不知从哪里捉来了小耗子,而且还是活的,并不一下吃掉,而是没完没了地戏弄着猎物,看它那个样子,要比一下吞吃掉还有乐趣。有一次,它又捉来一只小耗子,在炕上戏弄着,一不留神,小耗子溜掉了,跑到被摞后面去了,它一下慌了神,咪咪地叫着。

    赵英芝一边过来帮忙,一边数落着它,你个蠢东西,逮着了还不赶快吃掉,这下好了,找不着了。桃立东也过来帮忙,他们搬开被摞,黑白花紧张地搜寻着,不知怎的,小耗子又成了它的口中之物,这回它呜呜地叫着,几口就把猎物吞掉了。

    有一天傍晚的时候,黑白花在院落里迈着绵软而富有弹性的步伐,穿梭在鸡群中,有几个麻雀在院落中上下翻飞,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下惊动了黑白花。它坐在地上,支起耳朵,瞪圆了双目,尾巴甩来甩去。桃立东刚好路过,就看到了黑白花的不凡举动,便停下来饶有兴致地静观。一个麻雀俯冲下来,黑白花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空而起,伸出两支利爪抓住了麻雀,在地上扑住,桃立东不敢再看它怎样把可怜的雀子当成美餐,只好啧啧称奇地走开了。

    桃家的一对黑毛兔子,生了一窝小兔子,有十来只,个个如小耗子一般,还没有睁眼,还没有长毛,简直一个个小黑肉滚儿,甚是好玩。正好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天气格外冷,只好把它们放在暖和的炕头上。底下铺上草,上面铺上白花花的棉花,那群小东西在里面快活地蠕动着。黑白花看到了,就直往这群小东西身边凑合,赵英芝见了,用笤帚吓跑了黑白花。桃立东认为,这也不能怪黑白花,它以为那就是一群耗子。不料,一家人一时大意,真让黑白花钻了个空子,它叼了一只就跑,还一边示威似的发出唔唔的叫声,如果没有它的这种示威,桃家人就很难发现它正在实施“犯罪”。

    妈妈,黑白花吃小兔子啦!桃立东大叫着。

    快抓住它!

    桃立东立即抓住了它,妈妈拎过黑白花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黑白花吐掉了嘴里的猎物,闭着眼,缩着身,不敢动弹。

    赵英芝一把捡起了小兔子,见完好无损,舒了口气。她小心捧着小兔子,让黑白花看着。

    臭东西,看清楚了,这是小兔崽,不是耗子。她拎过兔妈妈。这是她的孩子,她长大了就跟妈妈一样。臭东西,再吃小兔崽,我就打死你。你知道,这一只小兔崽对我们家多重要,让你吃了,我们还怎么过日子?黑白花害怕地又闭起了眼睛。

    自从妈妈赵英芝给黑白花上了一课之后,黑白花从此悔过自新,桃立东看见,黑白花每次走路,都远远地避开那窝小兔子。小兔子长毛了,会走路了,有时会在黑白花的身边经过,黑白花便闭了眼不敢看。桃立东暗自称赞黑白花真是有记性。不像脏猪,记吃不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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