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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哥,你信不信得过我?”秦大河眼睛直直看着杨山,想通过眼睛看穿杨山的内里。“你我相知十余年,我们谁也没有亏欠过谁,在外人中,除了你,我还与谁打过交道?我不相信你相信谁?”秦大河看杨山眼神真挚,话也发自内心,没有半点虚假,这才放下心来,因为他将要说出来的话,如果不是掏心掏肺的知己,多半是要得罪人的。

    “老哥,之前桥上那阵风,我感觉到不对劲,似乎是阴风啊。”“阴风?!”杨山端着酒杯的手猛地抖动起来。阴风一起,必有脏东西跟随而来,作为青山镇这个大家子的家长,杨山有为家人安全考虑的责任。“老弟,能否详细说说?”杨山此刻把秦大河当成了救命稻草――既然有看得出来的火眼金睛,那自然就有防治得住的箱底手艺。可秦大河的回答却让杨山大失所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那风和我在阴锣山的遭遇一模一样,特别冷,不是因为气温的关系,是那种由体内渗发出来的冷。”

    在这事上,杨山确实看错秦大河了,他是确实不知道。就像糯米和大米,虽然都是米,吃过的人自然知道这两者的区别,但是你要问他为什么这种是大米,另外一种是糯米,那他就说不清楚了。他只晓得,大米确实是大米,糯米确实是糯米,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自己。秦大河就只知道阴风是表示其他风,因为它就是阴风。

    杨山和秦大河在房子里喝了大半宿的酒,也没唠出个所以然,秦大河最后说了一句:“老哥,镇上恐怕要发生怪事了。”对于阴风一起之后镇上要发生什么事情,什么时候发生,发生在什么地点,什么人身上,一概不知。这种状况让杨山很是担忧,就像身上被绑了无数的火炮,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只有日日处于提心吊胆的状态,小心而隐蔽地询问镇上有无发生不似常理的事。当然这些询问都是暗中的,他杨山不想因为过早透露了担心而引起族人的恐慌。

    丈夫杨大南已经去世3个多月了,董氏依然没有想明白一件事情。丈夫从县城打定主意回来之前肯定知道自命数已尽,所以才让两位外乡伙计穿白衣包白帕,可为什么丈夫千里迢迢忍受巨大痛苦回到家乡,临到头了却不肯看看自己,不肯看看自己的三个孩子,难道他回到家乡不是为了看一眼自己母子四人?

    她也从邻居口中大致得知杨大南死前的骇人惨状,可她依然不相信丈夫是怕家人见了自己的面貌更加伤心痛苦,所以狠下心不见一面就离去,在她的思想里,夫妻是千年修来的缘分,那是千年酝量的感情,即使面貌再骇人,他依然是自己的夫啊。

    此事搁在董氏心里几个月,日日想,夜夜想,始终想不到一个让她自认为合理的答案。

    这晚董氏在家中沐浴。古人洗澡,多用盆浴,董氏调好温水,脱了衣衫坐进去,全身浸泡在水中,脑中又习惯性的想起丈夫的事情,水温正合适,她竟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董氏醒来的时候,水已微凉,浑身冷起了鸡皮子疙瘩。

    董氏手撑盆底想站起身来,无意中手在盆底摸到了一丝异样――手指缠上了一些丝状的东西,她好奇地抓了一把起来,发现缠在手上的竟然是一把漆黑的头发,她心里大惊,自己什么时候在掉头发了,而且还这么多!

    心慌之余,她再次伸手到盆底,这一下更不得了,似乎盆底密密麻麻都是自己的头发,那些头发在水中随波飘荡,最后一蓬蓬一簇簇浮上水面,生生将澡盆布遍,那些头发还似有生命一样,滑滑地缠上了董氏的大腿,董氏的躯干,逐渐爬上了董氏的脸……

    董氏浑身冷汗地从睡梦中惊醒,刚才的梦实在太可怕了。旁边丈夫还睡得像个死猪一样,悄无声息。

    “大南,大南。”董氏回味着刚才的噩梦,犹自害怕,她转身抱着丈夫,想唤醒杨大南,缓解心中的恐惧。杨大南被董氏弄醒,含糊不清地咕隆了一声,之后便没有了声音。“大南。”董氏心下微怒,索性把丈夫翻了个身,伏着身扶在大南身上,伸出一只手要把杨大南的眼皮掰开。杨大南睡得极死,整张脸都被散乱的头发遮住,董氏一手拔开丈夫的头发,手便向杨大南的左眼皮伸去。

    “啊――”董氏惊地从床上坐起来,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整个屋子都是黑的,屋外山雨悉悉洒洒落在竹叶上,发出人语一样的声响;山风猛烈地灌着窗缝,发出呜咽的声音。

    董氏逃命似的从床上跳下来,鞋也顾不得穿,抖抖梭梭点亮了油灯,屋内腾起一圈光晕,床上却依然是模糊一片。董氏回过头惊骇地看着床上,丈夫已经去了几个月了,怎么可能还有他的气息,可刚才的梦怎生的这样怪异,大南,怎么会没脸?光滑地像一块鹅卵石,似乎毫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那场景实在可怖。

    董氏端着油灯到了小儿子房中,小儿子睡得很香,发出轻微的鼻息,小嘴还嘟噜着。董氏稍稍缓下心来,挨着儿子守着油灯坐到了天亮。

    十月初八,青山镇迎来了难得的好天气,镇上的妇人们三三两两拿了针线坐到太阳下,七嘴八舌唠得热闹,只有董氏一人,似乎在专心做活,但仔细看她的眼神,却常常走神。

    “大妹,怎么精神不太好?”是镇头刘婶,见董氏在人群中一言不发,端了小板凳坐了过来。董氏苦涩一笑道:“没什么,晚上没睡好。”刘婶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自从丈夫去世后,董氏明显憔悴了。“人各有命,大南是个好人,说不定已经投胎到了好人家了。”

    对于未死之人对以死之人的安慰,莫过于是已死之人下世的好报。“哎,希望是这样吧。”董氏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复又低下头去。刘婶也无话可说,只好继续做着针线活。

    “刘婶。”董氏突然抬起头来,眼睛里一片慌乱。“怎么啦?大妹。”董氏稳稳神,招呼着刘婶端了板凳离开热闹的人群,两人坐在一片墙根下,确保别人听不到她们的谈话。“我最近老是睡不好。”董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最近这半个多月老做噩梦。”恐惧在心里累积久了,如果不找个途径消淡消淡,总要发疯。“做梦多正常,你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还怕做梦?”刘婶笑着说,她是真心希望董氏快点从丧夫的阴影中走出来。“可是,我老做噩梦呢。而且内容都差不多,太吓人了。”

    董氏一想到那个梦,心里就直冒冷气,手脚也不自在起来。刘婶见董氏的样子,也换了个语气,感觉到这做梦老是同一个内容,是不正常。“说说,说出来就不怕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