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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杨贵还沉浸在刚才族长的话语里,族长的语气平淡,但他能从族长的语气里感觉到浓重的死亡气息,他的身子一直在战抖,背上的冷汗一直在流――怎么会有这样骇人的事情在宁静的青山镇发生,简直不能让人接受!杨山说完,似乎放下了一个包袱;而杨贵听完,似乎在身上被压上了一座大山,艰于呼吸。他躺在床上,身上的力气似乎被抽干,身体不时出现痉挛,他眼皮沉重,浑身瘫软,他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满地的尸体,满眼的灰尘,零碎地骨肉,还有永远流不尽的血河。

    父亲临去之前是什么样子,杨贵并没有看到,但是他却从街坊邻居口中的点滴描述,想象得到父亲的模样――那还能叫做人吗?也许称之为一块可以呼吸的腐肉更贴切;那还是一个生命吗?也许只是被恶鬼蚕食剩下的残渣。杨贵不能眼看着青山镇所有的人沦为父亲的下场,所以他必须得接受族长对父亲亡魂的安排,接受一个万般不想成为事实的事实。

    这段时间青山镇的天总是乌沉沉的,盆地上空的一块浓厚乌云总是化不开,在盆地里周游闲荡,弄得青山镇的居民们也感觉到压抑。已经是深秋了,金河谷地的风直上直下,似乎为青山镇唯一的缺口筑起一道防线,人们稍微靠近河谷,就觉得呼吸困难――风势实在是太强了点。头天县城的马帮赶了七八天的路给青山镇驮来了大袋的食盐和铁器等生活必需品、生产必需品,马帮踏上索桥走了几十米,河谷里突然卷起一镇狂风,将马背上的物品卷下去不少;一匹年轻的骡马受了惊,挣脱马夫的缰绳,竟然被风刮到河底去了,在谷底绽放成一朵小小的血花。

    晚上杨山请马帮头领秦大河吃饭,略表慰问。席间秦大河不住叹气,还在心疼掉落的物品和骡马。酒至半酣,秦大河似乎有重要事情说与族长听,几次拿眼睛看看身边的杨府家丁,杨山会意,秉退左右,二人将酒菜移至杨山书房,秦大河似乎还不放心,又亲自开窗四处打望一番,才神情凝重坐回酒席。

    “老哥啊,镇上最近可有怪事发生啊?”秦大河开门见山,面带忧色拿眼望着杨山。杨山之前就晓得秦大河一定有重要事情向自己透露,心理上还算有所准备,可乍一听秦大河开口,还是被其话中隐藏之意吓了一跳。

    旧时交通,不像现在四通八达,马帮承担着重要的运输功能。马帮头领,不但需要掌握驽马技术、野外生存知识,还必须会一些察言观色的本领。何谓“察言观色”?在马帮行话里,“察言观色”是指头领带领马帮在野外行走和歇脚时,需要对当地民风民俗有所了解,对周围地形地貌了然于胸,对各种自然条件、气候等非常熟悉,才能带领马帮在野外安全前行。

    因为马帮大多数时间在野外活动,所以长久发展下来,马帮头领都知晓一些风水奇术,以便能带领马帮避开鬼瘴妖地,不至于撞犯了煞神而丢掉无辜性命。三月前这个秦大河带领马帮与另一马帮在川南大山中潜行时无意中偶遇,两队马帮本来相约一起回到县城,可走到途中,另一马帮头领邱海生嫌秦大河走得太慢,借口还有货物需要运输,率先而去,秦大河引着马帮缓缓在后面赶路,五天之后在路上碰到邱海生的一马夫,惊问他为何还在此处,没有和大队伍一起,马夫一见秦大河,便哭着说:“三天了,三天了,头领他们还没有出来。”

    秦大河见马夫哭得伤心,料想必定出了什么事,便好言安慰马夫,让他将事情说个清楚,大家才好一起想办法。马夫又哭哭啼啼了好一阵,才向大家讲起事情经过:“三天前,我们的马队到了阴锣山前,大家本来要绕着走,结果邱头领称阴锣山连绵十几公里,绕着走太费时,不如直接穿过阴锣山,可节省两天路程。我们的头领邱海生,是前马帮头领的儿子,因老头领突然染病在床,而马队又有货物需要紧急运输,才让自己的儿子临时顶替跑这一趟。邱头领要从阴锣山穿过,众马夫都不同意。邱头领是才跑这条路线,当然不知道阴锣山的风险。据当地土人说,阴锣山方圆几十里,某一朝这里发生大战,死伤好几万人,山里全是密密麻麻的坟茔和累累白骨,一到晚上便阴风四起,鬼火点点,并伴有鬼哭狼嚎之邪音,没有人敢接近;最可怕的是,一有不知内情的外地人从阴锣山腹地穿过,不论白天黑夜,都有无数铜锣在山谷中响起,引导路人前行,而进山的人几乎就没见出来过,全被恶鬼引去陪了葬,所以才被当地土人命为阴锣山,警告外人不可擅入。邱头领要穿阴锣山,众马夫赶紧劝阻,将此间传说一一讲于邱头领听,纷纷言说不可冒险;而邱头领年轻气盛,执意说众人都是七尺男儿,还怕区区鬼怪传说,传出去了好教人笑掉大牙,又称马帮所带粮食饮水不多,如要绕行阴锣山,恐会断炊几天,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难免受饥寒之苦。邱头领又是威逼又是欺哄,生生带着一群战战兢兢的马夫进了阴锣山,我因为突然拉肚子,落后了小半会儿,再去追寻大部队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是隐隐约约听见山里传出铜锣声,不敢贸然进去,只好停留在此。”

    秦大河听他说完,略一思索便问:“既然你一直呆在这里,怎么知道邱头领他们没有走出阴锣山,说不定他们早就回县城了。”马夫苦着脸答道:“我等了大半天,也没见他们回来,也是猜想可能他们会从阴锣山走出去,便打马绕道想着前去会合,期望能碰上。可我过了阴锣山在各条道路上打听,都说没看见有马帮从阴锣山走出来,我猜他们可能还在阴锣山里,这才又打马回来,希望等着有人和我一起进去找人。”马夫说完,趴在秦大河面前不住磕头,求情秦大河能发发慈悲,同他一起进去救人。“三十多个马伙计,100多条马,都是命啊。秦头领你就行行好,救救他们吧。”马帮的人一听这人在求秦大河进阴锣山,都连连摇头,有几个年老的马夫赶紧上前欲行劝阻。活生生的案例就摆在眼前,谁还那么大胆敢步后尘。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