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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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已经到了1948年的冬天,小城表面风平浪静,实则人心惶惶。国民党军队一路溃败,胜败的情势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变化。物价飞涨,钞票越来越不值钱,到后来,买米都要用麻袋背着钱去买。略有点财资的人,都变卖房产家业纷纷离开了小城。

    大个自红云来冲喜后,好像有一段时间还真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大个一直盼着文强能够回来,但一直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后来不断有国民党打败仗的消息传来,对文强回来的希望慢慢也变成了绝望,他越来越焦虑了。有时候躺在床上,无声地,他的眼泪会顺着眼角往下流。每到这时候,谁也不敢出声,只要一说话,他就会大声咳嗽,然后叫着文强的名字,气喘难平,让所有人听着担心难受,不知道该怎么办。

    红云已经怀孕了,月华为了给大个高兴一下,这天吃了晚饭后,让全家人都上楼去告诉大个这个喜讯。大个听了,真的很高兴。声音很低地喃喃说道:“但愿老天保佑我们,爹娘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让红云为我们家添个男孩,好有人接续李家香火。”

    文勇自然也很高兴:“爹,你放心,红云一定会给你生个孙子的。只要你病好了,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吧。”其实他也知道,大个的病不是说好就能好的,倒是有可能说不好就不好了。

    迎喜和大个撒娇说:“爷爷,我给你背唐诗吧!叔叔昨天交我背的。”

    大个听后也提起精神勉强笑着说:“迎喜都会背唐诗了?哪一首啊?好,背给爷爷听听!”

    迎喜背着手,抬着头想着,用稚嫩的声音背道:“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迎喜背完,满以为爷爷会夸她几句,得意地看着大个。

    但大个听完,眼睛却一下暗淡了下来:“迎喜,和妈妈睡觉去吧。”然后又对其他人说:“你们也睡去吧,文勇留下,我有话和你说。”大家知道他肯定是想起文强了,红彩也忍住泪,现在,文强到底在哪里呢?“胡马”被打出了“关山”,“征人”又何时归呢?

    所有人出门以后,大个对文勇说:“你坐下!”他的声音很小,但却很威严:“都怪我和你娘没把你教好,让你沾上这东西害了你。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哥现在生死未卜,时局又这样动荡不安,你这样袖手旁观,我怎么能放心走啊!”

    文勇低着头,小声说:“爹,你别着急了,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我会和红云好好过日子的。”不管怎么说,文勇对大个还是有些敬畏的。

    大个又好声说:“你已经结婚了,媳妇也已经怀孕了,你该收收心,想想这日子该怎么过了。万一又有什么战事,我是撑不过去了,你妈和嫂子媳妇可就指望着你了。

    文勇听了难过:“爹,你可别这么说,你一定会好的。”

    大个说:“你们也别安慰我,我的病我知道,只要你能把这家照顾好了,我死了也就瞑目了。”他看着文勇,几乎是是哀求地说:“好好和红云过日子,他是个号女孩,不要再出去赌了!否则,我到那边都不好意思见他爹了。”

    文勇听了心里难过,只是低着头。大个说:“你好好想想吧,你哥不在,我也没几天了,你是这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你去吧。”文勇很愧疚,不敢说什么,从大个房里出来了。

    进了卧室,他装作很轻松的样子。红云问他:“爹和你说什么?是不是又想起你哥了?”

    文勇嘻嘻笑着说:“他让我好好和你过日子,让你为我生个胖儿子。”说着就去抱红云:“我看看,我儿子有多大了。”他伸手去摸红云的肚子,红云害羞地看着他。

    文勇问红云:“你说我们的儿子会是什么样子,你希望他像你还是像我?”

    红云娇嗔道:“你怎么知道是儿子,说不定是女儿呢!”

    文勇说:“肯定是儿子,我怎么能生女儿呢?我爹想要儿子,你就一定能给我生个儿子出来。”然后,她靠着红云的肚皮说:“儿子,你快长,你可千万是儿子啊,爹可知道你就是儿子。”红云看着他顽皮可爱的样子,和平时那无所事事的感觉,简直判若两人,她呆呆地看着他,心里感到暖洋洋的。

    文勇看她这样看着自己,开玩笑说:“你怎么了?这样色迷迷看着我?”

    红云笑道:“谁色迷迷了?你才色迷迷呢!”

    文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迷迷,你要怎么样?”说着就把红云按到在床上。

    红云紧张地说:“别压我的肚子,小心孩子!”

    文勇笑着起来得意地说:“看你还敢说我色迷迷不色迷迷的。”他打开一个旧式柜子,从里面拿出了红云结婚时穿的那套花衣服,然后开始解自己衣服的扣子。

    红云看着他,有些奇怪:“你要干什么?好好的,你拿这衣服,是什么意思?”

    文勇笑着向他眨眨眼,然后拿了条黑布带蒙上了她的眼睛,红云笑着说:“你这个疯子,要干什么?”

    文勇把嘴贴在她耳边小声说:“乖乖的别闹!”

    过了一会,文勇让他她看,红云取下黑布带一看,一下就笑得弯下腰了:“你真是个疯子,怎么变这样了?”

    只见文勇穿上了红云的衣服,还不知道怎么弄了两朵装饰的花戴在头上,嘴涂得血红,向红云扭着腰肢嗲嗲地问:“你美还是我美?”

    “你美你美,我再美也不能和妖精比吧!”红云笑声更大了,一点都止不住,文勇赶紧笑着和她打手势,让她轻声点,怕吵了他爹娘。

    但红云一点也没办法止住自己的笑,捂着嘴,眼泪都笑出来了。文勇又作着揖求她小点声,但还是不起作用。

    这时,门外传来了月华有些不高兴的声音:“你们俩在里面干什么,都半夜了,还闹,还是小孩子吗?”

    红云使劲捂着嘴不说话,文勇只好正正脸色说:“妈,没事,你睡吧,我们就睡了。”红云趴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但她的背还在颤动。

    文勇上床压倒红云身上,红云才抬起头来,但一见文勇的样子,又笑了起来。看着她可爱的笑脸,文勇一把抱住她,就拿嘴去堵住红云的嘴,红云喘着气挣扎着,但很快,他就抱住文勇,和他热吻起来,屋里这才安静了,只听见他们彼此的喘息声。

    但突然,门外传来了剧烈的打门声,文勇赶紧换了衣服出去看,月华和红彩也都起来了。只听见外面的人大声叫道:“李文勇,开门,你他妈要躲到什么时候啊?”

    文勇一听,紧张地看了月华一眼。红云也出来了,问文勇:“怎么回事?”

    文勇也不说话,也不敢去开门,月华严峻地看着他:“开门去!到底怎么回事?”

    文勇只好去开门了,门才一开,一个人就撞了进来,接着又有三个人跟了进来。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人,瞪着眼睛说:“你小子欠了钱就不见影了,你难道还想欠债不还钱吗?”

    文勇赶紧赔笑说:“还,我怎么敢不还呢?只是还请各位宽限几天,我凑齐了就还。”

    里一个人说:“等你凑齐,那还不变天了。你今天不还,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否则我们也无法向我们老大交代。”

    月华看了,也明白是一回什么事了,气得大骂道:“你这个败家子,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

    文勇低着头,什么也不敢说。那络腮胡子冷眼看着他说:“说啊!你不说就不用还了吗?”

    文勇对络腮胡子说:“几位大哥,你们先走吧,我一定想办法还给你们。”

    红彩站出来说:“文勇,你说,你到底欠他们多少钱。看看凑上,能不能还他们。”

    络腮胡子冷笑着说:“你们做好准备吧,就算把你们的所有家当都卖了,也不够还他的债的。”红云一听,才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只听月华“啊”一声就哭了:“我说这段时间怎么不出门了,原来你欠人家这么多钱,你说,你这不是把我们全都给害了吗?怎么办啊,你说这可改怎么办啊?”她边哭边看着红彩。

    这时,楼上传来了大个剧烈的咳嗽声。红彩对那几个人说:“你们先走吧,三天后,你们来拿钱,不管他差你们多少钱,三天后我一定给你们还上。”

    那络腮胡子恶狠狠地说:“这娘们儿长得不错。你听着,你说三天后来取钱,如果拿不到钱,我就拿人。弟兄们,我们走!”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大个的剧烈咳嗽更厉害了,几个人也顾不上说什么,都跑上楼去,文勇关了门,也跑了上去。

    大个脸色青黄,浑身颤抖,不知道是病发还是被气过了头:“你…….你…….”他指着文勇大声地咳嗽:“你是要我死啊!”话没说完,他就晕过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