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风雨江南 第五十九章 战襄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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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卷 风雨江南 第五十九章 战襄阳(七)

    东城门。泡*书*吧(www..)

    站在城头俯瞰,猬集在远处的叛军兵卒在响箭声起的那一刻,便山呼海啸一般朝着城门冲来开始时候如同一面巨大而平整的方铁,带着沉重如山岳一般的气势朝着襄阳城撞来很快,随着前冲之势,叛军阵型的前方开始逐一分散开来,数十股人流形成一道道尖锐的锋矢,踩得地面不断震颤,声势骇人地滚滚向前

    瞬息之间,地面上的叛军便已经进入了城头防御器械的射程之内,投石车和弩车几乎不分先后开始了轰鸣,同时城头的守卒纷纷撑起甲盾,遮护着守卒躲避城下叛军纷繁的箭雨。

    双方的弓手飞快地张弓、搭箭、标高、放箭……每一轮箭雨落下,都伴随着倒下的士卒和飞溅的鲜血尤其是城下的叛军,几乎是没有任何的遮护,每一轮箭雨都让前冲的叛军立刻倒下一片然而倒下的人已经不用再次爬起来了,无数的人流从后方涌上来,无数双脚先后从他们的身体上踩踏过去,眨眼间便将他们湮没……

    长长的悬梯终于搭在了城头,如同凌空飞渡一般,无数的叛军开始踏着悬梯的横木朝城头抢来而在最先的叛军开始攻城的同时,城下的叛军中军忽然左右一分,一辆巨大的撞车从人群中露出撞角,数十人的推动下,宛如一只咆哮的巨兽,向着紧闭的城门悍然撞来

    轰轰

    城头上的投石车抛出的飞石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和撞车尖角撞击城门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沉重的城门向内微微一凹,震颤了一下,却没有丝毫的裂纹。坚固而锐利的撞角只在城门上留下了一个凹坑。而城头上飞下来的投石,却正砸在后方持续冲来的叛军人流之中,砸伤、溅伤、拥挤、踩踏……叛军顿时倒下了一大片

    三架悬梯搭架在城头,叛军狰狞的面目映入眼帘,顿时唬得上城增援的百姓和灾民肝胆巨颤平日里总是在茶馆戏园子里听说书先生讲那飞将军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听得酣畅淋漓,浮想联翩,也多有人一直深恨生不逢时,不能建功立业成就威名。然而待得今日真正身临其境,两军对垒面对着叛军,还没等叛军杀将上来,便已先有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更有的蹲在地上就尿了裤子,原来的宏伟目标远大理想,都在这一瞬间顺着一泡尿化为乌有……

    啪啪啪啪啪啪

    脚踏悬梯的声响越来越近,终于,一个身影猛然间跃起,出现在东城门城头

    噗噗噗

    几乎是同一时间,三道矛影不分先后,瞬间就扎入了这叛军的胸腹一挑一送之间,这名叛军连挥刀的机会都没有,便已经坠落尘埃。

    嗖嗖嗖

    几道虚影闪过,三名守卒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躲避,便被随之而来的飞钩透过皮甲抓进了肉里,半拖半拽丢下了城墙

    更多的叛军出现在悬梯上方,排在前方的守卒忽然防御阵型左右一分,后方两个参与守城的百姓颤巍巍抬着一口漆黑的大锅走上前来,氤氲的气雾中,大锅在城头略微歪了一歪,里面滚沸的开水哗啦一声便顺着悬梯倾倒下去来不及躲避的叛军顿时被浇了一个外焦里嫩,嗷嗷怪叫着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从悬梯上坠落下去,连带着搭在城头的悬梯都被带翻得翻转了一下,顿时整个悬梯上的人几乎全部掉了下去

    轰

    随着城下撞车的又一次猛烈撞击,城门上再一次留下了一个凹坑,上面突起的金黄色铜钉被撞得掉落了四颗,但厚重的城门依旧只是晃了一晃,没有半分被撞裂的迹象。

    城头箭楼上,一小队弓手躲在女墙下,不时站起身来朝下方城门附近的叛军偷射冷箭,虽然几乎不用瞄准每次都能射落一人,但叛军人数实在太多,相比之下,箭楼上的弓手造成的伤亡实在是微乎其微,根本无法阻挡叛军的攻势

    轰隆隆

    城门上方,两段粗重得需要几人合抱的滚木擦着城墙的灰砖半滚半坠落了下去两段滚木在半空中互相撞击了一下,方向倏分,其中之一正中撞车上方,砸得撞车一阵晃悠,车轮深深地陷入了地面的泥泞之中,半晌没有拖拽回去另一段滚木则飞落在了撞车后方的叛军丛中,直砸得碎肉横飞,浆血四溅

    …………

    西城门和南城门外,无数的小船如同群蚁聚集,长长的悬梯自一些体型较大的船上搭建起来,无数的叛军士卒蜂拥而上,虽然攻势不如东城门和南城门汹涌难敌,但也是战事正酣,不容松懈。

    …………

    都指挥使骆天、佥事张忠、佥事邓良、经历江彬、潘雍……汉南都指挥使司的大小将官、检校、吏员,几乎全部都登上城头,分布在各个城门督促战事。襄阳城四下酣战之际,数十名背插红色小旗的军卒在城头上往来奔走,向各个城门的主官传递着命令和最新的消息。

    都指挥使骆天,此刻依然站在东城门城头,根据刚刚来的战报,叛军的攻势不出骆天所料地集中在了东城门和北城门处。

    襄阳城三面环水,护城河固然宽阔,但若是一次性开进如此多的战船,尤其是船体宽大高耸的楼船进入护城河内部,攻城自然是方便许多,但转寰起来却颇不方便,远不如小型的战船聚散翻转起来容易。而北城门外,城河宽阔,入口处呈一个阔大的三角形水域,攻守都更容易转换。

    之所以会如此推想,在心中笃定地相信对方会如此安排,骆天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即便眼前的叛军和城头守卒存在着如此巨大的差距,即便是现在参与攻城的叛军已经被知道是来自于江南水师大营,但是根据他们的数量和显露出来的军容,骆天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哪怕是江南水师大营被吴王拆了,也一定还有部分的人马没有折损而这部分的残兵,就是眼下攻城的叛军背后随时会感到寒冷的刀锋何况,即便水师南大营整个被吴王翻了船,还有一个水师北大营在后面坐镇,骆天不相信,同在长江一线,襄阳城和南大营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整个水师北大营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绝对不可能

    事态,似乎在从一开始的突然和被动中,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只要挺过这两天陆地上有虎川卫和南岭卫的增兵,水面上再加上南大营的援兵,甚至是北大营的重军,那么……襄阳城之战几乎就不用再打,局势可定了

    骆天心中越发笃定起来,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能不能挺过这两天了。看着眼前不断冲上来的叛军士卒,还有城头上不断减少的穿着军服的守卒……骆天的心情虽然好了一些,但却仍旧处在焦虑之中。

    蓬蓬

    飞钩过后的空隙之中,两名刚刚冲到垛口的士卒猛然被甩向后方,一颗满是虬髯的脑袋出现在城头——偏南处的悬梯终于再一次被叛军攻了上来

    三名守卒一个执刀,另外两个执矛,嘶吼一声冲了过去没过一个回合,只听一声刺耳的震鸣,一柄弯曲得惨不忍睹的钢刀倒飞了回来,磕到青灰色的砖墙上,失去了力量掉落在墙角。而那名执刀的守卒,此时一条胳膊已经齐肩而断,一张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几乎疼得晕了过去

    那名虬髯大汉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右手一翻,雪亮的斧面横着一划,守卒的人头便跌落到了地上另外两名执矛的守卒踏步上前,挺矛便刺,虬髯汉子手中两把宣花战斧宛如没有重量一般,看似粗笨地一挡,咔嚓两声,两支矛杆竟齐齐地断裂,惊魂未定的两名守卒连忙向后撤步,其中一个动作稍微慢了半分,被那虬髯汉子一斧子下来,斜肩铲背劈得上半身几乎裂成两半

    嗖

    一支短弩从人群中射来,又急又快,噗地一声正中那虬髯汉子的小腹这汉子上半身虽然披着半片皮甲,但由于身子宽大,穿在平常人身上的皮甲在他身上,却成了两片搭子一般只能遮护住前胸后背的两条,中心地带则没有任何遮护地坦露出来。此刻人群中一支短弩瞅准了空隙射来,一个冷不防之下,结结实实地射中了那汉子无遮无拦的小腹上

    虬髯汉子登时一弯腰,不可抑制地发出了一声闷哼周围的守卒哪敢怠慢,连忙提矛上前,挺矛变刺岂料这虬髯汉子忽然抬头,单膝向下一滑,宣花战斧猛然向上一翻,双臂轮圆了宛如风车一般,纵然身上中了两刀一矛,却仍旧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致命的杀伤紧接着那虬髯汉子双眼充血,目光如同濒死的凶兽,嘶吼一声将左手短斧的斧头尖端顿进了城砖,探手一拔,一股鲜血飙出,竟是把那短弩生生地拔了出来随后这汉子再一次迅快地抡起双斧,朝着守卒人群中最密集的地方便杀了过来

    人群中的都指挥使骆天,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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