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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绍敏郡主见马钰殊无领旨之意,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大清皇帝威加四海,马真人若能效顺,接受皇上殊封,全真教自当大蒙荣宠,重阳真人在天堂之中也必感欣慰。”
马钰微微一笑,道:“本教乃先师重阳真人所创,贫道不才,继任掌教多年,却未能将全真发扬光大,常觉有愧于先师的重托。先师曾有明训,凡我全真弟子,一不得结交权贵,二不得攀附朝廷,大清皇帝一片盛情,全真上下深感荣幸,但这敕封实在是不敢领受。”他这话说得不卑不亢,群豪心中均是暗暗赞服。
绍敏郡主听他如此说话,叹了口气,道:“既然马道长执意不肯领旨,我等也是无法可想,只得据实回报皇上知道了。不管怎样,朝廷交代的事却也可以算是办完了。”她将圣旨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道:“本郡主名叫敏敏特穆尔,乃是汝阳王之女,受封绍敏郡主,是故便起了个汉名,叫做赵敏。”郭靖听她自称汝阳王察汗特穆尔的女儿,心中一震,当年袁崇焕便是死在了汝阳王察汗特穆尔的手里,没想到今天这个美貌小姑娘竟是他的女儿。
赵敏自我介绍之后,视线向殿前石级上的众人扫过,笑吟吟的道:“今日前来终南山,本来只是想要吊祭重阳真人以及册封全真掌教的,不想竟在此见到了这么多位武林名宿,真是三生有幸。”当即向众人一一拱手,道:“郭靖大侠请了,黄蓉帮主请了,余沧海掌门请了,玄苦大师请了……”一口气便将与会的成名英雄们尽数叫了出来,她对群豪竟似个个相识一般,随口道出名号,并无半点错误。众人心中登时一凛,均想,“看来这蒙古郡主已经把前来重阳宫群豪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了,自是有备而来,来者不善啊。看来今日之事是不容易善罢的了。”
果然,赵敏在向众人施礼之后,一展手中的折扇,道:“今日这重阳宫中集结了不少中原武林的顶尖高手,咱们蒙古人向来都是佩服武功高强的好汉的。小妹今日带来的几个奴仆,倒也练过两天粗末的功夫,识得一些杀猪屠狗的招数。不知哪位有兴致同他们过上几招,也好让重阳真人的在天之灵品评一番。”她这么说自是公然向群雄挑战了。
赵敏顿了一顿,转身向后面那八个轿夫招了招手,道:“你们几个过来。”那八个轿夫听到赵敏的吩咐,立即放下轿子,一齐走到赵敏面前,列成一排,躬身齐声道,“郡主有何吩咐?”
赵敏道指着那八人,一一向群雄介绍道:“这是赵一伤,这是钱二败,这是孙三毁,这是李四摧,这是周五输,这是吴六破,这是郑七灭,这是王八衰。”群豪听了,无不哑然,心想这八人的姓氏依着“百家姓”上“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排列,已是十分奇诡,所用的名字更是个个不吉,至于“王八衰”云云,直是匪夷所思了。但江湖中人避祸避仇,随便取个假名,也是寻常得紧。赵敏又道:“大家都看见了,他们八个不过是我王府中再也普通不过的轿夫而已,练了两天三脚猫的功夫,却总是自以为本领高强。今日场上英雄众多,希望能有位英雄出来打发了他们几个,好叫他们识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群豪仔细打量起这八人,只见有的太阳穴高高鼓起,内功造诣显是不凡,还有的浑身肌肉纠结,自然是横练功夫的高手,还有一人是秃顶,头上亮得发光。单看外表,便知道这八人个个身怀绝艺,绝非什么“普通不过的轿夫”。赵敏如此介绍,自然是说如果他们输了,那也不过是打败了她的几个奴仆而已,若是他们胜了,便会说中原武林这许多高手竟打不过蒙古王府的几个轿夫,无论结果如何,丢面子的都会是中原武林。
场上群豪面面相觑,均知今日定是要和这些蒙古武士一较高下的,但却谁也不愿意先出手对付这几个“轿夫”。
“想打架么?我先来。”这时,一个身形瘦小的黑衣汉子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挺单刀指向场中八人道:“老子风波恶,最喜欢的就是打架,最讨厌的就是蒙古鞑子,今天能和鞑子打架,正是再好不过了。”群豪见有人下场迎敌,顿时欢声雷动为他助威。有些老成持重之人见他身法,知他武功一般,并非这八人的对手,不免为他担心。风波恶道:“‘明知打不过,仍要打一打’,那是老子至死不改的臭脾气。老子并非什么武林名宿,自然也不敢代表中原武林,今日看你们这些蒙古鞑子不顺眼,说什么也要砍上几刀方才舒服。”
赵敏听风波恶说话毫不客气,张口闭口“蒙古鞑子”的乱骂,心下甚是不快,脸上却仍是挂着一副柔美无限的笑容,道:“风大侠愿意指教,自是再好不过的了。”她向最左边一人道:“赵一伤,你先上吧。”
那赵一伤是个年近五十的汉子,这人身材瘦长,愁眉苦脸,似乎刚才给人痛殴了一顿,要不然便是新死了妻子儿女,旁人只要瞧他脸上神情,几乎便要代他伤心落泪。他从己方武士手中接过一把长剑,对风波恶道了声“请赐招”。
风波恶冷哼了一声,道:“要打便打,别这么婆婆妈妈的!”说着举刀砍了过去。赵一伤看清他单刀的来路,却不躲避,反而出剑挑向他的咽喉,这一招看似两败俱伤之举,实则却是以攻为守的高招。风波恶本以为他定会以剑相挡,但刀比剑沉,自己定占上风,没想到对方不收反攻,自己如若这么砍下去,必会撞在他的剑上,大惊之下连忙收刀挡格。只一招,场上群豪便已看出这赵一伤的武功远在风波恶之上。赵一伤不等剑锋碰到刀刃,忽地剑尖一转,朝他下阴刺了过去。这一招阴狠毒辣,凌厉之极。
风波恶大骇,纵身急跃以躲避这一剑。但赵一伤得理不饶人,乘势直进,刷刷刷三剑,每一剑都攻向他的要害。风波恶失了先机,登处劣势,挥刀东挡西格,只听得嗤的一声响,长剑从他右腿之侧刺过,将他裤管刺穿一孔,剑势奇急,与他腿肉相去不及一寸。
场上群豪越看越是心惊,但见赵一伤剑招凌厉狠辣,以极浑厚内力,出极精妙招术,青光荡漾,剑气弥漫,众人便觉有一个大雪团在眼前转动。风波恶堪堪接了对方二十余招,一柄单刀舞得犹如泼风相似,将自己身前守得严严实实,已经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在尽力防守了。
这时,赵一伤突然身法一变,一招“暗香疏影”闪电般向前刺去,风波恶不及挡格,慌忙纵身向后一跃以躲避这一剑。待得双脚落地,只觉胸口凉飕飕地,低头一看,不禁“啊”的一声,但见胸口露出一个圆孔,约有茶杯口大小,原来适才赵一伤手腕微转,已用剑尖在他衣服上划了个圆圈,自外而内,三层衣衫尽皆划破,露出了肌肤。他手上只须使劲稍重,风波恶的一颗心早给他剜出来了。
风波恶知道是对方有意想让,自己才捡回了一条命,他收起单刀,向赵一伤拱了拱手,道:“阁下剑术高明,我打不过你。以阁下这般身手却做了蒙古鞑子的奴才,我虽然输了,却也看不起你!”说完,转身返回人群。
“今日是我师父的祭典,众位若是真心前来祭拜先师,我等自当以礼相待。但若是前来仗势欺人,全真教纵然玉石俱碎,也定会奉陪到底。”一个灰白头发的老道姑一边说着一边自石级上缓步走下场来。赵敏见这老道姑的道袍上绣着一个骷髅,便知她的身份,道:“我们本来就是真心前来祭拜重阳祖师的嘛,孙道长何苦说得我们像是存心生事一般啊?”这道姑便是全真七子之一的清净散人孙不二了。原来当年王重阳曾绘过一幅骷髅之图赐她。孙不二纪念先师,将这图形绣在道袍之上。
孙不二并不理会赵敏,而是看着赵一伤,道:“如果贫道没认错的话,这位应该是雪山派的安剑清安大侠吧。凌霄城的威德先生武功卓绝,在武林中也是德高望重,想不到门下竟然出了你这等无耻之徒。非但投靠了蒙古朝廷,竟然还甘心给一个小丫头为奴!也难怪你要改名换姓了,像你这般甘作朝廷鹰犬,做异族奴才,还是换了姓氏的好,没的辱没了祖宗。来来来,让贫道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赵一伤被她说落得脸上一红,原来此人正是安剑清,本是雪山派的高手,方才他刺中风波恶的那招“暗香疏影”正是他当年成名的绝技,是以被孙不二认了出来。
赵敏哼了一声,道:“孙道长既然有雅兴,那你就跟孙道长切磋一下吧。”化名赵一伤的安剑清应了一声,挺剑与孙不二战在了一处。孙不二乃是王重阳七大弟子之一,武功自非那风波恶所能相比,安剑清这次与她为敌自是要全力以赴,长剑抖动,一招“梅雪争春”,虚中有实,实中有虚,剑尖剑锋齐用,剑尖是雪点,剑锋乃梅枝,四面八方的向孙不二攻了过来,使出了雪山派的真功夫。
凌霄城内外遍植梅花,当年创制这套剑法的雪山派祖师又生性爱梅,是以剑法中夹杂了不少梅花、梅萼、梅枝、梅干的形态,古朴飘逸,兼而有之。梅树枝干以枯残丑拙为贵,梅花梅萼以繁密浓聚为尚,因而安剑清的剑法有时招式古朴,有时剑点密集,剑法一转,便见雪花飞舞之姿,朔风呼号之势,出招迅捷,宛若梅树在风中摇曳不定,而塞外大漠飞沙、驼马奔驰的意态,在他身形中亦得体现。
孙不二左手捏着剑诀,右手摆动长剑,一剑刺出,手腕抖处,剑招却分而为三,分别攻向安剑清咽喉、胸口和小腹,正是全真派上乘武功中“一气化三清”的剑术,每一招均可化为三招,安剑清见孙不二剑法精奇,不禁暗惊,心道:“无怪全真教名头这等响亮,不想一个人女流之辈,武功也是如此不凡。”当下更是凝神应战,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高手过招,果然不同,院子中的两人已化为了两团剑光,时而快如闪电,时而凝如泰山,均是意到即收,攻守有度。拆了约莫二百余招,安剑清剑尖倏地翻上,斜刺孙不二左肩,正是雪山派剑法中的一招“老枝横斜”。孙不二此时也捡到了他的破绽,又剑平刺,左掌正击,同时右腿横扫而出,正是全真派中的“三连环”绝招。两人几乎同时出手,如此一来,孙不二的左肩由于出掌击敌便不及闪躲,而安剑清虽躲开了她右腿的这一扫,却无法避开她右手刺来的这一剑。于是,两人同时出手,也同时中剑,好在双方均为存心使出杀手,两人伤势倒也不重,这一战算是打平了。当下,双方各有人出来将二人扶回了己方的队伍。
赵敏一摇手中折扇,道:“孙道长不愧为全真七子之一,竟能与我这轿夫打个平手,佩服啊佩服。”她话中明显带着讥讽,但却偏生句句是事实,叫人反驳不得。
忽听一个女子说道:“郡主娘娘这次奉旨前来终南山,带来的不会尽是一些家中仆役吧?若是如此,大清朝廷的诚意未免令人质疑啊。再者说,若是今天这几位轿夫或是王府中的什么厨子、挑夫的都受了重伤无法干活,岂不是就要劳烦郡主娘娘或是王爷王妃的亲自砍柴扫地了?大家心中过意不去,出手的时候自是害怕伤到他们而不敢用全力,就像方才孙道长一般,小心了二百余招,还是失手刺伤了那轿夫。若是再伤了另外七个轿夫,待会儿就是要劳烦郡主千里迢迢的走回王府去了,咱们汉人一向讲究礼仪,却是不敢再作此失礼之事了。”
众人向说话者望去,见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淡紫的绸衫的女子,在衫上不当眼处还打上了几个补钉,手持一根绿玉杖,正是黄蓉。她三言两语,便将方才孙不二说成了故意相让,也激得赵敏无法再打着佣人仆役的招牌驱使这些一流高手和中原群豪过招。她见另外七人的武功与这安剑清似乎只在伯仲之间,便先激得赵敏无法派出接下的七人应战。
赵敏被她一阵抢白,倒当真有些语塞。她一向为人机敏,深受其父汝阳王的喜爱,但今日遇到了黄蓉这位中原的“女诸葛”却也是难以应付。她正想与黄蓉强词夺理一番,后面那个霍都王子忽然走了出来,朗声道:“小王乃是堂堂的蒙古王子,并非仆役。久仰丐帮帮主黄蓉女侠武功了得,艳名远播,不知可否赏赐高招?”
赵敏见霍都出来主动向黄蓉挑战,心中很是不快。她知道这霍都武功虽然不错,却还及不上自己的那八个轿夫,而黄蓉身为丐帮帮主,又是东邪的女儿,虽是女流之辈,武功却也必有独到之处,恐怕不是霍都所能应付得来的。
而霍都却是抱着另一种想法。他虽号称蒙古王子,但他父亲康亲王并无实权,远不如手握兵权的汝阳王特穆尔家族家世显赫,况且他也只是庶出,根本就是徒有“王子”之名而已。他自幼追随西藏密宗三大高手之一的金轮法王习武,武功倒也不错,因此受到了赵敏之父汝阳王察汗特穆尔的赏识,大肆向摄政王多尔衮保荐,才使他得以出人头地。这次霍都奉旨随同赵敏前来全真教宣旨,便想趁机立下一功,以提高自己的威望。他料想黄蓉一个美貌少妇真正本领自必有限,况且她身为丐帮帮主,江湖地位尊崇,若是能打败她,自己今后在汝阳王面前便能得到更多的信任。他见安剑清受伤,又听黄蓉出言相激,以为是自己出手的绝佳时机,也不等赵敏安排,便自行向黄蓉挑战。
“黄帮主何等身份,怎能和你这无名之辈交手?就让叫花子先来领教领教你这小藩王的手段。”一个老乞丐从石级上走下场来,只见这老丐身形魁梧,骨格雄奇,留着络腮胡子,衣衫破烂,破洞中露出毛茸茸的黑肉来。赵敏微一皱眉,道:“原来是‘铁丐’吴六奇吴大侠。”她心知这吴六奇的武功要在霍都之上,但霍都既已出言挑战,自己便不好再加阻拦,否则折了霍都的威风是小,显得蒙古武士贪生怕死是大,只有让他先斗上一阵再说。她提醒霍都道:“霍都王子小心了,这吴大侠本是丐帮的传功长老,因为加入了红花会而辞去了在丐帮中的职务,如今既是丐帮弟子又是红花会的香主,武功是十分了得的。”
霍都久居藏边,自是没听过吴六奇的名头,他自恃功夫了得,并未将这老乞丐放在眼里。叫了声:“请吧!”两个字刚出口,扇子挥动,一阵劲风向吴六奇迎面扑去,风中竟微带幽香。他一扇挥出,跟着擦的一声,扇子已折成一条八寸长的点穴笔,向吴六奇胁下点去。霍都扇上的功夫本也确是一绝,挥打点刺,以飘逸轻柔取胜。
吴六奇赞了道:“小藩王功夫倒俊得很。”当下竟不理会他的点穴,展开一双肉掌向对方拍去。高手过招,有无兵刃本相差不大,吴六奇挥掌如风,尽力到处,霍都只觉得浑身皮肤隐隐生疼,这才知道中原武林卧虎藏龙,今日自己怕是要颜面尽失了。斗了数十招,吴六奇横扫一腿,霍都轻跃相避,哪知吴六奇双手撑地,竟改变了这一脚的去势,霍都还未及反应,已被踢中了脚胫,当即跌倒在地上。旁观群雄齐声喝采,呼叫:“踢中小藩王了!”“叫你们蒙古鞑子见识见识中原的功夫!”
群雄正欢呼见,忽听得吴六奇“啊”的一声惨叫,仰天跌倒在地。原来吴六奇打倒了霍都,哈哈一笑,对方虽然是蒙古人,但自己在武林中已是成名多年的英雄,既然已经得胜便总该给对方留点面子,当即走过去伸手想要拉他起来。哪知霍都自觉颜面扫地,见他全无防备的伸手拉自己,不由得杀机陡生,口里微微呻吟,尚未站直身子,右手拇指一按扇柄机括,四枚毒钉从扇骨中飞出,尽数钉在吴六奇的身上。本来高手比武,既见输赢,便决不能再行动手,何况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怎料得到他会突施暗算?霍都若在比武之际发射暗器,扇骨藏钉虽然巧妙,却也决计伤害不了对方;此时吴六奇与他相距不过尺许,这暗器贴身斗发,武功再高,亦难闪避。四枚钉上喂以西藏雪山所产剧毒,吴六奇一中毒钉,立时全身痛痒难当,难以站立。
群雄惊怒交集,纷纷痛斥霍都卑鄙无耻。霍都笑道:“小王反败为胜,又有什么耻不耻的?咱们又没事先言明不得使用暗器。这位吴兄若是用暗器先行打中小王,那我也是只得认命了。”众人虽觉他强词夺理,一时倒也没法驳斥,但仍是斥骂不休。霍都等下笑容满面的向赵敏走去,只见赵敏非但没有特别高兴,反而也是露出了鄙夷的神情,自也是对他这不光彩的获胜十分的不以为然。
郭靖抢出抱起吴六奇,但见四枚小钉分钉他胸口,又见他脸上神情古怪,知道暗器上的毒药甚是怪异,忙伸指先点了他三处大穴,使得血行迟缓、经脉闭塞,毒气不致散发入心,问黄蓉道:“怎么办?”黄蓉皱眉不语,料知要解此毒,定须霍都亲自用药,但如何夺到解药,一时彷徨无计。
霍都见赵敏殊无嘉许之意,也有些悻悻,正想说些什么挽回面子的话,忽然惊觉有人偷袭,急闪之际终究还是差了这么几寸,噗的一下,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拍中了臀部。霎时之间,场上笑声大作。霍都在群雄的哄笑声中转过神来,只见一个十几岁的英俊少年手持丐帮的打狗棒站在自己的身前,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原来杨过和小龙女见殿中群豪都出了正殿,小龙女本来对外边的事情漠不关心,可杨过却很是好奇,想知道是何人前来重阳宫捣乱,便拉着小龙女一起来到殿外的石级上观看场中的情形。他俩出来时,正赶上孙不二和安剑清双双受伤,杨过眼见霍都先是出言向黄蓉挑衅,接着又暗算了丐帮的高手,心中有气,他适才观看霍都与吴六奇交手,觉得他的武功并不比自己高强,便想出手挫一挫他的锐气,为黄蓉出一口恶气,便借了黄蓉的打狗棒,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霍都的背后,使出打狗棒法中第四招“戳”字诀,忽地向他臀上戳去。
以霍都的武功修为,背后有人突施暗算,岂有不知之理?可是打狗棒法端的神奇奥妙,古墓派轻功又是冠绝武林,霍都虽在千钧一发之际发觉到杨过的偷袭,却根本无法躲闪,饶是他内功深厚,臀部又是多肉之处,可是这一下却也甚是疼痛,兼之出其不意,他只道定可避过,偏偏竟又戳中,不由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也亏得杨过只是存心戏弄,若是想要取他性命,只怕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霍都这下可当真是颜面扫地,被一个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中了屁股,若是传了出去,今后自己还如何在江湖中立足?不由得大是气恼,喝道:“小畜生!你找死!”杨过叫道:“小畜生骂谁?”霍都听他问“小畜生骂谁”,顺口答道:“小畜生骂你!”杨过哈哈大笑,说道:“不错,正是小畜生骂我!”群雄都笑了出来。霍都大怒,再也按捺不住,折扇直出,往杨过头顶击去。霍都虽给杨过打中了屁股,只道是自己不小心,怎料得到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竟有高明武功,想就此一扇结果了这少年。
群雄适才均见霍都武功甚是了得,这一扇若是打在杨过头上,不死也必重伤,齐声呼叫:“住手!”“不得以大欺小。”没想到杨过向后轻轻一仰,便让他击了一个空。打狗棒回绕,使出“缠”字决,在霍都脚下一绊,霍都立足不稳,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总算他武功高强,将跌势硬生生变为跃势,凌空窜起,再稳稳落下。杨过大叫:“打你屁股!”趁着他立足未稳,又是一棒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屁股上。群雄又是一阵哄笑,就连赵敏也是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霍都这下再也不敢轻敌,挥掌飞脚,不住向杨过攻去。只见杨过脚步轻盈,身手迅捷,并不恋战,只是一味闪避,口中犹自笑道:“小藩王,还嫌屁股不够疼么?”旁观众人初时只觉滑稽古怪,这时才看出这少年实是身怀绝技,都惊讶起来,纷纷打听杨过的师承,听说他是郭靖和黄蓉的高徒之后,这才恍然,心中赞叹郭靖、黄蓉果然名不虚传,连门下一个少年都如此了得。却不知,此时的郭靖和黄蓉也是惊诧不已,因为杨过此时所施展的轻功绝非自己所授,不知他是从何处习来。
这时,黄蓉才注意到站在一旁观战的小龙女,见她正凝神观战,神色间似乎对杨过的表现颇为满意,忽然想到,“适才这龙姑娘说过儿已经拜了她为师,莫非他这轻身功夫当真是这小姑娘所传授的?”小龙女此时已近二十岁,只因她自小在古墓中生长,不见阳光,皮肤特别娇嫩,内功又高,看来倒似只有十六七岁一般。她终日不离古墓,罕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最能伤身损颜,她过两年只如常人一年。若她真能遵师父之教而清心修练,不但百年之寿可期,而且到了百岁,体力容颜与五十岁之人无异。因此在黄蓉眼中看来,她倒似反较杨过为幼,而举止稚拙、天真纯朴之处,比郭芙更为显然,无怪以为她是小姑娘了。
赵敏见霍都和杨过游斗了良久,却连人家的衣角都碰不到,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当即喝道:“霍都王子且住手!”霍都听见赵敏的喝止,不敢违背,当即退了回来。
赵敏盈盈一笑,笑意中却带着三分嗔怒,容光更增丽色。杨过方才一直都在只是在关注着小龙女和台下的比斗,此时才得以仔细观看这位郡主娘娘,不由得心中又是怦然一动。自来美人,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姿媚,这位郡主却是十分美丽之中,更带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同时雍容华贵,自有一副端严之致,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杨过心想,“不想蒙古人中也有这般美女。”
赵敏道:“恕小女子眼拙,不知这位少侠高姓大名,师承何人啊?”她一向自称“本郡主”,不知为何,在杨过面前却自称起了“小女子”。杨过向她拱了拱手,道:“敝姓郝,贱名劳公。”赵敏道:“郝劳公?呵呵,恕小女子孤陋寡闻,到没听过郝少侠的名头。”她此言一出,忽然发觉不对,怒道:“哎呀,你,你竟敢占我便宜!?”赵敏发觉上当,气的小脸通红。杨过只觉得她红晕双颊,容貌娇艳无伦,神色之中只有三分薄怒,倒有七分腼腆,一个呼叱群豪的大首领,霎时之间变成了忸怩作态的小姑娘。但这神气也只是瞬息间的事,她微一凝神,脸上便如罩了一层寒霜。
杨过哈哈大笑,道:“好老婆,再多叫两声听听。”群豪见这机灵过人的郡主娘娘上当,不由得也是一阵哄笑。
霍都方才与杨过交过手,知他轻功了得,但料来他年纪轻轻,其他本事定极平常,却也没把他当成一个可相匹敌的对手。他一向是特穆尔家的客将,心里早就对赵敏这个倾国倾城的郡主娘娘有所企图,可赵敏却一直都只当他是一个下属,他见到赵敏受辱,心想若是能替郡主找回面子,定然可以博取郡主的欢心。加之刚才被杨过打了几下屁股的仇还没报,当即又闪身到杨过面前,叫道:“小畜生找死!”
杨过喝道:“小畜生骂谁?”霍都道:“小畜生骂……”话到口边,猛然省起,总算悬崖勒马,硬生生把最后一个“你”字缩回嘴里,可场下的群雄却已经又笑成一团了。杨过哈哈笑道:“小藩王,教了你个乖,你记着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