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妃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皇上有何吩咐?” “你还没告诉朕,你在这儿做什么?”皇帝的面孔一如往常见她时的严肃,还有隐隐的不耐,仿佛刚才她所见的那张面孔是别人。 “臣妾听说宫里来了个特殊的女子,所以随便过来看看。”她尽量圆婉地道,却已经知道皇帝必听不进她的说辞。 “是吗?你的消息倒挺灵通的,朕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到了。”皇帝冷笑了一声,看了看满地跪着的宫女太监,“只是过来看看,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更何况,朕很久以前就曾下旨,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到这里来,你难道忘了?” 祝妃低下满脸怨恨的脸:“臣妾糊涂了,臣妾知罪。” “朕看你未必是糊涂了。”皇帝冷冷地道,“见了朕连礼都不行,十几年的宫规也都忘了?” “臣妾……臣妾……”祝妃满心不甘地跪下,怨毒地看着那两双与皇帝挨得如此近的脚,“臣妾知罪,臣妾再不敢了。” “如此最好,朕再重申一次,自今而后,未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入此地半步。还有,不得对林氏无礼,以事朕之心礼林氏,听明白了没有?” “臣妾明白了。” “那么,你们呢?”皇帝扫视着那些宫人。 “奴才们遵旨。”众人慌忙地应道,声音有些稀稀落落的。 皇帝皱了皱眉:“都平身吧。” “谢皇上。”跪得膝盖发麻的宫人们摇晃着站起来。 “祝妃,你带他们退下吧,今天的事,朕不再追究,希望不要有下次。” “是。”祝妃低头掩饰了所有的神色,轻轻地吩咐一声,带着来时的那些人,匆匆地走了,回去自然是忍不住大发了一场脾气,甚至殃及了五皇子和六公主,若不是乳母们手快,就几乎被那些飞溅地碎片给弄伤。 尚杰和林沁重新回到殿内,秦安知趣地带着宫人们留在了殿外,听候吩咐。莲姑瞧瞧他俩的神色,向齐朔递了个眼色,携了金鸾与齐朔从偏门悄悄退出去了。 殿中便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个。 尚杰心知林沁必不会先开口,不愿这难得的时光就这么沉默下去,抢先认错:“沁儿,对不起,我没想到她的耳目如此之广,居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来找你的麻烦,是我不好,没有考虑周全。” “这次没考虑周全,以后呢?我是无所谓,想来她们也奈何不了我,可是朔儿呢?万一有人把脑筋动在他身上怎么办?你如果无法保证我们母子的安全,又怎么能叫我们入宫?怎么,瞧着我和那些女人争风吃醋,可以满足你的自尊心?”林沁明知道今日之事与他无关,可是却忍不住生气,自己为什么要到这个田地?她是那样骄傲,为什么要跟别人去争男人?而且还不只一个女人!于是便忍不住刻薄,忍不住要刺一刺他。 “对不起,沁儿,对不起。”尚杰不能为自己辩解什么,一切的理由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只能说对不起。 可是,林沁要的不是他的对不起啊。 “以后,该怎么办?”她疲倦地问,所有的无力都拥了上来,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真地和人尔虞我诈,她却又感到如此的疲惫,而这才是第一日,而这才是第一个女人,而这还不是正式的交战。今日胜了又如何,女人之间的争战,最后只有输家,没有赢家。因为即使你最后赢了她,你也必然失去很多值得珍惜的东西。 为了一个我已经不了解的男人,为什么我要把我的人生弄得如此悲惨?值得吗? 林沁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 尚杰看出她的累,认真地道:“沁儿,你不必为我忍耐,我们可以当普通百姓的。” “真有那么容易吗?他们那些人会放过你吗?你现在是一国之君。” “当然不容易,可是,只要给我一个月,让我把该交代清楚地东西交代完,我自然就有办法带着你和朔儿离开。”尚杰信誓旦旦地道。 林沁摇摇头:“你太天真了,除非朝中上下没人在意你和我们母子,否则,即使我们能逃出京城,以后也永无宁日。更何况,你真地能放下京中的一切吗?你永远会想着某些人某些事,而我永远会计较着你的过去,计较着你为我而做的放弃,我们的心安定不下,我们就无法像以前那样快活自在。” “沁儿,你不要这么想,我们现在终于在一起了不是吗?那么就让我们一起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我想,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事。”尚杰惶恐不安地拉着她的手,怕她就此甩手而去。 “可是,我对以后的事,却只感到茫然。我无法向以前那样相信自己。”林沁悲伤地看着变得如此卑微的尚杰,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算了,石郎,就这样吧。我留下来,你不必为难了。”如果秦安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那些画都是真的,如果那些以前都是真的,那么,她不忍心让那个张扬的男子因为失去她而从此放弃自己,变得不像自己。 “可是……”尚杰凝视着她,“我不愿意你不痛快。” “未必见得是我不痛快,恐怕是她们不舒服吧。”林沁淡淡地道,“你找个时间下旨册封。如果这是你的宿命,那就让我和你一起守着吧。” “即使不留下,我也要尽快册封,给你和昭朔正名。”只要林沁不再从他身边消失,怎么样都可以,“我会尽量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让我们想走的时候随时可以离开,不会有你想的那种顾虑。” “如此最好。我希望,你能够回到当年的那个意气风发的你。” 如果有一天,我觉得呆在你身边太累,不想你成为我的陪伴,那你该怎么办呢,石郎。今日我们彼此退让,会不会有一日彼此针锋相对?以前的我,从来不会想这么多啊。 “我以后是不是也要向他们一样,动不动就跪你一跪?”她仿佛玩笑般地问。 尚杰微笑道:“不用啊,所谓嫁夫从夫,你只要我跪的时候跟着跪就可以了。” 如果我们真的能回到这样彼此调笑的时候,那就好了。 可是石郎,我们再回不去从前。 “皇帝还需要跪什么啊?” “有很多啊,天地宗庙,到时你就知道了,你是当家主母,照民间的规矩,也是要陪家主一起祭祀的吧。” 石郎,我们都如此地刻意,如此地不自然。今年的冬天好冷,一如你不在的所有冬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