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痛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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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痛时不时突然袭来,身体里仿佛安装了不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炸,让我没有一点安全感。

    可我还很年轻,还有太多好吃的没有吃过,太过好玩的没有玩过,太多美丽的地方没有去过,太多有意思的事情没有经历过。

    有限的生命终有一天会终结,而我的生命提早终结的可能性那么大,午夜梦回里,每每想到有一天生命突然终结时,可能会带着那么多遗憾离开,心就痛的揪了起来。

    所以我由着性子,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半年体重激增十公斤;所以我经常出入图书馆,好读书不求甚解,能多看一本小说就多看一本,谁知道另一个世界里有没有作家;所以我跟着宿舍里的人戒食三日,只因为想体验一把不一样的经历。

    我尽量让未知的生命多彩起来,既然避免不了痛,那么,就痛并快乐着吧。

    老五的恒心很强,戒食三日事件后,她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孜孜不倦地追求她的瘦身事业,方法无所不用其极。

    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方法,说是冲咖啡的时候放几多菊花,效果很好,于是她买了一大盒鸟巢咖啡,把咖啡和菊花兑着冲泡;睡觉前,将认为多肉的地方裹上保鲜膜,拿根绳子跑到操场上先跳绳再跑步;喝减肥茶,喝完之后一趟趟跑厕所。

    很庆幸她没有喝减肥药,据说有人因为喝劣质的减肥药,刺激到了神经系统,整个人不但没瘦下来,反而变得疯疯癫癫的。

    我受不了裹保鲜膜跑步这个极端的办法,但还是体验了一把。汗水果然出的很快,稍稍运动,就会挥汗如雨。但一层不透气的东西裹着皮肤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之后,打死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因为晚上陪老五跑步,倒是把晚上吃方便面这个习惯给戒了,一点点攒起来的肥肉,以极快的速度消融掉了。

    坐在操场一角,看着老五像陀螺似的围着操场一圈又一圈,从哪里出发,再从哪里结束,用足迹画着一个又一个圈。

    从操场往西望去,有一座不太高的山。

    这里的山似乎都不太高,也不陡峭,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个性和棱角。

    那座山对着操场的一面,是一个墓园,我和老大曾经去过一次。

    那天下午,天气有些阴沉,不是什么拜祭的节日,除了我们,墓园里只有两个活物――看门人和他的癞皮狗。

    两个不足二十岁的女子,带着尚未消褪尽的青涩和稚嫩,穿行在林立的墓碑丛中。

    周围安静的要命,我们一个一个墓碑看过去,一个一个名字读下来,一张张照片仔细的审视。

    这一个个冷冰冰的墓碑下面,都曾经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每个生命,都隐藏着一段段或轰轰烈烈,或平平淡淡,或流离坎坷的人生。

    偶尔有一两声鸟叫,都显得如此多余。人生虽然短暂,但活一辈子,真的太累了,他们需要安静地休息,休息一百年,一千年,或者永远。

    我们在墓园里呆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天色有些暗下来,我们离开了。

    读了那么多,竟然没有记住一个名字,一张脸。

    现在,昏黄的路灯下,老五还在绕着操场画圈圈,我默默地注视着墓园,感觉到了一种入骨的寒冷。

    最近与他聊天多了很多,或许只是因为两个人都太寂寞了。不过,他的寂寞是因为在那场暗恋里看不到希望,我的寂寞是因为在绝望中无法自拔。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和一个自己知道真实存在的人聊天,每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又都在不知觉中结束。

    长期泡在网上,十指找到了感觉,在一个个字母上翩翩起舞。

    两人乐此不疲地把自己不多的温暖传递给对方,或许快乐真的会传染,或许被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棒,与他聊天时,我忘记了自己是谁,他也是。

    这个学期,因为有他的相伴,日子过的快了很多,但有一天他对我说,他为了从微薄的生活费里节约出钱去网吧与我聊天,只用食堂的免费汤拌饭下肚。

    我突然想哭,于是发了个眼含热泪的头像给他。

    他说,不用担心,学校食堂经常有免费的米酒可以喝,米酒里还有鸡蛋,味道非常好,等有机会请我尝尝。

    我真的哭了。

    一滴眼泪打在键盘上,却没有穿过网线,到达他哪里,因为他接下来对我说:我们以后不要聊天了,好不好?

    键盘敲击:为什么?

    他说,你给的快乐像毒药,但我喜欢的是她。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对他说我们只是朋友。于是我说:好,我们只做知己。

    头像闪动,他说:若是知己,放在心里就好,我要戒网了。

    我问他:你是戒网,还是戒我?

    他说:两个都戒掉。

    我打字:那好,戒吧,再见。

    关机,交钱,与老五走出网吧。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前一秒还说请你喝米酒,后一秒钟就说要戒掉你。

    狗屁!给你一根葱,还真把自己当大象了!

    不知为何,老五似乎也心情不佳,她说,我请你喝酒吧。

    我说好。

    酒是什么滋味,没喝过怎么知道。

    老五买了两瓶红酒,拎到昏暗的操场上,我们席地而坐,碰了碰瓶,算是碰杯了,一口一口地喝。

    酒原来是苦涩的,为何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喝?李白就是喝这种苦涩的玩意儿,写出了《蜀道难》吗?

    酒喝完了,似乎不尽兴,老五等着,我去买了两瓶红酒两瓶啤酒回来,与老五平均分了。

    老五说:你买那么多?

    我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喝吧!

    操场周围的一圈树丛里,不少鸳鸯在里面卿卿我我,操场上,不少高矮胖瘦的男男女女成双成对勾肩搭背。

    我问老五: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大家都在谈恋爱?

    老五说:他们寂寞。

    我说:我也寂寞。

    老五说:那你也谈呗。

    我笑:谈什么?弹棉花还差不多。棉花比男人暖和。

    老五笑。

    我将我的那份喝完,老五在减肥,不敢碰啤酒。

    突然觉得他的话很好笑,于是将他的话说给老五听了,老五说这男生怎么这样,神经兮兮的。我说谁知道啊我们不也神经兮兮的吗,不然怎么会喝那么多酒。

    两人哈哈大笑。

    笑完了,心里空荡荡的,心跳声碰到胸腔时发出的回音,听的清清楚楚。仰面躺倒在草地上,望着悬挂在头顶上的那轮明月,眼泪无声地流淌进两鬓的发间,对老五说:明明活的好累,为什么还那么想活着?

    老五说:你醉了。

    我想让生命多彩一些,但明明知道有些颜色对我而言是奢望,为何还那么向往?我伸了个懒腰,说:我没醉,而且一辈子都没有那么清醒过。

    老五说:你真的醉了,我们回宿舍吧。

    酒真是个好东西,谁说借酒浇愁愁更愁,骗鬼的吧。我将她没喝的那瓶啤酒放到她身边,说:把它喝下去你就明白了,我真的没醉。

    老五笑,说:好,你没醉行了吧,你是谁啊,千杯不倒!

    我哈哈大笑,爬起来跟她一起打扫战场,幸好两人只喝酒,没有买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把酒瓶扔进垃圾桶里就可以了。

    回宿舍的路上,人变得轻飘飘的,似乎没有了重量,就像我和他的结局。老五说:不错嘛,竟然真的没醉,走路跟平时一样。

    我拍拍胸口:我这千杯不倒,不是乱盖的!

    其实,我早就醉了,从喝第一口开始,我就沉醉在了自己的情绪里,醉的一塌糊涂。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