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怎样倔强的女子,以如此决绝地方式去成全别人。她到底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傻瓜,一个痴到了极致的女子。
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却听见一声冷笑,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划过我的脸。我惊慌地转过头,却在片刻间忘了呼吸。第一次,想用“风华绝代”和“倾国倾城”这两个成语来形容一个男子。
他有一头丝绸般顺滑的银白色长发,顺着他的肩膀的弧线向下盘旋蜿蜒,风情万种的美丽。他的脸似独具匠心的艺术家用冰碉玉琢而成,精致无瑕;长长的睫毛竟然是淡淡地金色,微微向上翘着;而他的眼,如同满月时分月的光华,银灰色的瞳仁中泛着一圈金色的光环,美得如梦似幻。
偏偏是那种淡淡地金色,给他俊美的脸庞添了一种冷魅邪肆地味道。如果说舒忆卿是出尘脱俗的仙子,那么,他就是冷魅邪肆到极至的魔君。
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眼敛,却见他目光一沉,迅速地抓住我的手腕。我不禁轻声呻吟,说:“我没有恶意的。只是你的眼睛很美,我想看清楚一些而已。你的眼,就好像,望月时的光华一般。”缓慢吃力地说完,见他仍然没有放松,忍痛扯出一抹笑,说:“你,捏痛我了。”
他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慢慢松开我的手,而后轻轻笑开,用他纤长白皙的指描绘我的脸,定定地看着我的眼,说道:“你的名字?”
“骆子玲。”我缓缓地吐出自己的名字,他眼睛的颜色却突然变深,扣住我的下巴,冷声道:“据我所知,你是舒忆卿。”
我蹙眉,眼中闪过凄迷的神色,不禁有些恍惚。那个女子,这次是真正的香消玉陨了吧。
我淡淡笑开:“青衫憔悴卿怜我,红颜飘零我忆卿。舒忆卿,在武林大会召开时就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骆子玲。”说完看向他,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后他忽地起身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叹口气,听见他的声音自纱帘外传来:“殇,进去给她看看。”
男子温和恭敬地答了声“是”,而后纱帘再次被人掀起来,看见来人,正是武林大会那天忆卿认识的男子,琴殇。那么,我猛地睁大眼,那个风华绝代地男子应该就是武林大会上一直隐藏(?)在轿中的白衣男子,琴绝公子胤。
琴殇走过来执起我的手腕,片刻后道:“舒姑娘的命还真是硬啊,胸口被刺了一剑,还从那么高的悬崖上跳下来竟然没有死,而且还好命地遇到公子救你……喂,不要一副不屑的表情好不好,我家公子杀人是家常便饭,救人的话还是头一回呃。”
我勾唇冷哼:“那就琴殇公子所说,小女子是不是该感恩戴德、竭忠尽虑、如影随形、持之以恒、生生世世、舍生忘死的去追随琴绝公子来报答他那百年难得一见、稀有罕闻、良心突发而产生的善心从而救了我一命呢?啊?”我说完忍不住轻吟一声,丫的,好痛。那个舒忆卿,干什么一定要扎胸口啊。
只见琴殇愣了半晌,眸子中闪过明显的笑意:“武林中盛传江湖第一美人舒忆卿性情温雅,气质高洁,轻功‘踏雪乘风’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外貌绝美,如仙如谪,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不过今日看来,倒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前人不曾欺我啊!”
琴殇那个家伙!我额角青筋乱跳,深呼吸,稍微动了动身子,撇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舒忆卿已经死了,再也不是那个爱洛紫衣爱得失去自我的舒忆卿了。不会为爱傻到极致,再也不要让爱变得那么哀伤和牵强。以前的舒忆卿为盛名所累,活得太过沉重,但是,骆子玲却只为自己而活。”
我的脑海中有着她的记忆,知道她的苦与泪,明白她的疼和酸,更感觉得到她的爱有多痛苦,那痛已经溶入了骨髓,完全和这具身体连在了一起。
琴殇静默了许久,才微微欠身,道:“骆姑娘,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但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安心修养些时日便可恢复。琴殇还有事情要做,就先走了。”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我侧头看向门边,听见隐隐地低语。门外一直有人,我早就知晓。但也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骆子玲就是骆子玲,就算有舒忆卿的所有记忆还是骆子玲。
门纱再次浮动,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已站在我的面前。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满是月华的眼中闪过一丝难懂的情绪。
他伸手探向我的脸,喃喃道:“你到底是谁呢?老头子说过,不惧怕我的眼的人会是能帮我的人。是你吗,卿儿?小时候的你便不惧怕我了,现在的你更是胆大了,你会伴着我的,是吗?”
我楞了半晌,忽而嘲讽的扯唇微笑:“公子糊涂了吗?舒忆卿喜欢洛紫衣是江湖中众所周知的事,试问,卿儿怎会是你所谓的能帮你之人?没想到堂堂琴门门主琴绝公子胤会如此糊涂。”
只是一瞬间的事,他眼中的迷茫便尽数散去.即儿一脸兴味的看着我,声线温和地道:"这么说来倒还真是本公子糊涂了?”
我脸色一白,脸上马上堆上谄媚的笑:“怎么会?公子您英明神武、玉树临风、聪明绝顶怎么会犯糊涂呢?”只是突然犯抽而已。
不是我胆小怕死没节操啊,而是咋们亲爱的琴绝公子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话,一边用他老人家的“纤纤玉手”在我脖子侧的大动脉上来回滑动,我还不想死呃。反正说的也没差太多,至少“玉树临风”是真的。
他一挑眉,眼中闪过兴味,忽然俯下身来,我一惊往后一缩,却又被卡住脖子,只好向前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离的很近,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睛上黑色的瞳孔周围一圈圈渐渐漾开的色彩,由深到浅,最后变为绚烂的金色,在整个眸中弥漫开。我不禁有些失神,这么漂亮的眸子,是神的恩赐。那种颠倒众生的美,即使是灾难,也会甘之如殆。
他眼中的金色忽地浓郁起来,唇边勾出完美的笑意:“是吗?”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是不是啊?看着他的表情眼睛转了一圈,轻“啊”了一声,看来刚才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顿时觉得有些窘迫,头往旁边微微偏了偏,轻咳一声,道:“你别误会,我可没有轻薄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觉得你的眼很漂亮罢了,对你本人我可是一点企图都没有哦……真的,我发誓。”
他忽然冷哼一声:“对本公子有企图的多了去了,也不多你一个。但是一桩归一桩,本公子救了你,这个人情你是一定要还的。”
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真不讨喜呃。后转念一想,反正我又没地方去,于是看着他兴奋地说:“公子,要不然,小女子以身相许……咳咳……”我见他脸都白了,泛出杀气,抬手艰难地扶着胸口,立刻道:“我的意思是当丫鬟啦……啊,痛死了,要扎也不用特地选胸口啊。”
他又不屑地冷哼一声:“本公子会缺人伺候?”
我则是笑着回望他,定定地说:“不是缺人伺候,只是没有丫鬟而已。”
他也定定地看了我许久,收回一直放在我颈间的手,优雅地起身,长袖一甩,道:“好好的养病,本公子这里不需要没有价值的东西。”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去。
我楞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他的意思,应该是答应我留下来了?既然去处的问题已经解决,那么……
我滑手抚上腰间的“奇书”,轻叹一声,人啊,纵使是谦谦君子,也扭不过一个欲字。
或许洛紫衣有那么一点喜欢舒忆卿也说不定,只是与奇书和子梨的用处和重要性比起来就会显得微不足道了,所以,他才能够对一个真心真意深爱他的女子如此的残忍。
本来那不是我,应该与我毫不相干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中会如此的痛和不甘?
手中紧紧的拽着奇书,想让心中汹涌的波涛停顿下来。舒忆卿,你到底爱的有多深,为何你的魂魄已经被奇书吞噬,对这个身体还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胸口越来越痛,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恍惚中似乎看到琴殇焦急的脸。对着他无力的笑笑,然后彻底的失去意识,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朦胧中似乎听见舒忆卿的声音,虽然有些稚嫩,但是我却可以肯定,那个声音一定是舒忆卿!
为什么,明明已经昏了过去,那一瞬间也确实是失去了意识,为什么明明身处一片黑暗但反而听见了舒忆卿的声音?
感觉前方有光亮传来,我便挣扎着向那光亮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