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开元站稳身形,冷静的看着举着钢刀一步步逼近他的如同恶魔般的张献忠,并不后退,说:“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假的?”
张献忠一愣,“嘿嘿,小子好象有点门道。”收起钢刀,回到座位上,说道:“老子给你机会。”他看了看面前的小册子,点了点头,“恩,望城山山神庙开元仙长。说说看,老子是谁?”
林开元努力稳定了一下狂跳的心脏,心说,我要说你是我儿子,你能不能赏我点金银珠宝?晃了晃脑袋,抛开一切杂念,林开元平静的说:“阁下当然就是大西军领袖张献忠殿下-------。”
张献忠‘哼’的一声,刚要对亲兵发布命令,林开元却又在后面加了三个字,“的手下。”
张献忠还没哼完,听林开元这样说,又“嗯”了一下,连着听起来就象听CD没电了一般。张献忠恩完这声,忽然一愣,问:“老子不是张大帅么?”
林开元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你当然不是。”他转过身来,对张献忠旁边的那个大胡子护卫深深施了一礼,说道:“您才是天上星宿下凡,负有解救天下苍生大任的大西王张殿下。”他想,还是拍拍这杀神,让他毛顺点的好。
原来,林开元在危急关头,忽然想起了历史记载的张献忠不仅仅是‘面目发黄、胡子长一尺六寸’,而是还有身材瘦长这么个条件,而假冒张献忠的这人却是身材狼闶的很,无论如何与‘瘦长’两字不搭边儿。
那真正的张献忠哈哈大笑,一把将那假冒他的人揪下中间的座位,对林开元扯着一个破驴嗓子道:“小神仙果然是个有神通的。咱老子听许多人说起过你的本事,本来不信,如今却有些信了。不错,寡人就是张献忠。”转头对那和他长的相象的人道:“娘的,千挑万选出你这个和寡人长的有点象的杂碎。嘿嘿,老黄,看来你还是冒充不了咱老子。”
那被叫作老黄的人躬身道:“殿下纵横天下,英武非凡,方才开元先生都说殿下是天上星宿下界,属下一介凡人,脑门上可没清气亮光,又怎能冒充的来?人开元仙长不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林开元这时稍微心安了一些,知道这条小命算暂时保住了。他心想,这老黄是个马屁精,和林老师也不相上下。
张献忠给林开元看了座,命人把那翠芝大仙的尸身打扫干净,又叫余下众人出去,自己也坐了下来。
林开元暗暗打量着这个几乎可以称的上是历史杀人最多的魔王。
张献忠右手攥了攥那部一尺多长的大胡子,问林开元:“小神仙,你怎么一下子就认出了寡人?那老黄的扮相可和寡人相差不多。方才你又说寡人乃天上星宿下凡,这个话,是奉承咱老张,还是怎么地?”
林开元忙说:“小神仙的称呼我是不敢当的,殿下不是一般人,举手投足间有贵气,普通人看不出,小道还是能认出来的。方才所说殿下乃天上星宿下界,当然是真话,我怎么敢欺瞒殿下?”
张献忠乐道:“嘿嘿,你能认出寡人,就是有点本事,这小神仙三字也当得起。”不待林开元说话,问道:“寡人这次是听人说起这望城山地区出了一位仙长,趁着休兵空闲,专程派人迎接先生过来。寡人还以为这仙长是位头发花白,童颜鹤发的老神仙,没想先生却是这般年轻。”
他没再继续称林开元为‘小神仙’,还是改了称呼。
林开元想,你这叫迎接吗?纯粹他妈的绑架!不过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不继续装神秘是不成了。我若说我是个普通人,这张献忠立刻会象对付那些同行那样对付我,林老师可不想被点了人蜡。只是,也不能太过火,我要说我能飞天遁地,他让表演一下可也遭了。
林开元暗暗深吸一口气,说道:“不知道殿下找我有什么事情?”
“寡人征战天下多年,每到一地,遇到有些名气的高人,总喜欢访上一访。”张献忠看着林开元道:“只是真正的奇人寡人见的还是少,如先生这样名气又大又真有本事的就更少了,恩,不知先生可否懂得相术?”
林开元心想:要说相别人,我可能真不行,要是相你,嘿嘿,我连你以后娶几个小妾都知道,“略懂一些,但不是很精通,殿下是想让我为你看相?”
“然!”张献忠道:前年寡人在陕西访一道观,也遇着个道士,寡人要他看相,他说自己道行浅薄,寡人之命非他所能妄加窥测。嘿嘿,他又说,三年后当有一高人能为寡人解惑,这不就见着先生了?
林开元到了这时,心神完全放松,一些想法也冒出头来。他心说,这次张献忠来找我,对我来说也许是个机会。我总不能在湖广地区乡村呆一辈子,装一辈子乡村神棍。况且,即便是装神棍,也要装的大一些,成为整个大明朝的神棍,那才有意思。
何况,据历史记载张献忠打下岳州,稍微休整一下就立刻起兵南下。如今他居然耽误时间来找大仙,这和我所知道的历史已经不一样了,看来历史进程确实有了变化。我跟着这杀神混,也许能改变这人今后的所作所为也不一定,要是能阻止他屠四川,我岂不是还成了救世主了?
当今天下只有四个强大势力,满清且不说他,咱虽不是汉本位主义者,但现在满清离这里太远,况且跟着鞑子无端招来一身骂名。大明就更不提,日暮西山,没得救了。李自成到是正如日中天,就要打下京城。但他在河南那边,我投奔他,他能信我?他又能给我多少好处?这张献忠可就不一样了,现在他已初步相信了我。我若表现好点,把他忽悠晕了,真能得到些许好处也说不准。对了,差些忘了,他军中还有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塌天在,好歹算个熟人,也许能有个照应。
主意打定,林开元慢条斯理的打量了半天张献忠。张献忠见他半天没说话,也不着急,右手五个棒槌般的指头轻轻一下下的敲着桌面,发出当当的声音。
半晌,林开元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站起身来,对张献忠深深的施了一礼,却不说话。
张献忠奇道:“先生这是干什么。”林开元这才说道:“殿下,小道方才无礼。本以为殿下只是一般星宿下凡而已,哪里知道------。”故意的顿了一下。
张献忠急道:“那寡人是什么东西下来的?”林开元心里一乐,我哪儿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林开元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殿下是紫薇星下凡,乃今后这九州大地的真命天子!”
张献忠愣了一下,猛的哈哈大笑,右手狠狠的锤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说道:“咱老子当然也曾想过这事,但如今各方势力纠缠,咱老子可不是里面最强的。皇帝这个位子,那大顺王老李也在惦记着,就是崇祯,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倒下来。寡人相比李自成,怕是实力还有所不及,想当皇帝,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话虽这样说,但张献忠一双眼睛中却仍然闪出一丝晶亮的亮光。
九五之尊,居于庙堂,一句话就能主宰天下人的命运,这是何等权柄?任何男人也经不住这样的诱惑。张献忠刚起事时只不过是被逼无奈,为了填饱肚子而已。但最近一年多,眼看庞大的明帝国就要完蛋,作为这中原大地上屈指可数的强大势力之一,张献忠不可避免的也想对那个位子染指。他看见李自成称王,自己也忍不住,紧跟着当上了大西王,也过了把王爷瘾。
林开元当然能知道张献忠是怎么想的,趁热道:“昔日本朝太祖皇帝龙兴之初,手上兵将可还没殿下多,面对的形势也更为复杂严峻,不是仍然坐稳了龙椅?就说殿下,崇祯十年左右,不也被官军连败数场?逼不得已才接受朝廷招抚,如今短短几年工夫,殿下就手握数十万大军,今非昔比。还有那大顺王,当年不是殿下借他五百兵将,外加粮草,又自谷城起义配合他,大顺王能有今天?可见自古成事者每多磨难,暂时实力较弱就更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大西军目前声威赫赫,无论对上谁都有一战之力。”
张献忠点头道:“先生说的有理,哼,当年寡人帮助李自成,一是为了兄弟结拜情谊,二是为了让他招兵买马继续造反,给寡人减轻一点官军的压力。没想到这人现在居然一点不讲情面,对寡人在武昌称王一事还耿耿于怀,派人来跟寡人说什么----曹革左皆死,老回回已降,不久该你了之类的屁话。寡人在湖广一带不敢久留,一是有大明名将左良玉阴魂不散,二就是和这闯王李自成离得太近。他娘的,他最近几年发展太快,实力确实比寡人要强大。”
林开元道:“殿下不要忧心,小道看殿下有天子气,又岂是那李自成可比的?”
张献忠问道:“寡人果然有天子气?”
林开元眼珠一转,道:“不敢在殿下面前说谎。”
“好,”张献忠一拍桌子,“若真如先生所说,寡人得了天下,就封先生做个----,厄,国师!怎么样?”
林开元心想,国师,还是做神棍么,难道这就是林老师在明朝的老本行了?
“小道无功无劳,仅凭区区几句话就得到殿下厚爱,实在不敢当。”林开元道。
“先生这话就不对了,嘿嘿,先生想立功劳还不容易?今后跟着寡人一起打天下,那功劳还少的了?”见林开元摆手,张献忠制止道:“寡人请先生来就我大西军,莫非委屈了先生?以先生的才学,在那望城山野草莽之间,不是白白浪费了么”
林开元马上说道:“殿下错爱小道,小道敢不尽心尽力辅佐殿下?”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很好,不过寡人看先生这道士也不要做了,还俗罢了。”
“自当遵从殿下命令。”
“好,先生不要站着了,哈哈,请坐请坐。”待林开元坐下,张献忠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属下姓林,草字开元。”林开元回答。他改口也快,直接自称属下了。
“唔,”张献忠点点头,“先生的字是什么?”
林开元一愣,才想起原来明朝人除了姓名外,一般还有个字或者号。就如张献忠的义子张定国,字一纯。张献忠自己呢,又叫敬轩。称呼别人的字或者号,是显得亲近的意思。
他不及多想,随口说道:“属下字则成。”他最近为消磨时间看了潜伏,把余则成的名字记的挺深。
“恩,则成啊,”张献忠很亲切的说道:“寡人的大西军,如今打下了岳州,把李乾德那个王八蛋赶到了长沙。现在我军内部两个声音,一是劝寡人要杀向金陵,另外有些人则说就在这湖广一带打下一片基业,扎根于此再徐图发展。不知道则成你怎么看这问题?”
因为李乾德在张献忠打岳州时曾经羞辱过他,所以提到李乾德,张献忠还是有一肚子的火气。
林开元心想,去金陵的路上有左良玉大军阻隔,张献忠过去对左的战绩绝对是屡战屡败,而在湖广一带发展恐怕你还害怕李自成。因此说道:“殿下,依属下看来,这两派意见均有不妥之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