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望城山脚下热浪袭人,现在已是中午,正是一天中最热得天气。一阵阵热风吹过,在高温下本已显得萎靡不振的草木死样活气的随风飘摇不定,软绵绵的动歪一下,西倒一下。
由于多日没有下雨,天旱少水,大片大片的土地出现了许多道裂纹,如同一个巨人身上布满了疤痕,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一只田鼠为了觅食,蔫头蔫脑的溜出洞口,在周围试探着走了几步,左右张望了几番,一双贼眼到还保持了些许机警。但此地旱灾已久,食物难求,洞口周边毛都没有,这只田鼠没奈何下,只好准备去远处寻觅。
刚爬出没有多远,忽然,在它身边不足二十米的距离,离地三尺的空中出现了一圈水波样的波纹。这圈波纹荡漾着,一圈一圈的向东西南北四面八方扩散着,扩散的速度越来越快,波纹也越来越是密集,猛的一声水泡破裂的声音响起,波纹中间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方圆两尺有余的大洞。
突然,黑洞中强光一闪,“喀嚓”一声剧响,一条人影被从洞中扔了出来,这条人影以一种很幽雅的姿势顺着草丛向前翻滚了十几米,正好停在田鼠的旁边。
田鼠吓的一个愣怔,然后“吱儿”的一声掉头钻回洞里,再也不肯露出头来。
一个留着平头,身穿一件蓝色短袖衬衫的二十余岁年轻人傻愣愣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方才虽然闹得动静挺大,但似乎并没有伤害到他,他的衣服甚至都没有破裂的地方。
他很是迷茫得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是哪里?我怎么突然到了这个地方?”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本来好好的在路上走着,天气很晴朗,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头顶一声巨响,一道电光劈了下来,正好劈在他的脑袋上。印象当中,自己当时很清醒,还能记得身边行人因受到惊吓四处乱跑以及乱七八糟的惊呼声。他的身体,包括意识,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强行带离了人群,飞向一个未知的所在。当时自己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那种感觉他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如果强行表述,仿佛可以用仙侠小说中的‘飞升’来描述。
他摸了摸脑袋,这里被那道电光击中,不过似乎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甚至连头发都没少一根。
他把自己上下左右检查了一遍,发现身体各种零件还都完整,并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事情发生,甚至兜里的psp和太阳能充电器也是没有一点损坏。
不过,在自己意识中,虽然从被电光劈中到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他却感觉自己很饿很饿,好象已经饿了三天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我林开元,撞了哪门子邪了?我可是一名正直的、优秀的、诚实的政治老师,一身正气凛然,要说邪魔外道找不上身来才对啊?”
虽然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让人不可思议,但他仍然开了自己一个玩笑。
林开元心理素质还算过关,遭逢大变仍能处乱不惊,若是一般的人,在路上正常行走时被一道闪电劈了一下就给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疯了才怪。这也归功于林开元虽然大致是个无神论者,但思想深处也认为许多事情是不可知的,又有一些不可知论的影子在影响他。这就给他碰到希奇古怪事情的时候找到了借口,不至于遇到了立刻神经错乱。
林开元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前面几十米外,一片树木掩映中,孤零零的座落着一栋房子。
他不禁精神一振,快步走上前去。不管怎么说,先找个人问一下自己在什么地方,然后寻觅点吃食再说。
到了旁边才发现,这房子并没人居住,原来只是个破败的山神庙而已。
这庙不大,也就百十平米的面积,一扇小门,边上两扇窗户,门前一个七级的台阶,台阶下有个白色的大陶香炉,也不知道多少年没香火了。
庙前一个大石碑,刻的是小篆,林开元也不认识。周围稀稀拉拉的几株树木,大部分干枯了,大概是因为天气原因。庙周围杂草丛生,一看就是少有人至。
他推开已有些糟了的庙门走进庙里,里面供奉着一个山神的神像,神像前一个小香案,也是很久没人打扫擦拭过了,满是灰尘。其上还有个小香炉,照样是没什么香火的痕迹。
林开元对这些神仙妖佛之类的并不感兴趣,以前是不信,现在因为有穿越这样奇怪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所以想起来也觉得世界上好象真有神仙之属,但毕竟无神论教育还是占了主导,已进入了潜意识,故对这些神像并不恭敬,高兴了他甚至还敢在神像后面撒上泡尿。
再说,即便真有神仙,这神仙也是和他有仇的,居然把他弄到这样的一个时代,林开元要还是尊敬他们那才是有鬼了。
他斜了一眼庙里的山神像,虽然因为年久失修,这神像已破的东一块西一块的不成样子,但法相还是很庄严。
此时正是中午,外面下火一样的热,林开元实在是没力气动弹了。
他看了看庙里,地方到是挺空旷,就决定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回复些力气,外面不太热的时候再去远处看看。
林开元去外面拔了些已经枯萎的干草,抱回庙中,铺在角落里比较阴凉的地方。
他躺在上面,感觉还挺舒服。
这时,透过半掩的庙门,他忽然发现远处的小路上步履蹒跚的走来一个很显单薄的身影。
林开元本来无精打采的,这时立刻兴奋了起来。
他打开庙门快步走出去迎向那人。林开元眼神挺好,还相隔老远,已经看清楚那人是个女人,看样子大概在五十上下,手里提着个篮子。
不过再仔细一看,林开元却愣了愣。因为那女人身上穿的衣服,竟绝非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民族的服装。
这时那女人也已发现了他,还离着林开元老远,却停了下来。
林开元发现她似乎对自己挺有戒心,琢磨了一下,心想是不是因为荒郊野外的您老人家怕我打劫啊?放心,林老师是好人,平常只劫色,不劫财。
林开元努力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带着微笑慢慢走上前去,边招呼道:“阿姨,您好啊。”
那女人却也没跑,只是仿佛没听懂林开元在说什么,带着一点戒备的神情问道:“你说什么?”
林开元这时已走到她的面前,也看清了这女人的装束,感觉她的装束很是奇怪,仿佛是古代人穿得衣服一般。
林开元心想莫非现在流行复古了?他不及细想,微笑着说道:“我刚才说,阿姨好。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女人打量了林开元一番,平心而论,林老师还是满英俊的,俊朗的外表大致能够赢得百分之三十的从十六岁到六十一岁女人的好感。
不管怎么说,至少从林开元的脸上看不出恶意。
那女人仿佛也松了口气的样子,说道:“阿弥陀佛,小和尚可把老身吓了一跳,这山神庙附近可向来是没有人烟的,你方才所说的阿姨是什么意思?”
林开元愕然,摸了摸自己脑袋,头发是有些短,不过毕竟不是秃子,可和和尚搭不上边。再说了,林开元心道:老太太,即便是秃头,可也不一定是和尚,也许是瘌痢头。就和穿花衣服的也不一定是姑娘,可能是变态一样。
不对,林开元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女人说话的语气怎么和现代人一点也不象?而且自称“老身”,这可不是现代的语言习惯。
还有她居然连“阿姨”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这事情可就有点诡异了。
林开元脑子转得挺快,他立刻发觉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他被那道电光劈中后,极有可能并非仅仅是空间发生了变化,时间上也可能不是他所在的二十一世纪了。
“不会吧?穿越这种小概率事件也能让我赶上?”
可是根据这女人装束、言语来看,这种可能性又很大。林开元翻了个白眼,受到这样的打击,再加肚子饿得很,几乎让他晕了过去。
他晃了晃脑袋,平静了一下,换了个称呼,问道:“婆婆,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年代?”
林开元问题是问了,但在心里却连连祷告:您可千万别说这是什么朝什么朝的。
就听那婆婆说道:“小和尚到也有趣,这里是湖广地岳州府临湘县,如今是大明崇祯十六年,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她打量了一下林开元那在她眼里显得很怪异的装束,诧异道:“莫非小和尚一直在深山修行,所以不知道年代了?”
“大明,崇祯!”林开元惊叫一声,险些便真的晕了过去。对历史他也略知一二,这个时代是少有的极为混乱的乱世。
没想到真的穿越了,而且还来到了这样一个乱世。
他目瞪口呆的愣了半晌,一时心中涌起无数滋味,但随之而来的饥饿感却冲淡了这种惊慌失措的感觉。
林开元看了看那婆婆手中提着的篮子,估计里面是食物之类。心说别的先不想了,先解决一下温饱问题再说,您老人家说我是和尚,那我就装下和尚算了,和尚可是会化缘的。他索性装了回和尚,双手合什道:“婆婆施主,小僧确实是在深山修行多年,今日方才下山,早已不知尘世是何世界了。”
那婆婆问道:“小和尚修行多长时间了?”
林开元叹了口气:“山中无甲子,岁尽不知年,时间长短,早已忘了。”
那婆婆怀疑的看了看他,没有说话。显然林开元牛比吹的有点大,好象他已经几百岁了似的。
林开元紧紧盯了一眼那个篮子,问道:“不知施主贵姓,来自何处,这是去哪里?”
那婆婆道:“老身乃附近山村韩村人氏,夫家就是姓韩,小儿韩虎在山里干活,老身方才去给小儿送饭去了,回来的路上却正好遇上你这个和尚。”
林开元听见饭字,肚子里不争气的咕噜一响,也顾不得其他了,问道:“施主,不知还有没有食物了?可否布施一些给小僧?”
那婆婆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小和尚说,如今天灾不断,地里的庄稼都给旱死了,否则小儿也不会去深山里种地,只有山里还有一点水源。这望城山地区食物短缺,老身的家中也就只有这一点粮食了,今日做了几个窝头给我家虎儿送了去,他却说,老身也还没有饭吃,又硬强着给老身塞回了一半。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食物给小和尚了,还请勿要怪罪。”说着给林开元行了一礼。
林开元呆了呆,人家都说得这般明白了,自己也不好意思再问人要了,只得垂头丧气的道:“是这样,没想到如今天下是这般光景,却连个温饱都保证不了。”
那婆婆道:“可不是么,现在村子里几乎家家都断了炊烟,小和尚,你就是去周边村镇化缘,也未必就一定能化到吃食,如今的粮食可比银子还要稀罕得多。老身劝你,最好离开谷城,去别处寺庙挂单也好,总胜过留在这里。老身要回家了,小和尚保重。”对林开元行了一礼,转身慢慢的向前行去。
林开元目送老婆婆走出十余米远,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饥饿感袭来,他心想,不行了,再不吃点东西林老师就要饿死在这大明朝,失节事小,饿死事大,说不得,只好骗一骗这老太太了。
也许是因饥饿的缘故,林开元脑子比平时转的还要快,他顷刻想出套说辞来。
林开元扬声呼唤:“施主慢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