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有专家为我问诊,我不担心我的脚,更不在乎我身上的伤痕。我的人生已经随着心脏一起毁灭了,肉体的伤痕与胸腔的空洞相比,什么都不是。
当我看到爸爸妈妈的时候,我小心地安慰着哭红眼的妈妈,自己却一点都不伤心。我想我已经不会伤心,我的泪早已在泰国流光了。
我在上海又住了两个星期,安达,朋友和同事们轮流来看我,我笑脸相迎,告诉他们只是旅游时的意外,提醒他们下次出门千万记得买保险,否则意外会让你破产。安达说已经允了我三个月的病假,我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他的眼中有些怜惜,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安达这样的abc竟比一般人更加细致,居然能够看出我的不对劲。
江翩然好似把工作丢弃了一般,每日过来陪我说话,其实我并不觉得无聊,我本来就是个很嗜睡的懒人,最近只是睡得比平时稍稍多些罢了。
到了第三周,我想出院,江翩然不同意,我瞪着他道:“我已经没事了,可以把位置让出来给其他需要的人了!”上海的医院每个床铺都有一串的人等待,我一回到上海就有床位,实在得感谢江翩然的能耐,若是我自己申请至少得等个把月才行。
他没有理我,妈妈也没有,她每次看到江翩然都是十分感激的样子,我稍有些反常都会赶紧打电话告诉他,我努力告诉她我跟江翩然没有关系,不要总去麻烦人家,她依然不理我,俨然将江翩然当成女婿的样子。
第四周,我还像平常一样看着窗外,突然隐隐听到妈妈愤怒的声音。我有些奇怪,因为母亲是个极少有脾气的人。这个时候能让她生气的除了他还有谁?我赶紧下床,推着椅子站到走廊的窗口。母亲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到,我小心地从窗边向楼下看去,一个单薄的身影寂寞地站在楼下,正抬着头顺着窗口一个个搜寻着,我的心脏一阵刺痛,赶紧缩回来,躲在窗下。
我的心脏又开始流泪,流着我以为已经流光的泪。
“暖!”母亲叫了起来,我吓得抬起头,看见她颤抖着站在我面前,然后一把抱住了我。母亲的怀抱一直这般温暖,带着宠溺的味道。我被她小心地带回到床上,我努力想挤出笑容却挤不出来。她悲伤地看着我,这样的悲伤,只有我小学四年级打伤了同桌的男生时有过。
今天江翩然来得比较晚,下午四点才过来,六点又匆匆走了,我想我真的很自私,明知他掩藏不住的哀愁,却故意不闻不问。
“啪!”一打报纸落在了我的面前,我疑惑地看着妈妈,她第一次地痛心地看着我:“暖,二十五年,妈妈从没要求你做什么,因为你一直是最好的女儿。只有这一次,妈妈请你,忘了吧!忘了他!”
我不知道我竟还能感到寒冷,我的手没有颤抖,好像很平静地打开了报纸。
娱乐版,黑体的标题触目而来:“江氏继承人婚前惨遭夺爱,江刘联姻正式宣告破裂”。
这份报纸的时间是一个月前,我出车祸的第二天,我不知道妈妈竟然一直关心着那个名字,关心到收藏这份报纸。三个名字,没有一个我不知道,江翩然,韩霜见,还有一个是出名的富家女刘星稀。刘星稀,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球球有一次惊叹说:“世上竟有如此被上天眷顾的人!”。据说刘星稀是独女,出生时月冷星疏,整个家族都认为是她的光芒羞煞了星月,才取了如此傲然的名字,而她也确实美丽逼人,万般荣宠集于一身。
我觉得自己的心竟是如此平静,我以前从来不看娱乐版,也从来不知道韩霜见和江翩然究竟是什么身份,我总是只看到自己,总把周围的人当作我的附庸,韩霜见是我的爱人,江翩然是我的朋友。
我盲目地以为所有的事都这么简单,但我错了,我伤害了江翩然。他本来是个王子,原该骑着翩翩的白马迎接高贵的公主。然而他却违背了自己的命运,疯狂地寻找消失的巫女,结局是原该属于他的公主握住了另一个王子的手,一个有着狂傲黑马的王子。
报纸上有三个人的照片,忧郁的江翩然,高贵的公主,冷冷的韩霜见。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韩霜见,我认识的韩霜见只是清爽的带点忧郁的韩霜见,会撒娇,笑起来更会露出一口白牙和两个甜甜的酒窝。
我认识的韩霜见原来从没有存在过!
我抬起头,对着妈妈笑了笑:“我明白了,不用担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