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顶老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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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顶老叟

    端木云间一转身,留下一抹翠色的背影。

    伍举看了看那个拉人的轮毂,直径足有八九尺长。轮毂上绑着三根绳子,有两根直通崖底,有一根此时正系在伍举所抱的圆木上。伍举自小跟着公子,没有让公子受一点痛苦,此时想到公子被绑在涯间,伍举不禁起了怒气。

    “端木姑娘,”伍举喊道,端木云间回头看来,伍举正被绑着那圆木上。

    “何事?”

    伍举正色道:“请拉我家公子上来。”

    端木云间冷笑道:“为何?”

    伍举道:“姑娘有言在先,答题上崖,如今不履行承诺,此不信也;姑娘如今寨中有难,崖顶亦是险危之地,如今姑娘只留下我等,此不义也;姑娘得元咺大人之命,囚禁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地位特殊,元咺大人自然嘱咐姑娘善待我家公子,如今这般折磨我家公子,此不忠也。”

    端木云间听了,腰肢直颤,娇笑道:“我的好弟弟啊,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土匪窝,你给我讲信,讲义,讲忠?”说完端木云间就要下崖。

    伍举又道:“慢着!”端木云间又停下脚步。

    伍举不精于人情,想不到办法,只得道:“我刚才听说有人要踢寨,放了我们,或许可以当个帮手。”

    端木云间听了,回头看着伍举,快步走到伍举面前。端木云间居然伸手掐着伍举的脸蛋,伍举羞愤难当,瞪着端木云间,端木云间媚眼如丝。伍举不过十五六岁,本就生的白净,此时又被端木云间这般调戏,一时间脸红的如熟桃一般。

    端木云间娇笑道:“我的好弟弟,还真关心姐姐啊。不过外面是些什么人,姐姐我也不知道。要是只是盘菜,那就不用弟弟了;要是遇到狠角,姐姐也不忍心伤了弟弟啊。”

    伍举听罢刚要回话,端木云间却又托着伍举的下巴笑道:“好弟弟,你们要是一起来,那要帮谁怕也不一定呢……更何况元咺大人也说过,要是保不住你们,那就索性杀了你们!”

    伍举听了心往下一沉,端木云间又对那瞎子道:“瞎叔叔,侄女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

    瞎子点点头,手中握紧那把未开锋的剑。

    端木云间笑道:“有瞎叔叔守着,那我就放心了。”翠色慢慢地消失,端木云间下了山崖。

    端木云间走后不久,正午已到,烈日当头。伍举看了看那瞎子,瞎子坐在一处草亭里,左手握着剑,由于剑未开锋,所以剑没有鞘。

    伍举抱着圆木,又渴又饿,再一想到崖间的公子,一时间心急如焚。可是他书虽是读的多,却没有那公子的机灵劲,见那瞎老人坐着不动不语,自己也想不出办法。

    “公子!”伍举向着崖底喊着,却没有回音。伍举心里一凉,顾不得什么礼仪,大骂道:“死瞎子,把我家公子拉上来!”

    那瞎子却似没有听到,坐在那里依旧不动。伍举大怒,可是抱的那圆木径约三尺长约一丈,又能做些什么。

    就在此时,伍举听到一阵蹒跚的脚步声,这声音伍举听过,就是那送饭人的脚步。伍举抬眼一看,一个老人提着食盒上了崖顶。

    伍举此时被烈日晒得的有些眼晕,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那老者的面部似被大火烧过,眼睛上被烧伤的腐肉挡住了眼球,伍举不知道这老者是不是也瞎了;再看鼻子,那老者的鼻子似乎被行了劓刑,鼻子被切掉了一半。

    “什么人?”瞎子问道,

    “送饭的。”那老者回道,声音也沙哑的很,似乎是烫伤了嗓子。

    “不用了。”瞎子的声音很沉,一字一字的就像砸在地上一般。

    伍举此时也饿了,又隐隐觉得这老者可能能帮着自己,于是乱叫道:“老子要吃饭!”

    瞎子道:“那你就把饭给他尝尝吧。”说着指着伍举,声音依旧非常沉。

    老者来到伍举身前,放下食盒。忽地,那老者握住铁链,伍举看得出他在用内力震。

    “你……”伍举低声,还未及说完,忽又喊道:“小心!”

    原来正在老者震铁链之时,背后的瞎子一跃而起,一剑就要取老者的背心。老者回身去迎已然来不及了,此时崖上立着那一丈高的圆木,老者脚上生风,登上圆木,向后一跃。这不仅躲过了瞎子的一剑,还绕到了瞎子的背后空门。

    而瞎子去势甚猛,一剑刺近了那粗壮的圆木里。那一剑刺的甚深,伍举以为瞎子下一招已经无法抽身回去,而且他也看到,那老者在瞎子背后将二指一并,就要取瞎子的灵台穴。伍举眼看瞎子就要中招,谁知道那瞎子将剑一拧,那圆木霎时间从中间炸裂开来。瞎子抽回剑来,回身一亮——他的剑正等着那老者来!

    老者的小臂如戈,去势如龙。这要是撞在剑上,即使那剑是未开锋的剑,那老者的二指也要废掉。谁知道那老者居然只是在瞎子的剑上点了点。

    “呵,呵。”那瞎子连笑声也很沉,“佩服,听吐纳就知道不是常人,阁下何人?”

    “我的名字我已经不记得了,你的名字我倒是知道。”

    “哦?”

    “二十五年前,秦国有个剑客,名叫商白剑……”

    “我可不是商白剑!”瞎子打断道,“我只是商白剑的一个仆人。”

    伍举没有听过商白剑的名字,不过此人的仆人都如此厉害,那么那商白剑会是何等人物?

    瞎子问道:“阁下可是来踢寨的?”

    那老者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来救人的……只是趁着前寨正乱着所以来救人。”

    瞎子阴阴的笑了一阵,“呵呵,救人?哦,今早在药房偷化石露的就是阁下吧……不过,不知道眼下你如何救人!”话音未落,瞎子箭一般的射了出去,站在那轮毂旁,挥剑就要断了绑那公子和攸止的绳子。谁知道那瞎子刚到,老者就到了,老者一拂袖,“铛”的一声接下了那剑。“袖子里有什么?”伍举暗想。

    老者幽幽叹道:“这两个人很贵!”说着有一拂袖,袖子直朝瞎子的面门而去。瞎子听得袖风有异,举剑就迎。二人边斗边走,又回到了伍举身边,老者虚晃一招,从袖中抽出一把剑来,回身砍在伍举的链子上。

    “叮”的一声,链子却没有断。老者有些惊讶,却听瞎子攻了过来,嘴里笑道:“那是昆吾之铁,如何断的了!”

    老者听了却收了剑,“原来如此!”

    瞎子听的老者收了剑,一时间不知道老者是何意,他知道自己功力不如这老者,又自持有这三个人质,而且这三个人手上拷的是昆吾之铁打造的镣铐,所以只是摆出守姿并不急着强攻。

    老者对伍举道:“孩子,你是楚国伍家的人?”

    伍举一听,愣了一下,道:“是的,不知前辈……”

    “你的抽剑术不错,不过想要斩开那石门却还不行。”

    伍举脸一红,今早他想劈断那石门,却把剑劈折了,而楚国伍家正以抽剑术闻名,伍举觉得自己给楚国伍氏丢了人。伍举再又细想,“原来那时这老者也看着呢,他送来化石露,就在一旁观察……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看着!”那老者喝道,伍举回过神来,只见老者右脚踏步上前,袖中白光一闪。老者以自己的右脚为支柱,以全身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圈的末端是老者的手,手里握着剑。

    “这是抽剑术?”伍家不敢想,剑是不会弯折的,所以伍家所学的抽剑术中,抽剑是不能画一个纯粹的圆的,握着剑鞘的左手总是要送出一段距离——这样自然会卸掉一部分力。难道这老人的剑会弯折?

    镣铐断了,被老者荒唐的抽剑术破了。伍举腾出双手,却看见那瞎子全身在震颤。

    “这样的抽剑术,你是……介……”瞎子抖着声音说道,声音第一次没有那么沉,而且很飘,飘的像是秋风中落叶一般。

    “还请阁下让让。”老者说道,

    “好……好……遇到你,算是我栽了。”瞎子撤步让开,老者上前就要发动机括拉攸止二人,可是瞎子却忽地抢道前面,挥剑就要斩断绳索。老者看了大惊,抽出那柄怪剑,一剑就要刺上瞎子的左臂。可是瞎子却不躲闪,一心只要杀了攸止二人。

    “叮”的一声,瞎子向着绳子砍去,而瞎子也被老者刺了一剑,剑路受了影响。所以这一剑没有斩到绳索,不过却将发动绳索的机括斩断了。那轮毂没了机括的约束,立刻飞转起来。

    只听崖下“啊”的一声惨叫,老者见救人不成,极是恼怒。白光一闪,老者将那瞎子的左臂卸了下来。那瞎子摊在地上,桀桀怪笑道:“当年的晋国四贤士,你也有救不了的人吧……少主交个我办的事,我没有办不成的!”

    老者恨声道:“我本该杀你,不过念你你是条汉子,滚吧。”瞎子掉了一条膀子,本以为大限已到,谁知道这老者居然饶了他,于是心中一宽,撤了身上所有的戒备摊在地上,昏了过去。

    这边,伍举听出那声惨呼是他家公子的声音,知道那是公子在往下掉,他抢步上前,抱住了那轮毂。可是崖下吊着两个人,还有两根圆木,伍举如何抱得住,他的手磨出了血,那轮毂却依然再转。

    终于,他还是撑不住,倒在地上。那轮毂没了约束转的飞快,伍举见了,只道公子已然死定了,于是嚎啕哭道:“公子啊!你还要做楚王的啊……怎么能……”

    老者收了剑,道:“孩子别哭了,你家公子还没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