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犹如镜子一般反射着月光,光很柔和,月光映在白发上就更加柔和了。
“女娃,你在这坐会……”白发人将攸止扔在地上,自己站在小湖旁。攸止怀里紧抱着泰阿,她觉得此刻泰阿就是她的命,她瞟了一眼那个白发人,感觉和在剑冢里的有点不太不一样,他靠在一个树上静静的看着水面,腰间有一柄青色的剑。白发人微微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正与攸止眼神相对,攸止见了那眼神慌忙抱着剑埋着头。
“我不会把你如何的……”白发人笑了笑,却蓦的又收起笑容抬头叹道:“虽然我此生杀了不少人,却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
此时盛夏,蝉噪虫鸣,时而有风。攸止与白发人等了片刻,偶然间见到一片树叶向自己飞来,那树叶慢慢悠悠却直直飞向自己——若是人射的,谁的劲道拿捏的如此之准?若是风吹得,那风如何会和吹的如此笔直?
攸止正想着,那叶子已然到了眼前,慢慢悠悠的点了自己的玉堂穴,攸止一时气滞,昏倒在地。攸止虽是昏了,却还有知觉,听到那白发人说道:“你的‘微息’练得不错啊,下棋时射的那枚简当真是无声无息……喂!此处再无他人,你可以出来了吧。”
“仙衣啊……多年不见……”攸止听出是欧冶子,原来那人叫卓仙衣,攸止暗想。原来欧冶子也是想要攸止昏睡一下,只不过他也点了玉堂穴,而卓仙衣也点过了——两股内劲相互牵制才使攸止还有知觉。
只听卓仙衣冷冷道:“你少打诨!你知道我我为何一直找你吧!”
“……不知道……”
“当年那老头子说我不如你,把我赶了出去。我一直想找你比比,不过我发过誓,此生再不踏入欧余山一步……”卓仙衣的声音明显带着恨意。
“当年你戾气太重,出剑只求一个‘快’字。师父一那盘棋来点你——即便四个角争得再猛,失了根本的天元,也一样是输……谁知道你冥顽不灵,师父只好把你赶出龙渊涧……”
“哼,那好啊,那就比比好了。介子推已死,龙渊在你手上吧!”攸止听得卓仙衣抽出剑来,那抽剑的声音很不利索,仿佛那剑锈住了一般。
“卓兄是天下第一快剑,不用比了!何况卓兄又不是不知道,师父死时让我封炉——本门的规矩,封炉即封剑!”
“越仙辞……你既然这么听话,为何要让泰阿出世?”
攸止听得二人一阵沉默,思道:“原来这人是欧冶子的同门,那他又如何叫他越仙辞?”欧冶子叹了一声,“仙衣,你也是铸剑之人,若是你辛苦铸出的剑却不能出世,是何感觉?当年我锻出此剑,师父却说此剑不祥,让我封剑!我不敢违背师命,但是却希望有朝一日这剑能够出世!当这孩子来找我之时,我已知道封泰阿的机关将要失效……子推没有赶上这二十年封一次剑的机会……所以我暗示这孩子来卫国寻剑……”
卓仙衣打断欧冶子,“你是欧冶子啊!你打的剑即便是不出世,也是万人追捧……我呢?一个弃徒!打的纵然是绝世好剑,也没有人欣赏……”
“白发锈剑着仙衣……这是足够悍然江湖的名字啊……”
此话刚落,攸止就听到刀剑相拼的声音,二人打了一阵,忽听卓仙衣道:“越仙辞,你的龙渊当真不肯出鞘?”
“师命难违!”
“好!你如此听那老头的,是吧!我问你你剑不出鞘,只能自保!那可保得住他?”
只听欧冶子冷笑一声,“这孩子与我何干?”
“那泰阿剑呢?你若是不出手,我便毁了这剑!”,攸止听了卓仙衣这句话死命抱紧泰阿剑,恍惚间发觉泰阿在震,还有丝丝暖流传来。慢慢的,攸止觉得自己恢复了几分,但也不敢站起来,只是抬眼偷瞧,虽是看不真切,却也看得清二人的身影。
那二人打的当真精彩,剑无相拼之声,却有相搏之招;足无落地之音,只在花间滑过。欧冶子用的就是她送到龙渊涧的龙渊,那剑在月光之下更是妖白;卓仙衣使得竟是把锈剑,他见欧冶子始终不肯出鞘,也收了自己的剑——二人以剑鞘互斗。
忽地龙渊一声龙吟,泰阿也跟着共鸣起来,比刚才震的还要利害。欧冶子晃开卓仙衣一刺,立在树峰上,喊道:“仙衣快退!龙渊要出鞘!”
卓仙衣一跃而上笑道:“等得就是你出鞘!”
“不是!子推似乎多年没有抽出龙渊,龙渊如今蓄了多年剑气。今日不知道为何忽地震了起来,他是自己要出鞘了……难道这附近有了可以使龙渊的人?”
卓仙衣不听,上前与欧冶子缠斗。那龙渊剑见了有剑上来似乎愈发兴奋,响的更加厉害。攸止此时觉得那龙吟听起来很不舒服,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
再说欧卓二人,欧冶子此时觉得剑招不是自己的,而是剑的——是剑引导自己出招。卓仙衣见欧冶子剑法精妙,更是步步紧逼,欧冶子闪过一招,用剑鞘将卓仙衣的锈剑阁住,叫道:“仙衣,快停下!”
卓仙衣听了这话更是恼怒,向后退了一步,卸掉欧冶子的剑劲,而后扭身绕到欧冶子身后,二指一并,点在欧冶子的灵台穴上。欧冶子不妨他有此一招,一口血喷在龙渊剑上,回身靠在树上,望着卓仙衣冷冷问道:“你我之间,当真要有一个了结?”
卓仙衣举剑向月,“是!”
“你的剑只是当年欧余山上的一把打废了的剑……”
“我就是要让那老头子知道,我的剑法即便是用一柄废铁也可以胜过她的他的干将莫邪!”
欧冶子听了长叹一声,“好!好!好气度,我若还是拘泥,那也太小气了。”
欧冶子一拂长袖,脚下平地生风,长袖之下隐约显出龙渊。龙渊此时已然安静下来——似乎是被欧冶子镇住了。
欧冶子亮出了龙渊,卓仙衣也亮出了锈剑。剑虽然尚在鞘中,锋却依然在外!
剑已出鞘,舞得都是精妙的剑法,但是一个锋冠天下,一个锈然老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