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参差以崭岩兮,枝零零以撩风;
悲余心之悁悁兮,目眇眇而遗泣;
雁徘徊于长空兮,人缥缈而孤冢……”
坐下黑马跟随屈完已久,蓦的长嘶一声,更显悲凉。屈完抚着马鬃苦笑一下,道:“老伙计,这次没有你我的份了……”
屈完正要打马回营,却听对岸也有个苍老的声音,笑道:“老将军,此诗太过凄凉了吧……”
屈完一惊,放目一眺,不是别人正是斗谷於菟。斗谷於菟一袭缁衣,骑在一匹白马上。秋风寒烈,斗谷於菟又生的瘦小,犹如一片枯叶,却坚定的立在那里。
屈完打马上前,隔着这滔滔汝水,看着这位斗了一辈子的政敌,“原来是老令尹啊,来我汝水关为何却避而不见?莫不是怕我屈完谋你不成?”
斗谷於菟大笑道:“将军说笑了,将军曾与桓公争霸,若要杀我岂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屈完听了冷哼一声,若说屈完不想杀斗谷於菟,恐怕楚国没有人信。但是屈完眼中却从没有过杀机,不过越是如此,若敖氏那些人却越是对屈完警惕。
屈完朗声问道,“老令尹真的觉得我屈完会杀你?”斗谷於菟听了只是笑笑,却不答话,而言其他道:“从泓水之战,你我已有五年未见了……五年……因为太子之事,王上变的不再信任将军……”
屈完听了打断道:“我屈完从军乃为有熊社稷,不为朝堂一人!”
斗谷於菟听了拍手道:“好气魄,可是屈氏从将军为将起一直压制若敖氏。如今也该换换了吧!”
屈完冷笑道:“我从军四十余年,从未想过让屈氏在楚国称霸。倒是老令尹……”
斗谷於菟笑道:“不错,我斗子文始终想的都是让若敖氏再摄王权!不过……老将军难道不明白,若敖氏势力在楚国根深蒂固,只要我若敖氏不倒,楚国就自然不会倒!”
屈完听了,打马回首,背立道:“当真是道之不同,告辞!”
屈完走了片刻,又停了下来,回首道:“若是成子玉连鲁攻宋,老令尹以为成子玉将面对谁?”
斗谷於菟朗声道:“无非是晋国三贤士。”
屈完点头问道:“老令尹觉得成子玉有几成把握胜过原轸、狐偃、赵衰?”说完不等斗谷於菟答话,屈完一夹马肚,蹄扬飞沙,须与之间即已无影。
斗谷於菟望着屈完背影,狡黠的一笑,低声道:“就算成子玉败了也不要紧……”
宋国,
此时的宋公已然不是宋襄公了,只是宋襄公之子王臣,史称宋成公。他不象他的父亲那样还有称霸的野心,他清楚的记得当年齐桓公死后父亲宋襄公想要盟会诸侯,可是却招来了与楚国的泓水之战。在那次战役中,宋襄公也被屈完一箭射死。
所以,当宋公听到成子玉一千骑兵要从宋郑的边境走的消息时,只是愣了一愣,良久说道:“此事相国和司马可知道?”
宋国相府,
“相国,大司马求见……”家仆向着一间幽暗的小屋里喊着,他的声音有些打颤,通常打扰了屋内人冥思的人都会受到惩罚。可是这次,来求见的宋国大司马公孙固大人,屋内人曾经说过若是公孙固大人来求见,无论何时一定要通报。
里面一阵寂静,良久之后,有一个人长叹一声,“请他到迎客小筑等我。”一个散着头发的人站了起来,他撩起头发,看了看神龛,神龛里的灵牌上写着:“周宋襄公之位”。
“我本来想泓水之战后再不问政事……”散发人叹息着,他的目光移到了神龛下的供奉的一把剑上。他端起剑,剑鞘上已经沾了一沉厚厚的灰,他虚着眼睛吹去上面的灰。剑露出了他青色的本色,镂雕的螭龙纹在幽暗的光线下闪出青色的锋芒,犹如活了一般。
散发人握住剑柄,抽出剑来。可是剑却纹丝不动,他绉了绉眉,加大了力道。剑出鞘了,可是曾经嗜血的利剑,如今已然生了锈。
“我的剑居然锈了……”散发人惨淡道,
却听屋外有一个声音笑道,“剑锈了不要紧,只要心不老就好了。”
散发人转过身来,一个虬须白鬓的华府老人正站在荒草杂生的院外。
散发人躲在幽暗的屋里叹道:“公孙固,你老了……”
这华服老人真是宋国司马公孙固,公孙固耸肩笑笑,“你要是出来让我看看你,说不定比我还老!”
散发人握着剑,迈了出去。阳光将他的面容一点一点抹的清晰起来,多年幽暗的生活让他的皮肤看起来非常白皙——这让他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头发与胡须也还是白了,散在那里更是说不出的颓废。
公孙固笑笑,“倒是真比我年轻些……”二人坐了下来,家仆已经送上茶点。
散发人叹道:“五六年不见了吧……”
公孙固呷了一口茶水,“泓水之战后,你就面壁了……”
“我本来想泓水之战后再不问政事……只想在此渡过一生……”
公孙固将茶一气泼在散发人的脸上,散发人斜睨着他。公孙固懒懒的笑答:“不好意思,一时滑手……”说着又斟满茶水,续道:“你是襄公亲弟弟……生在诸侯家,怎么可能如此安逸的渡过呢?”
散发人点了点头,也呷了口茶,叹道:“出什么事了?”
公孙固将一点茶水底子饮尽,有将茶叶抠出来放在嘴里细嚼,“楚国又来了……”
“屈完?还是斗谷於菟?”
“都不是……”
成子玉离开汝水关后,就一直沿着颖水走,那是郑宋的边境。诸侯都明白,这是楚国向宋国示威,他们也在关注着这次示威到底会以何为底。这一千骑兵,要是选在里商丘近的地方发起冲锋,倒是也可以拿下商丘;更何况汝水关还有大军,而鲁国一直与宋国剑拔弩张。若是这两国夹击宋国,宋国怕是保不住的。
郑公倒是很会做人,知道成子玉不走管道自有玄机,于是只是派人去犒军,牛羊米粟,金银玉器,还有一篇对成子玉歌功颂德的裱。
蒍贾冷笑道:“这郑公好歹也是伯爵,居然对一个臣子如此讨好。”
成子玉淡淡:“若是蒍兄在我营中,这礼制倒也受得起。”
蒍贾听了颇是受用。
几日之后,成子玉的人马离着宋国国都商丘只有一百多里。此时成子玉却下令,扎营整顿。
果然,几个时辰之后,宋国司马公孙固和相国子目夷已在帐外。
在若敖贵仕说过,这一章还要加,呵呵,等一会应该还有一章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