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凋零兮,自长嗟憾。
身已衰败兮,剑鞘未寒。
……
白衣女子闭着眼,素手纤纤地抚弄着琴弦。琴音和着歌谣荡漾在酒馆的每一处,我细细听着,如痴如醉。那是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歌谣,每一个音似乎都恰到好处。以前跟着师傅学琴时,因了师傅严谨,使得我有挑剔乐中不足之处的毛病,并且乐此不疲。后来在淮江书院学习,这一毛病被扩展着,以至于那时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曲有误,周郎顾。”
然而此时那白衣女子的歌和琴,我挑剔不出丝毫。
她弹得很慢,很入情,而我,则感到有种湿润沾湿了眼眶。
那首曲子的主人公,是她么?为什么会如此不幸……
“公瑾,喂……”鲁肃见我沉迷,左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仿佛在招魂似的默念着:“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我还没死呢。”我回过神,学鲁肃眯起眼睛看着他。他‘厄’了一下,随即笑笑地招呼二楼的一个侍女,兀自点菜去了不理我。而我则继续聆听着那首歌谣。
风骨沙埋兮,白发早亡。
江水为竭兮,一曲长叹。
……
突然,“?”地一声杂音,琴声戛然而止,而白衣女子则在一声惊疑中停下了歌谣。
我目力极好,早就看到了发生什么事情。
一颗花生从天而降,弹在了琴弦上,然后落在了舞台的屏风前。一丝冷笑,在偌大的酒馆一楼里蔓延。
一个蓝衫人坐在离中央屏风不远的一张桌子上,头戴紫金冠,一把可以开合的纸扇,还有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旁边三个小喽?中,一个正在帮他捶背,一个倒着酒,另一个则为他剥着花生。桌上的饭菜本来形色俱全的,此刻却被一双筷子搅得乱七八糟的。
“本公子来寻开心的,你弹的什么狗日琴,赚我眼泪。”那蓝衫人一拍桌子起身,那温文儒雅的外貌和他说话的口气极不相称。他大步走上了舞台,边走边说道:“哀而不伤,乐而不淫,这才是琴声,你懂不懂。哎呀呀,你那哀乐伤得本公子心神迷乱黯然销魂,你摸摸看这里,摸摸看……”那公子一把抓住了白衣女子的手,拉扯着她倒向自己的怀抱。
“公子,公子,请自重……”白衣挣脱开了那蓝衫人的怀抱,含着泪说道。
“哟,美人,谁欺负你啦,公子疼疼你喔。”蓝衫人露出了猥琐的表情,便要吻了过去。跟着他的三个小喽?识相地上了舞台,帮忙抓住那个白衣。
“李公子,李公子……”一个圆肥的老人突然出来救场,登上舞台好言劝慰起来。“本店小本经营,惹您不起,这姑娘卖艺不卖身,身世也着实可怜,您大人大量放过她吧。”
“可怜,得,带回家当我小妾,包吃包住的,晚上有人疼。你说好不,比在这里卖唱强……”蓝衫人握住了白衣女子的手,不自觉地抚摸起来。
“这……”那老人是酒馆的主人,似乎跟蓝衫人相识,见蓝衫如此一说,犹豫下后露出了可以商量的表情。
“鲁肃。”只有在危急的时刻我才会叫鲁肃的名。那老人的嘴脸和蓝衫人的肆无忌惮还有在场人的冷漠,让我生出许多愤怒。
“见惯了,不要多管闲事,喝酒吧。”鲁肃说得轻描淡写地,轻尝了一口酒,那模样令我越加愤怒。光天化日的,如此做派岂是正人君子。热血男儿岂有袖手旁观的。
鲁肃还没喊住我,我早已经拿着剑从二楼上跳了下去。
“都给我住手。”宝剑尚未出鞘,却按耐不住地直指舞台屏风前的龌龊场景。
“哟,难得啊。有人出头。”蓝衫人见了我,居然丝毫没有显得过分紧张或是害怕,表情不屑地看了看我,然后摸着白衣女子的下巴道:“小妞,等本公子揍烂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然后再找你温存啊。”
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虽然身材高挑稳健,但是跟眼前那个蓝衫人相比,还是小了些。那蓝衫人丝毫不把我当回事,纸扇一合,便下了舞台走近我的面前。
“臭小子,就你这点,还是回家喝奶去的好。哟,这剑不错嘛,不过你会使剑……”‘么’字还没说出,蓝衫猛地用纸扇敲了过来。
那时的我,剑术已非四年前刚刚进入淮江书院的我可比了。四年来每日闻鸡起舞地练剑,连敏捷力都提高了许多的我,对方的伎俩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我斜剑下敲,剑鞘正中蓝衫人的左脚脚趾,那时他不得不停下快打到我的纸扇,抱着脚连退两步直喊疼,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只是一个简单的攻击动作,便让全场的人眼睛亮了一亮,顿时对我刮目相看。我一笑,剑鞘直指倒在地上的蓝衫人,向他走近。
“上啊,没看到本公子被人欺负啊。”他向后一喊,顿时三个小喽?撇开白衣女子围了上来。扶起蓝衫人后,三个人三个方向围住了我。
那时我在淮江书院早已经郁闷到不行,见有人欺负良家女孩,一股怒火点燃了那些积压已久的不爽,这帮人便很不幸地成为了我发泄心中不快的对象。
他们三个小喽?一身紧身黑衣,看那桥段似乎有些手段,三个人齐刷刷地拔出了暗藏在腰间的短刀,寒光在刀身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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