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赤羽神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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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很别扭!

    两队人马这样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着,就连司徒胜这种胡搅蛮缠的大少爷也安静地沉默不语了。

    总觉得很别扭!

    记得当初司徒胜他们是骑着马的,因为骑马她似乎还与他发生过纠纷的。马呢?梦妍开始胡思乱想--丢了?不要了?忘了?想了半天似乎也不在乎有个什么荒唐的结论,便百无聊赖地心平气和起来。

    "梦妍--"有人在身边低声喊自己。

    "嗯?"

    "……我想小蝶的狗狗了……"柳安凑了上来。

    "嗯--"梦妍抬眼看了看,突然意识到:这座山深处的某个地方住着闲翁、小蝶和一只白色的小胖狗。总该去看看他们的,况且闲翁救过自己。可是--"下次吧!总不能把司徒胜带去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柳安不情愿地失落起来,"好不容易来一次!"

    "嗯!"梦妍此刻似乎只愿用这个字来回答了。队伍猛地停下,"休息!"梦妍喊道,司徒胜等人早就精疲力竭,听到可以休息不禁喜出望外,顿时丢盔卸甲,躺了一大片。

    "柳平、柳安!和我去找点水来!"梦妍笑着招呼两个好兄弟,名正言顺地离开了。

    森林里安静异常,梦妍有种可以听到思维声的错觉,心里觉得像是有什么要上演一样。梦妍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迹象。"柳平、柳安,不觉得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吗?"梦妍警惕地环顾着四周。"不对吗?有什么不对?"两人跟在后面一脸茫然。梦妍毫无头绪地保持沉默。

    可不安的感觉,在看到闲翁和小蝶之后就消失殆尽--似乎是自己多心了。

    "小妍儿看样子是找到解药了,气色好多了!"闲翁哈哈笑着。

    小蝶捉了柳安看了半晌,笑了:"胖哥哥,你又胖了好多!"哄堂大笑之下,满心欢喜的柳安像被泼了冷水,气恼地垂了头去按狗鼻子。

    "来来来--大家屋里坐!"闲翁热情的让出路来。猛然间,一支箭穿过树丛,直冲众人而来,就在离闲翁一步之遥的地方突然停住,梦妍握紧箭尾,暗自庆幸出手的及时,随即扔了箭枝,大声喝道:"出来!"

    这一喊,森林中顿时乱箭齐发,梦妍连忙拔剑抵挡,掩护众人且战且退,正退到门前,四周突然变得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梦妍回头问道:"大家都没事吧?"却猛然看到小蝶那恐惧的目光--正射向自己的身后。

    好强的杀气!"各位有何贵干!"她转过头来,着实对眼前的阵势吃了一惊--成群的杀手已将去路堵得严严实实,看来无路可逃了,一场战争在所难免!

    蓝光一闪,梦妍不等杀手动手,便如箭般冲了出去--对手未动、我先动,原是比武中的大忌,梦妍不是不知,可她此次的确是先出手的,没人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眨眼间,她已从杀手堆中冲了出来,剑上沾了血色,杀手群中有人惨叫一声,阵型微乱--他们很少见过如此之快的轻功,方才确是轻敌了!

    "生门!"梦妍趁他们分神,拉住闲翁、小蝶,冲了出去,唬得柳平、柳安一头雾水地紧跟其后--原来梦妍意不在战,而在逃!

    "狗狗!"左手边的小蝶突然停住,怀中的小狗竟在慌乱中滑落,没了踪影,"狗狗!"小蝶挣开梦妍的手,反身去找。

    "小蝶回来!"梦妍惊喊--追兵已至!一把剑已直刺小蝶胸口,梦妍刚要上前,一人已抢先将杀手撞开,小蝶如梦方醒,定睛一看,原来是柳安!柳安竟然赶在自己的前面!

    一杀手趁势擒住柳安,大笑道:"柳梦妍,想让这死胖子没事,就乖乖听话!"

    "胖哥哥!"小蝶恼怒地冲了上去,却被他反手一架,捉了个正着。"两条人命!"杀手笑得狰狞,"柳梦妍,两条命换你,值了吧!"

    "胖哥哥,你受伤了!"小蝶失声哭了起来,惊恐地盯着柳安的肩膀,那里正渗出血来,殷红一片。

    梦妍上前一步,手中的剑冷冷地映着寒光,那人本能地一退,利刃又向柳安的脖子靠了几分,吼道:"你是不是想试试是你的轻功快,还是我的剑快!"梦妍软软地把剑放了下来--她不想赌上柳安、小蝶的性命。

    "你们--想怎样!"梦妍收起剑,话说得一字一顿。

    "不怎么样,只是想让你跟我们回去!"

    "回去?回哪里!"

    "到了那里你自然便会知道,怎样,只要你跟我们走,我立刻放人!"

    "我信不过你!"梦妍丝毫不留情面地冷声道。

    "你放心,我会放了他们,不过要前请你做一件事!"

    "什么?"

    "自废武功!"杀手试着将梦妍一步步地引入圈套,眼见大功告成,不禁喜形于色:"柳梦妍,不得不承认你轻功了得,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你……"

    "遵守你的诺言!放了他们!”来自右手的力量让自己眩晕,恍惚间看到杀手狰狞的脸,森林里顿时静得可怕,只剩下风声阵阵,有花香的气息拂来,白色的极光中,仿佛看到那融在光芒中的白衣身影、温和的微笑……在幻觉中……似乎看到了谁……

    "我不要你救!”是柳安的声音,"梦妍,谁让你来救!"他扭动着身体,试图撞开那人的束缚。杀手被冲撞地怒火中烧:"你这么想死,那我成全你!"

    "完了!"--这是柳安最后的念头,时间仿佛瞬间凝固,惊慌之余,他突然感觉到杀手架在自己肩上的剑慢慢地松开了,便壮着胆子回头去看,却看到了更加恐怖的画面--杀手的额头之上不知何时刺进了一片菱形暗器,血汩汩地流成直线,似乎要将他的脸撕裂成两半!

    杀手中有人在惊呼……"谁?滚出来!"

    梦妍第一个清醒过来,

    抢过柳安和小蝶,夺路而逃,杀手正待追时,却被一黑衣蒙面人挡住去路,梦妍匆忙间回首,不禁一愣--是他!

    "你们先走!"梦妍催促柳安等人。

    "梦妍你要做什么?"

    "我欠他两条命,不能就这么走了。"她望着那个身手敏捷的身影,说:"去找司徒胜,那里人多,也许会安全……"

    她努力地注意着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却只觉怪异得很,根本看不出端倪,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该是高手中的上乘人物。

    与他合力打退了杀手,突然被他拉住,风似的逃了,转眼间便把那群人抛在了后面。身边的绿意一闪而过,只听得呼呼风响,不觉间已飘然落地。

    "大恩不言谢,日后定当相报。"梦妍抱拳笑道,继而试探着说:"算来欠了你两次情,凌绝宫那次还没当面道谢。"她清楚地记得凌绝宫一战中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是眼前此人应该没错!

    黑衣人不置可否,只是低头不语。

    "朋友可否告知姓名?"

    "路见不平而已,别放在心上!"他答非所问,声音低沉并压抑,继而迟疑片刻,道:"走罢,我送你回去!"

    梦妍不解地盯着他沉默的背影--他似乎故意隐瞒身份,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安全了!"他看到司徒胜等人的身影,止住了步子。

    "安全?"梦妍像在问他,却更像在问自己,偌大的林子,还不知会有几处埋伏,更何况,那群杀手会就此善罢甘休?

    "放心吧,的确安全了!"他像是在保证着什么,转身便走。

    梦妍目送他远去,回眸看到了那只白色的小狗,已被人找到,正乖乖躺在小蝶的怀里。还有司徒胜,神情如此忐忑不安,仿佛对自己遇袭一事很意外--难道,这事真与他无关?可杀手像是早已埋伏好了的,而且是埋伏在通往闲翁家的路上,也就是她远离大队人马之时,这……难道仅仅是巧合?

    现在似乎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闲翁的小木屋已经暴露了,看来只能把他与小蝶先行接回烟柳山庄,再作打算了。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柳庄主的反应会是那样的!

    就在烟柳山庄那富丽典雅的厅堂,小蝶正兴奋地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时,柳庄主颤抖地揽住梦妍,有浑浊的泪在眼中泛滥--他的宝贝女儿终于平安归来!这一路,父女两个,一个走得辛苦,一个盼得辛苦。

    "爹!"梦妍一如既往的微笑着,"这是闲翁和他的孙女小蝶,因为我路上遇伏,连累他们有家不能回,所以……"梦妍没有说完,就惊异地停了下来--柳庄主看到闲翁为何会是那种诧异的神情?"……所以……就把他们请到庄里来……"梦妍打着圆场,"柳平,去帮忙收拾两间屋子出来!"

    闲翁连忙施礼道:"柳庄主,叨扰了!"

    柳庄主凝神愣了好一会,方才说道:"这说哪里话!贵客远道而来,柳某欢迎之至啊,请宽心住下便是!"说着这话,柳庄主的动作越发不连贯,又愣了许久,才慌忙叫管家梁叔看茶。

    待到热茶捧上,柳庄主竟接过茶杯亲手递到闲翁眼前,闲翁连忙起身来接,柳庄主却突然失手将茶杯甩了出去,忙得闲翁垂手去捞,却扑了个空,再抬头时,柳庄主已然将杯子接住,且滴水未漏,并空出手来将闲翁扶起,顺势将手指从闲翁的手腕上一带而过,方说道:"实在抱歉!梁叔,再换一杯茶来!"

    闲翁不解其意,只惊得目瞪口呆,不住地叹道:"柳庄主真是好身手啊!"

    梦妍却注意到了爹爹所有别有用心的微小动作,越发感到奇怪--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爹,您这是怎么了?"安顿好了闲翁和小蝶,梦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柳庄主似乎恰好有事要说,急忙抓住梦妍问道:"你是在哪里遇到他的?"

    "山林之中,因为好山清水秀之景,故自号闲翁!"

    "闲翁?"柳庄主冷冷一笑,"他不叫闲翁!他就是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十多年的赤羽神魔--宗不为!"

    "什么?"梦妍大吃一惊,只"宗不为"三字就让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宗不为……那个圣乾教教主宗不为?"见庄主不语,便自顾自问道:"怎么……怎么可能……他明明只是个山野老人!"

    "方才我试了他的脉搏,有真气逆转的现象,想来他当年失踪是因为练功走火入魔,乱了心智,才把自己弄丢的……"柳庄主喃喃地说着,像是在解释给自己听。

    "怎么会……"梦妍不可思议地瘫坐下来。

    "没错,小姐!"站在一旁的梁叔开了口,"当年清泉谷一战我也在场,曾看到过宗不为,这闲翁定是他没错!"

    "清泉谷?"梦妍重复着,听说二十年前,有两位江湖高手在那里决斗,当初那场比试可说是打得难解难分、风雨变色,最终却以二人重伤、打成平手而告终。

    "小姐不知道清泉谷一战么?"闲翁道,"决斗的两位高手正是庄主和那宗不为啊!"

    "因为一些矛盾……"柳庄主接道,"到了不得不交手的地步,当时我和他都受了很重的内伤。"梦妍突然想到这些年来爹爹的身体一直欠佳,难道……"难道,爹的身体就是在那时留下祸根的?"

    柳庄主点头道:"这倒是没什么,我不能释怀的是,为赴清泉谷之约,竟把你娘单独留在家里……可怜你出生时……我都没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最后一面……"

    梦妍静静地听着柳庄主说着关于娘亲的回忆--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爹爹说起那段让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甚至看到爹爹眼角边那泛滥的浊泪,那两行断了线的泪水让柳庄主猝不及防,他浑身一颤,以手掩面,逃似的走了出去。留下梦妍一个人心乱如麻--她从不知道那个让爹爹刻骨铭心的女人到底拥有着怎样沉鱼落雁的娇容,亦或者有着怎样遗世独立的才情,她自己甚至根本不敢去想象,她相信那个女人的一切一定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娘亲"!是她从来不敢奢求的字眼,而今却带着无比陌生但亲切的气息在她的心中明灭。

    再者,她更是想不到--闲翁,一个自己无意间邂逅的山野老人,竟会是赤羽神魔宗不为!

    如梦游般踱过一条条回廊。

    闲翁,该拿他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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