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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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家,我沉重地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 屋子是黑暗且空洞的,从朦胧的玻璃里向外看去一切仿佛沉浸在迷雾之中.泪悄然无声的滑落了,鼓起的勇气像泄气的皮球耗尽身体内最后一股蛮劲再也弹不起来了.

    三天,我只有三天的时间,却要筹足2000元钱的现金.幼小的我茫然不知所措.脑海中浮现了养父那瘦弱的身影在高空支架的工地上,坚辛地背负身上沉重的水泥.而我那体弱多病的养母为了给我打造一个温暖的学习环境.不辞辛苦地耕耘在希望的田地里,吃过多少的苦,流过多少的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养父母对我的这般恩重如山,我怎可以味着良心地再三索取.我们…仅仅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啊!我在黑暗中痛苦地挣扎着,强咬着牙齿倔强地忍住眼泪.当唇间的痛楚感隐隐地传来,我混乱的神经开始理智清晰了.我的母亲还有我那凶恶的父亲.脑海中浮现一丝小小的希望.像漆黑的夜空里哗出一根火柴的光芒.

    我来不及多想,匆匆地抹干眼泪像外面跑去.此时天已大黑.就着左邻右舍星光点点的灯光.我一路小跑向父母家去,越跑越近近得几乎听得见里面的争吵着,东东的哭泣声.

    这个家一直如此,并没有因为我的离去而稍稍地平和,我近乎倔强的以为,父亲是讨厌甚至憎恨我的.恨我对学业的追求.恨我的自负清高.恨我的倔强执着.这一切的一切,将我印象中的父爱慢慢地抹灭了.曾天真地以为当我决意要踏出这个家门的时候,我体内对父亲所有的爱与恨都应该烟消云散了.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些年来两家相隔如此之近,近得鸡犬之声相闻,而我跟父亲却老死也不相往来.

    我略微地收拾起自己匆忙的步子,我在犹豫的挣扎中迟疑着.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不免自问.我该来这里的吗?还是上一刻疯狂的情感麻蹩了理智.我在虚掩的木门外苦苦挣扎.不知道自己到底站了多久.时间仿佛流逝了一个世纪.

    门终是开了,父亲搭耸着肩出来了,嘴边依旧如故地叨着那个传家宝的烟斗.当四眼相对的时候,我的心在忍不住颤抖.时光又向回到六年前.成长在那个风风雨雨,打打骂骂下的我.像一根倔强尖锐随时随地可以以死抗横的杂草.如今的杂草渐渐地长大.可是…终究还不是大树.终究还是活在养父母的呵护下.

    面对眼前雕塑一般的父亲,我不知道该进该退,该去该留.我直直地看着父亲的眼神,无情的岁月已在他苍老的脸上留下了不可抹灭的痕迹.不曾改变的是他那双凶恶无情的眼睛,直直地充满粉刺地打量着我.将我视为一个敌人.一个不服从自己教育,一个见信忘义背叛了自己的逃兵.

    这样的父亲是我所熟悉的.是否我对这个家还抱有一丝的期望,是否我已病入膏骨,烧坏了自己的理智.才会抛开一切的顾忌与忧愁,厚言无耻的回来这里找寻一个不死心的答案.

    而如今事实已摆在眼前,我的确已经病入膏骨无可救药了,我和父亲就这样直直地对视着,宛如这是一场没有销烟的战争,从彼此的眼神里找寻疑问,也从彼此的眼神里找寻答案.

    认命吧,凤阳.一切都该认命了,为何还痴迷不悔为了圆心中一个读书梦放弃了自己做人的尊严了,我的骄傲我的自尊哪里去了.曾经那样宁愿饿死的傲骨精神哪里去了.我缓缓地挪开了脚步,背转身默默地向前走去.一步一步我试着拖动自己麻木僵强的脚.试着让自己快快地逃出这个尴尬之地.可是僵强的脚不听使唤.身体的不适唤醒了内心的伤痛.想到唯一的希望还未浮出大海就成了泡沫,心里充满了苦涩的忧虑.

    “凤阳,真的是凤阳么.”

    是母亲的呼唤,本能的反应让我停住了离去的步伐,我轻轻地回转头看见母亲那张含着眼泪的脸,强忍在眼眶的泪再也无法压抑的泪流成河了.母亲深情地抱住了我喃喃自语的: “天啊!真的是凤阳,你回来看父母了.”继而向屋里喊去:”凤萍,你姐回来了.你快出来了.”

    预料中的亲妮的叫唤声没有响起,我略有些纳闷地从母亲的怀中探出头去,打量着屋内的凤萍.”

    “哟.大姐回来啦.是回来坐坐啊!还是回来长住啊!”

    我顿时语塞,这不是记忆中妹妹的声音,在我的记忆中,妹妹是柔顺可人的,听话懂事的.相比她而言,我太过于叛逆太过于自主于学习.我们两个虽亲为姐妹,但性格却有如南辕北辙相差甚远.用父亲的话怎么说来着.我是个怪胎与这个家格格不入,一点都不像他.或许我本不该来到这个家.可是为何?命运安排?!

    “怎么.多读了一些书连小妹问话,也懒得吭一声啊!”

    我茫然地打量着小妹,震惊地忘却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懦动着嘴唇像要说出话来打破这样的僵局.但此时的语言功能似乎也退化了.嘴巴动了半天却没能说出个字来.

    “哼!清高神气什么啊!姨父姨妈掏心掏肺地供她读书养她长大.花了那么多心血金钱得到了什么?全年纪第一又怎样?还不知连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没接到.这是什么?缚不上墙的稀泥.”

    “凤萍你够了没有.你姐几年都难得回来一次,有什么气就不能忍忍吗?”

    “我忍我忍,我什么都可以忍.只要这个家不把我逼疯就行了.我怎么就没凤阳这么好命,可以独享其福地住在姨父母家.这不公平啊!我们同是一个爹妈生的.为何我就要没日没夜地干活照顾弟弟.为何她就可以尊闲处优坐享其人之福.”

    “哇哇哇!呜呜呜!”是东东醒了.

    “凤萍,快去看看弟弟.”沉默地父亲发话了,凤萍立刻像变了一个人黑沉着一张脸向屋里走去.末了还不忘回头对我投来狠狠地一鳖。

    “说吧,回来有什么事吗?”依然是父亲冷冰冰地开口了.

    “他爹.你说话怎么这样.凤阳难得回来一次看看我们,就一定要有事就回来吗?这里可是她的家啊!”

    “你闭嘴,你曪哩曪嗦地干什么?她要是没事会回来,我就头倒着走路.她是碰到什么难处了,才会想到我们.”

    “凤阳是真的吗?你有什么难处吗?是不是姐姐姐夫他们怎么?’母亲开始在急促地呼喊着继而有些控制不住地尖叫着.

    “你又发什么神经,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就知道大叫小叫,整个家都给你吵得神经奕奕.”

    “他们很好!是我有事…..”

    “你有事…”母亲缓松了一口气.继而大声尖叫起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慌乱地无法面对母亲的紧张,压抑在心中的请求渐渐浮上水面.选择在这样的情景下向父亲低头,我不知道是对是错,我凝看父亲那深隧的眼眸,似图想从中得到少许的信息与渴望.但那有如一望无际的大海无边无底.

    人宛如悬在了半空中,手无支柱,脚不着地.一切飘飘浮浮,似假非假,似真亦非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