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巍巍地回到了家,面条早已上了桌,见我回来姨妈赶紧招呼着,硬拉我坐在床边.我抬头偷偷地打量着姨妈的脸色,她的眉宇间闪烁着焦率,我的心顿时往下沉了几分.再偷眼向在座的一桌扫去,不看不打紧,一看心越慌,个个都是冷黑着一张脸,我的心顿时直下谷底,跌得心灰意冷.
“来,趁热吃了.”姨妈帮我盛好了面条,我颤抖着接过长长的面条一口一口却怎么又送不到头,仿佛那根面条有万里长,终也到不了头.热气腾腾而上,刺激着我的泪腺.轻指着我的面容.想到下一刻越来越靠近悲惨的生活,再热的能量都不足于温柔我这颗敏感的心.
“怎么啦?一根面条都吃这么久?不合胃口吗?”
我摇摇头,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一触及父母亲的脸,压在心里的话又无声无息了,我低垂着头捧着手中的碗闷不吭声,时间就这样悄悄地流逝着,彼此只听见彼此的吞咽声,我心惊胆颤地食之无味,感受着身处太平洋分分秒秒暴风雨来临的危险.
终于一切都静止了,连吞咽声都停止了,早饭已经结束了,可是谁也没有离开餐桌,大家都在静坐着,静等着.终于父亲的叹息声打断了沉静:”这一阵子谢谢姐姐,姐夫照顾凤阳了.麻烦你们这么多我们真的不知该怎样表示歉意,以后用的着我们的地方姐姐,姐夫尽管开口.凤阳收拾东西…..”
后面的我没有听完,我也不愿意再继续听下去了,宣叛已经定了.多听一个字少听一个字都是不变的结局,何必自己苦了自己.我第一本能的反应是撒腿就跑,跑去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悲伤的地方.可是脚像灌了钻一般的沉重.压在我背头的手像魔爪一样掌控着我的去向.
手本能地一松,碗垂直落在餐桌,里面的汤汁飞洒开来溅脏了我的衣服,溢进了我的眼里.一阵揪心的绞痛从眼里从心里翻天覆地的蔓延开来,我忍不住尖叫起来,那哀号声声泣丝丝悲.用鬼哭狼嚎形容也不足为过.
“凤阳,怎么了?”
“眼睛被汤汁溢了,快拿热毛巾缚缚.”我轻轻地闭上眼睛,靠在母亲与姨妈的身边.心慢慢地平静下来,眼里的绞痛慢慢淡去,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父亲的影子从我的眼前浮现.带着严肃带着狰狞.我的心猛然地一缩.我无力地耷耸地脑袋.
我真的要认命了吗?面对这样的一个冷血无情的父亲.面对这样一个唯唯是从的母亲,面对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家庭我真的认命了吗?我认命的是我血缘的牵引,是给予我生命的父母.如此而已已吗?我不知道,当时年幼的我脑海里一片空白.
终是随父母回了家,从告别姨妈姨父的那一刻,我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我从姨妈姨父的眼里读出了不舍与割爱.我曾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眼睁睁地离开,但是随父母一路走回来.我知道了.父母.妹妹.弟弟还有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而姨妈姨父只能算是亲戚,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没有权力决定我的去留.尽管在他们的心中多么期盼我能留下来当他们的女儿.弥补他们人生中的一大遗憾.我明白一旦我留下来,我就会快活幸福地生活在阳光中,我就可以完成那个不再是梦想的读书梦,但是为何?我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父母回了家.
我不明白?!我讨厌这样不清不楚地自己,讨厌那个惧怕家庭暴力不敢追求自我的自己.我算什么?我是什么?我以后的路要如何去走?我不敢想也不敢问.
我将自己关进屋子里,缩在床头苦苦地冥思着,我将窗帘拉上将一室的黑暗留给自己.任凭母亲怎样叫门都不理睬.冥冥之中思绪仿佛又回到了被凶恶无情的父亲逼迫逃出家门.在漆黑的夜里哭泣害怕整夜.次日心惊胆颤地回到家,得到的却是人去楼空.人走茶凉的凄凉.
我想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我饥寒交加挣扎在生死边缘,是姨妈的出现解救了我!在我孤单落寞几近死去的时候,是她用温暖的怀抱呵护我照顾我.也是姨父姨母拿出多年的积蓄供我读书,圆我的学习梦.我并非一个无心无肝的人,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我怎能忘怀,怎能不感动.
如果说滴水之恩该涌泉相报,那救命恩人以及养育的深情我该如何回报.也许是我的私心在作崇.短短的一年时间,完完全全颠覆了父亲母亲在我心中的份量.
是我见异思迁吗?我怎能因为这一年的感动,忘却了父母数十载的养育与生命的给予.我是一个不懂得感恩的人吗?是吧,或许是吧.
可是这一路来的点点滴滴,我受过的苦吃过的痛,是谁赐予的?我想要的并不多,我宁愿饿着肚子学习,也不愿意粗茶淡饭农工在家.如何而已!是我颠覆了农村人的生活,是我投错了胎成了女孩.如此而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