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可怕的爱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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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而且就降临在除夕之夜,这虽然是一个喜庆的时刻,但在桃源里,却显得更加寂静了,窗外飘落的雪花簌簌有声,东东站在窗前,回忆着过去每年的今天,他想起了少管所的鞭炮声,想起了收审站的风雪夜,想起了劳教队的苦中取乐,想起了监狱的强做欢颜,当然还有渔场,还有无名岛,虽然不值得眷顾,却难以忘怀。相比之下,这个春节却是他最感孤独的一个,他现在虽然应有尽有了,却缺少了欢乐,说句心里话,他虽然很勇敢,但也怕孤独。他就这样一直在窗前站到黎明将至,看来这就是他的除夕夜。

    冬天一过,虽说是春暖花开,但在北方依然是绿色来迟,如同冬天留在他心里的寒意,到现在都没有散去,记忆往年,无论什么样的逆境,他都没有象现在感觉如此失落,而这种失落,恰恰是在从他认识她以后产生的,他明白其中的原因。用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来形容,如同一个失去幸福的人,又不懂得什么是幸福,他是不会因失去而痛苦的,痛苦只能产生在想得而得不到的情况里。这个比喻就是他的现在,眼睁睁看着一份飘落的幸福,胆怯却阻止了他的追求,这份爱情离他这么近,他却彷徨不定,他当然会痛苦,甚至气愤,可无论怎么去挣扎,首先第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就是他自己,就是他所谓的命运。一直到现在,他还在徘徊,还在抉择,还在祈祷上苍,能将这份爱情赐福于他。

    就在他为此犹豫烦恼之际,一份报纸的寻人启示飞进他的世外桃源“钱永江,男,二十二岁,于近日走失,有知其下落者,请速与其家属联络,必有重谢!电话”。东东放下报纸,考虑这也许就是一个能让他忘掉不快的机会,既然命运注定他与女人无缘,那么他与韩雪也就不会有什么结果,管他如何,先去工作,让爱情见鬼去吧!

    出了天津火车站,东东并不急于联络,而是先找地方住下,白天出去逛街,晚上睡不着就看书,或者默记全国的列车时刻表。两天以后的上午十点钟,他这才找公用电话拨通了寻人启示上的电话号码。

    “喂!是东东吧?现在在哪里?”电话里传来段义生的声音。

    “我已经到了,有事请讲”东东直接了当。

    “有一桩生意,这次你至少能得二十万”

    “哦,是生意难做了,还是货币要贬值?”东东玩笑道。

    “我就喜欢你这种风趣的态度,怎么样,有困难吗?”

    “现在客运旺季,只要能买上车票,我想就没什么困难了”

    段义生笑了,接着问道:“资料怎么给你?”

    “让鹦鹉送来吧,地址就定在第一百货大楼门口,时间十一点半钟”

    “好,没问题,还有钱”

    “这次给拿上五万就行了,剩下的就当还帐吧”

    “好!”

    “还有,不要再有多余的动作了,会伤感情的”

    “我知道,可我也有苦衷啊,当这么大一个家,不做做样子怎么服众,我想你应该能理解吧?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能手下留情”段义生回答的非常技巧。东东也只好一笑了之。

    百货大楼位于繁华的闹市区,人声嘈杂,车水马龙,商场需要的就是这个氛围。大楼门内,鹦鹉站在一根四面都是玻璃镜面的方形柱子前,不用转头就能看见身后的一切。现在已经到了约定时间,他更加注意身边过往的行人,这里进出的人太都,男女老幼,花花绿绿,直看的眼花缭乱,他深知蝙蝠化妆的厉害,所以看谁都觉得有问题。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对他说了一句话:“你的钱掉了!”。他下意识一低头,果然看见脚下有两张钞票,可他没捡,急忙四顾寻找说话人。当他满怀疑惑,再正过脸时,却意外发现柱子的镜面上贴了一张字条。这可是瞬间的事,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一把抓过字条,见上面写着“何大哥,麻烦您不好意思,见字条后请向大厅东侧,路过卫生间有一条防火通道,直接进去”看到这,他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过去。防火通道是为了预防火灾而设立的救援通路,平时肯定是锁死的,所以就算大楼内人山人海,这里也绝对没有人。当他进入通道后,向里十几米,便被一道悬挂大锁的铁栅栏门挡住了,不过他也注意到了,在铁门的另一面正有一个人影在对着他,通道里光线昏暗,他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

    “何大哥,您好”对方先开了口。

    鹦鹉听了出来,这确实是蝙蝠的声音,不由兴奋道:“你小子真行,说走就走,不过当哥的还真是想你,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是的,我也一样”东东保持着一定距离道。

    “你放心,我的确是一个人,不过小心点也对,你知道嘛,你当时一走,差点把老头子气疯了”

    “我能想象到”

    “不过你真有两下子,老头子能看中你,也确实有他的道理。另外;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

    “不知道”

    “不是你的手段,而是你的人品,虽然走了,却还能知恩图报”

    “您抬举我了,我也是为了钱嘛”

    “开玩笑,凭你的本事,去哪儿挣不了钱”

    东东笑了。

    “说吧,指名点姓让我来送东西,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啊?”鹦鹉永远都是那么爽朗风趣。

    “我是有一个问题,你对女人怎么看?”东东觉得只有和他能说说心里话。

    “这个女人怎么样?”

    “贤淑的绝代佳人”

    “那还用说嘛,上啊!”

    “如果这只是一个飞蛾扑火的结果呢?”

    “有这么严重吗?”

    “是的”

    “我认为,这就看你怎么想了,爱!实际就是一种付出,付出的形式有很多,甚至是生命,只要你认为值得,如果你畏惧,说明你还不懂得爱,一但拥有了真爱,付出就是幸福”

    “喔”东东思索着。

    “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每个人的道路都是不同的,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相信你能做出最好的选择的”

    “你说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往大了说应该是承担责任,否则活着有什么意思呢?付出就是在承担责任,这是我个人的理解”

    “谢谢你能对我说这些”

    “如果是那样,我就提前祝愿你幸福。好了,我不耽误你时间了,如果有机会,我们再来聊聊这个话题,总之;能拥有一个相爱的人是非常幸福的,这一点,我可是深有体会!”鹦鹉说到这,把手里的一只袋子从铁门的栅栏缝隙里塞进来扔到地上,然后笑意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在旅馆房间里,东东打开鹦鹉交给他的袋子,对里面的东西做了详细的检查,不论怎样,他在这些方面可丝毫不会掉以轻心,他不相信段义生对他就这么简单,万一在里面藏一枚追踪器,可就麻烦了,他认为对方能干的出来。袋子里除了五万元现金,和目标人的材料别无他物,他这才放心躺在床上,看起了材料

    福建石狮的红云轻纺集团是一家年轻的的半民营企业,也是在纺织行业中一支异军突起的经营实体,它从几年前还是一家只有几十个人勉强维持的街道小厂,一跃竟成为如今全省都很具影响力的支柱产业,这样巨大的变化在当地的经济发展史上完全可以称之为是一个奇迹,而这个奇迹的创造者却是一个其貌不扬,个头矮小的老头——陈啸。一时之间,这个名字就在如同雪片一样的报刊上屡见不鲜,在电视镜头里家喻户晓。陈啸有五十多岁,自从创办了‘红云’这个牌子,便一直担任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是企业高层最终的决策者,又是一连几年的劳动模范,优秀企业家,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真可谓是平步青云,春风得意。当然;这样的地位与他辛勤的付出是分不开的,可以说,他为‘红云’贡献了一切,为当地经济发展付出了一切,获此殊荣理所当然。

    凤凰城是当地有名的高级娱乐场所,其名气不光来源于它富丽堂皇的设施,更主要是来源于它根深蒂固的背景,只要有钱,这里能绝对安全地满足你任何奢华的需要。

    今晚刚过九点钟,一辆顶级的福特牌轿车缓缓停在门前,凤凰城几乎所有的人都认识这辆车,和它的主人。当迎宾小姐拉开车门,有一个披着外衣的老头钻出轿车,他就是陈啸,财大气粗的陈老板。

    “呦,陈老板,今天怎么来的晚了,您的朋友可有点等急了!”一进门,凤凰城的老板娘便亲自迎了上来,虽说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可打扮的却是花枝招展,风情万种。

    “哦,今天有点事耽误了,不过他们都是闲人,多等一会无所谓”陈啸说着直接上楼,老板娘满面陪笑跟在后面。他们没有去舞池或酒台,也没有进茶座和包厢,而是直接来到顶层。通过这个情景就能看出,陈啸可是这里的常客,他如果没有要紧事,可能天天晚上都会泡在这,泡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跳舞唱歌,他这个年纪对蹦蹦跳跳已经没有兴趣了。

    就在老板娘为他推开一道房门时,原来里面早已有了三位客人,正让两个女孩陪着喝茶聊天,他们看见了陈啸,也都热情招呼调侃起来。

    “喂!老陈,你天天可够忙的,我们在这都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了”

    “人家陈大老板现在可是真正的忙人,出镜头上专题,能和我们一样嘛”

    “是啊,不光是忙人,还是名人,哈——!”

    “你们别拿我开心了好不好”陈啸打住道:“你们以为屁股后面跟一大堆记者,嗡嗡象苍蝇一样是好事啊?不信看吧,早晚让他们给吹死!”

    “陈老板又有什么心得啊?怎么会这么说?”其中一人问。

    “人怕出名,猪怕壮,爬的越高,摔得越狠哪!”陈啸坐下来略带忧色道。

    “喂,喂,干嘛这么个样,我们可是来开心的,再说你陈老板可是我们的顶梁柱,谁敢把你怎么样”

    “顶梁柱?我除了顶着一个多亿的贷款,还有什么呢?”

    “在中国搞企业就这样,谁手上没债,名越大,债越多,你欠得还少,再贷上十亿八亿的,全国也出名了,到时候更没人敢动你了!”有人道。

    “别说十亿八亿,就这一亿,把我这把老骨头砸成渣滓也还不上了!”

    “谁能还的上,傻瓜才还呢,我要不是有点帐,早让他们弄起来了,这下可好,成了香饽饽了,他们还盼着我长命百岁呢!”那人又道。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了?还干不干工作了,闲扯什么?”有人不耐烦了。

    “对,对,工作第一嘛,来,上座!”

    他们起身围坐桌前,老板娘指使两个女孩在一旁伺候,一副漂亮的麻将牌散在桌上,他们不在多话,便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与陈啸玩牌的三个人,岁数也都不小了,都有一副雍容华贵的外表。他们可是麻将桌上的老战友了,彼此都熟悉的很。与陈啸相对的是个又白又胖的人,谢顶的脑袋在灯下闪动着智慧的光泽,他也是当地比较有名的人物,英华商贸公司的王总经理。坐在陈啸上首和下首的两位,却另有不同的背景,一个是法院的牛院长,一个是物资局的党委书记。这四个人合在一起,完全可以代表当地政治经济的半壁江山。他们非常喜欢来这里玩牌,环境好,最关键是还有诱人的美色,这些活动可都是不分年龄限制的。出于身份地位的不同,麻将桌上的动静自然也不同,不到三圈,需要过帐的资金已经达到了五万,不过在这里可看不到现金,等牌局结束,一张支票就算完了。这样做只是为了方便一些,文明一些,虽说赌博是违法的,那是对别人而言,不是他们。老板娘安排好就离开了,剩下两个女孩在一旁沏茶倒水,点烟递火,也够忙乎。

    麻将桌上开始的气氛都是非常平和的,等转过几圈之后,情形就不同了,用为这个时候必定是拉大了输赢的距离,他们不在乎钱,却在乎输赢,因为这是一个脸面的问题,他们虽然都活到了岁数,却还没有活到无所谓的境界。

    “喂,你快点行不行?坐在你下家真麻烦,出张牌比下崽都难”“今晚怎么搞的,眼花缭乱的,好象灯光不对劲”无论什么样牌桌,往往一出现这类急躁不安的声调,就说明输赢的差距已经不小了。打过四圈之后,牌桌上成了两输两赢的局面,其中陈啸的手气最背,几乎一把没开胡,他也知道今晚是无力翻身了,所以打算坚持过八圈就此停手。在牌桌上,输家遇到运气不好时,便早想脱身,以免越输越多。而赢家的想法正好相反,反正钱多不扎手。这样一来,一般都是速战速决,尽早结束,只有在输赢相差不大的情况下,麻将声才会响到天明,因为大家赢得希望是均等的。今天这桌牌就是这个情况,打到八圈后,还不到凌晨两点钟,陈啸便以付出十一万的代价强烈要求结束了战斗。

    散摊之后,想走的走,不想走的就直接和小姐去了包房,具体是休息还是继续其他活动,那就要根据精力而定了,象他们这个岁数,精力肯定是跟不上想法。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陈啸,虽说是个小老头,又玩了半夜麻将,照样不耽误完成床上的一系列活动,这可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兵,战斗力一向是非常惊人的。

    在娱乐城三层设有一间大型赌场,一进走廊便能听到“大大大”“开啦——二十点大”的聚赌吆喝声。在这个房间里聚集着三教九流各式人物,围在桌前,大呼小叫,这里也是娱乐城最大众化,最热闹的地方,桌上不限底注,钱多钱少都可以碰碰运气,来此玩得人除了开心,也很放心,尽管扫黄禁赌天天有,可这里一向是平安稳定,厅里到处有保安的身影,大门外也时常有管区片警巡逻的车辆,共同维护着一方的安宁,拥有这样的声誉,自然是人气旺盛,财源滚滚。人多自然要乱一些,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表现的极其丰富,不过在这里最常见的也就是两种表情,一是喜,一是悲;一是欣悦,一是失望。赢了自然欣悦,输了自然失望。从喜到悲,从悲再到喜,来回重复,没完没了。今天赢,明天输,明天输,后天赢,什么时候玩到卖了房子卖了地,再欠上一屁股催命债,也就玩到了头。其实耐心打听一下,赌场里根本就没有赢家,至于钱都去了哪儿,只有鬼知道。

    在众多赌徒中,有一个年轻人也在其中,他已经在这玩了好几天了,每次都是天黑来,天亮走,输也输不多,赢也赢不多,丝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里本来就是个自由的地方,人来人往都随便的很,谁也不会注意谁。其实这个人就是远道而来的东东,而且化妆的已经看不出原有的面目,他老远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赌钱。他这时注意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四点钟,这才悄然离开。在顶层安静的走廊里,东东毫无声息地来到一个包厢门前,静立片刻,顺手摸出一样简单的工具很轻易便打开了门锁。他闪身进去,里面有轻微的鼾声,这正是陈啸的房间,对方在床上侧身而卧,旁边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都睡得毫无知觉。东东上前,直接抓住对方身上的被子向上一拉,与此同时,将另一只手一挥,夹在指缝中一把锋利的刀片已经割断了陈啸的颈动脉,鲜血正好喷在捂住脑袋的被子里,动作准确无误,轻松自如。他依然按着对方的脑袋,被子外面也没有一点血水溅出。这一刀非常致命,颈动脉被割断的人一般不出几秒钟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亡,何况东东的刀法并没有让对方感到明显的痛苦,所以陈啸只是扭动抽搐了几下,发出一阵低吟,便安静了,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惊动旁边的女人。如果要算命的话,这个女人肯定是好的不得了,正因为没有被惊醒,所以留住了性命。

    房门再次被拉开关上,一切又恢复了原样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