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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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小荷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只看到面前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有许多人手里拿着凶器,面无表情。但是那些人好象视她为无物,在她面前倏忽而过,就不见了踪影。

    她被人绊了一脚,倒在了地上,她四肢无力,想站却怎么也站不起来,这时,有两个人来到面前,用手里的刀,没头没脸地朝她身上猛劈下来。艾小荷清楚地记得他们的表情,冰冷而沉默,好象是宿世的仇人。天哪!这两个人的脸孔竟然是她母亲和哥哥的。艾小荷不知道如何呼救,只是任由他们无情的刀子雨点般地落在身上、头上。终于,他们好象觉得她已经死掉了,于是掉转身子,向别处去了。

    小荷看着头上的伤口,一条条白色的划痕,是露出来的皮肉,竟然没有意料中腥红的血。但是,她感觉到一阵隐隐约约的痛,在心中蔓延开来。这种痛使她蓦得惊醒了!

    艾小荷感觉这个梦太蹊跷,莫名其妙。联想到母亲和哥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是对她构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究竟是为了什么啊?他们在梦里还在砍杀她。她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事实渐渐地印证了她的那个看似荒诞的梦。在那个家里,伤害她最深的就是母亲和哥哥。在那个家里,她是没有发言权的,渐渐地,她变得非常沉默和多疑。

    一日,小荷骑着单车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由于正在思考着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没有发现对面疾驶过来的一个中年男子,正像她幼小时候那样,互相躲避,结果竟然同时躲避到一个方位,于是谁也过不去了,但这次没有那么幸运了,对方不是艾小灿的父亲艾通,他是一个做生意的陌生人。“嘭”的一声,他们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小荷当时失去了知觉,过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那个男子并没有摔倒。但是,他却满脸怒气,斥责小荷道,“你是怎么骑的车子?!”他刚说了几句,就噤口了,匆匆走了。因为他发现小荷痛苦的表情,她的情形似乎不太妙,他怕被附近的大人们逮到,于是赶紧趁小荷完全清醒过来时开溜。

    艾小荷是个息事宁人的人,她不想多事。于是扶起单车,想继续赶到学校去参加晨读。然而,她却发现,右肩不听使唤了。正好,在附近田地里劳作的一位村人走了过来,劝她回家让家人带去医院看看伤情。

    艾小荷没有别的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回到了家,刚才在家里时,她的母亲刚刚训斥完她。自从上次那次让她出糗的事件发生后,她们母女俩的关系已经到了沉默寡言的地步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小荷是不会同她母亲说话的。但是“在人屋檐下,如何不低头”?小荷有时猜疑她究竟是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为什么母亲对待三个孩子,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别。她从小就没有感受到母亲带给她的爱,传说中那种暖暖的东西。母爱,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她无从而知,因为她好象从来没有得到过,没有切身感受到过。对于母亲,她只感觉到寒意和惧意,和“在人屋檐下,如何不低头”的无奈和酸楚。就是这次撞车之前,她骑着单车,低着头闷声不响地赶路的时候,脑子中想着的仍然是母亲刚才对她的无端的斥责和谩骂。

    艾大可这时恰好回到家里,他听完小荷的叙述,并没有过多地指责她。此时那个肇事者已经不见了人影,追也追不上了。他迅速地带艾小荷去附近的医院里检查,做了X光透视一看,锁骨骨折了。艾大可把光片拿给艾小荷看,小荷一眼就看到了那个X光光片上清晰的断裂处,在右肩锁骨上,很明显地一分为二,完完全全地折断了。小荷忍住疼痛,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她很珍惜这并不多见的跟父亲在一起交流的机会。在医院的诊室里,大可尊敬地询问医生,这种状况要注意些什么,才能恢复得更快。他称那些医生为“医师”,小荷悄悄地给父亲指出来,“爸,他们是医生,不是医师呀!你叫错了。”大可听了,笑了笑。“我没有叫错,你不懂,叫医师是表示对他的尊重。”后来,小荷才明白当时父亲跟医生这么示好,目的无非是让他们尽心尽力为小荷诊断。他们明明是普通的医生,叫他们医师无非是让他们感觉颜面有光,给病人看病时能够不遗余力。医生给小荷开了消炎药,告诉他们父女,“至少要一百天才能恢复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小荷坐在大可的单车后面,想起了五岁那年得了吊斜风之后,也是这样坐在父亲的单车后面,每天在家和小诊所之间来回穿梭。一开始找的那个医生,是个庸师,用小刀子割那半个歪了的嘴,结果可想而知,痛彻心扉不说,一丁点儿效果也没有,她的那半张脸竟然没有什么知觉了,后来得知,她的那半张脸的神经有一小根被割断了,小的时候还不觉得,她长大之后,两只眼睛的眼袋竟是有些不对称。两只眼睛也不是一样的,那半个伤脸上的眼睛总是显得有些呆滞。

    艾小荷从医院回到了家,郑桂兰这次没有再骂她,其实如果她肯动动脑子,仔细想一想,就会明白,小荷的这次出事,她是有着一定的不可推卸的责任的。父亲很快地去学校给小荷请了一周的假。

    小荷在家只呆了二天,便再也呆不下去了,她坐卧不安。因为她除了上学,没有别的事可以排解郁闷。家里没有一个能说说话的,在家里呆着干吗呢?于是刚刚过了二天,她便跟父亲提出来,执意要到学校里去。

    因为她无法骑车,步行的话又太远了,再说医生叮咛过不能走路,要静养。父亲理所当然地担负起了护送的任务,这是小荷长这么大以来,跟父亲近距离接触的有限几次。不过,都是因为受伤。小荷带病学习,这大大感动了她的老师和同学,使得他们都表现出了对她的关切之情。

    父亲每天早晨送她去学校,晚上去接她回来。中午,她就带着干粮在学校里的简陋食堂里吃。因为她喜欢学习,所以也并未觉得怎样艰苦。父亲坚持接了她几天,每天放学后,当她随着人流走出学校的大门,看到父亲推着单车站在夕阳的余辉里,父亲古铜色的脸上流出关切的神情。此时,小荷的心情就倍觉温暖。

    小荷的成绩在学校是永远的前三名,因为成绩很突出,她被学校选送到全市参加三科竞赛,因为要考两天,加上路途较远,要早早地赶路。艾大可就每天早晨起来得极早,给女儿做很可口的早餐。小荷吃在嘴里,暖在心里。她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很顺利地,那年中考,她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三年很快过去了,考大学的前几天,学校放假,让学生回家放松放松,小荷无地可去,只得回家。这时,郑桂兰对她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也许是看到小荷已经长大了,也许还有其他别的原因。总之,她的不良情绪极少在小荷身上发泄了。很快地,三天假期满了,小荷早晨起了个大早,去公路边上的站牌处等车。因为天色尚早,加上夏天的早晨天气有些冷,她不愿意在原地等,于是蹦蹦跳跳地向前走去。很快地,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公交车,她坐上了车,很快地到了学校。因为她来得比较早,校园里里很安静,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她拿了本书,在宿舍东面的水彬林里,找个小石凳,正要坐下看书。这时,郑桂兰气喘吁吁地赶来了,见到小荷,舒了一口气道:“你来了啊,我看天色还早,不太放心就去公交站牌处找你,看你不在,向前追了半天也没见着人影,问别人都说没见到。这就打了辆的过来看看。”她说完了这句话,就转身回去了。小荷有些莫名其妙,这突如其来的关怀,使得她有些手足无措了。但她心里并未有太多的感动,只是有一些茫然无措。

    黑色七月,这是同学们对于七月的别称。因为在这个七月,可以决定命运,决定一个人是上还是下,决定一个人的前途是平坦还是坷坎。很奇怪地,每到七八九这几天,总是忽然变天,不是下着雨,就是极度地闷热。后来,教育改革了,把高考提前到六月七八九,那时还不算太热的天气,对于考生而言,是一种好事。

    很顺利地,她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通知书发下来之前,小荷每天用笔计算着可能的分数,估计一下考上的几率有多大。终于,通知书发下来了。

    消息很快地传遍了全村,好像人人都在为她高兴似的。因为村里并不是每年都有考上大学的,小荷是他们艾村第一个女大学生。这点是值得庆贺的。于是,高高兴兴的艾大可夫妇摆满了两桌丰盛的酒菜,请来了近亲本家,来喝酒吃饭。

    艾小荷在那个暑假,坐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有一堵墙立在她面前,墙的这面有三位风骨迥异的老者,着一身素雅的长袍羽褂,摇着手中的扇子,好象在讨论着什么,微笑着对她说,“是雅,不是气,是达、爱、宽。”说完,梦就醒了。小荷甚觉奇怪,梦中的话如此清晰地印在了脑海。那三位老者,好象是她多年的老朋友,专程来看她似的。

    这个梦,她一直记得,在她埋怨命运对她不公的时候,达、爱、宽这三个字就像玉石一样,掷地有声,在耳边回响起来。

    不得母亲喜爱的艾小荷终于有了远离家的机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