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熟悉的药香味,没有那总爱守在我床边对我关怀备至的浩哥哥,也没有和蔼可亲的老……爷爷。这儿是我家,是我和姐姐的房间。
梦里的情景依稀掠过我有些昏沉的脑袋,那清晰的景象使我不禁浑身战粟。梦中那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忽地扑在我身上,我拼命挣扎,拉扯间我的衣服被撕破了,而我的顽固反抗得到一个狠狠的教训——一个响亮至极的耳光。
“不、不要!”我拼命摇晃着脑袋,妄图甩掉这个缠绕我好久的恶梦。真的只是梦吗?我不止一次自问。为何我总觉得真有人曾脱掉我的衣服,曾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你这个小傻瓜,真的和假的也分不清吗?你只是做了一个恶梦而已。”浩哥哥亲昵地轻刮我的鼻子,取笑道。
“只是梦吗?”我怯怯的问。
“真的、真的只是一场梦。现在没事了,你乖乖再睡一觉好不好。”浩哥哥一只手握住我的手,另一只则为我拨开我额上被汗水沾湿的头发。“睡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好。“我乖乖点头,心里着实松了口气,是我多虑了,原来只是一场梦而已。
“只是梦,只是一场梦……”我用他曾经说过的话去对抗心中突然泛滥的恐惧。面对空寂的房间,我的泪悄悄地淌了下来。
呜,浩哥哥,我好想你和爷爷……,可是,以后都不能再见到爷爷了。这事实叫我不自觉地拥紧被子,把脸深深埋入被子里,无声哭泣。
我想浩哥哥,想老爷爷,真的好想好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我慌忙抬起脸,胡乱地擦干脸上的泪水。不能让家里的人瞧见我哭,不然妈妈又要哆嗦好久了。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我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眯起眼睛,早晨的阳光柔和地从门口透进来,仍让我觉得刺眼难受。
“你醒了。”随着声音一只手掌摸上我的额头。“还好昨天叫你去打了一支针,否则今天能这样精神吗?依依,不是妈爱说……”母亲突然住了口,满面怪异的盯住我,轻轻皱起眉头。“你的鼻子怎会红红的?”
“嗯,流鼻水了。”我迅速垂下头,含糊其辞。
“还有流鼻水?那等到你姐姐回来叫她带你去诊所找医生再看看吧。”说完她在口袋里掏了些钱放在桌子上。
什么?诊所?又要去诊所?我才要哩!当然,我只敢在心里头抗议,嘴巴还是乖乖应了一句。“好。”
浓重的鼻音使母亲的眉头皱得更深。“依依,不是妈爱说。你已经十几岁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女孩子还是应该避讳一点,以前浩然的爷爷还在别人不会说什么,现在他爷爷都去了,你以后就少去他家吧。哪,现在乖乖把最后一包药吃了,再睡一会吧。等你姐姐回来再上诊所。”
我顺从地伸手接过水和药,默默将药丸放入口中,再用凉开水将它冲入肚子里。我开始怀念以往用各种各样药草、树根熬成的中药,它们虽然苦,但浩哥哥每次在我还未说出那个苦字时,一片甜甜的甘草或者一颗充满橙味的水果糖早已塞入我口中,把苦涩的味道冲淡化掉了。
“依依、依婷,你有听我说吗?”
“嗯。”我点头算是回答,怔怔望着还有半杯水的茶杯,经验告诉我,当我母亲说兴正浓时,适当的回应与闭口才是上上之策,否则不是一顿唠叨可以了事。
“我也知道浩然实在够惨了,但是也不知是他命硬还是与他与家人相克,他的父母兄弟早死,现在连唯一的亲人突然一声不响去了。就他一个人好好的安然无恙,这不是很奇怪吗?现在啊,村子里的人都说他是煞星,凡是与他扯上关系的人都会有不幸的下场,你呀,没事就不要去他家了……”
煞星?那是什么意思?他们怎能这样说他?我的手紧紧攥着茶杯,头不觉又垂下几分,泪水无声无息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一滴、两滴……慢慢坠落杯中,引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不是!浩哥哥他绝不是什么煞星!我用力捣住嘴巴,拼命压抑那声声快要夺口而出的尖叫呻吟。不能说!不能叫!如果我说了,恐怕这一个星期我别妄想走出家门一步,更别说找借口去见他了。
“依依,你在听吗?”
我点头,拼命地点头。事实上除了点头,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回应母亲的询问了。我怎能听不到,那字字句句仿如一把锋利的宝剑毫无保留地用力地刺进我心里头,他们怎能如此伤害他?他们怎能这样说他?尤其是他最需要别人关心、最需要别人安慰的时候?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你再睡一会儿吧。等你姐回来带你去诊所。”说完,母亲又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我呆呆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惊醒过来,急忙跳下床,我冲动地就要跑出去找他。可是,一想到母亲刚才的说话,我不禁垂头丧气地停下脚步,盯着那个门口,一步三回头地挪到床边坐了下来。
我不能去找他,妈妈一定不会放我出去的。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了。焦急不安地向门口张望,时间难道停顿了吗?挂在墙角那个笨重的大钟明明已经敲响了十一下,怎么姐姐还不回来呢?
“依依、莫、依、婷!”
高八度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也让我知道我那位无论做什么都慢人家半拍的姐姐莫小娟终于回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