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呀,是…是……”天知道,一向能言善辩口才了得的他居然也有口吃的时候,面对她关心真挚的目光,他顿然明白自己刚才的举动是多么愚蠢。在这世界上若连她都不能信任了,那他还该相信谁?“是杯子打破了,我想拣起来而已。”他为自己的行为胡乱找了个借口。
“是这样吗?”她满脸狐疑,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直瞅着他,显然不怎么满意他的答案。
“就是这样。”他动手再倒了一杯水,然后又喂她喝了几口,剩下的全部落入他肚子里。“离题够远了,依依。我在问你的病况呢。”
“还说自己是傻瓜呢,明明精的像个鬼。”没胆量大声反驳,她只好努起嘴小声咕哝,以示心底的不满。
“依——依。”莫浩然抿了抿唇,故意板起面,不然他一定会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傻瓜嘟嘴娇嗔的表情实在太逗,太可爱了,让他快要忍俊不禁。
“浩哥哥,你不是总问我为什么喜欢淋雨吗?那是因为雨能让我忘掉悲伤啊,站在雨中看雨水飘然而下其实是一件很美好,很浪漫的事情呢,那些微凉的雨水仿佛能将心中所有烦闷、不快统统赶走哦。更重要的是,”她嘴角一弯,漂亮的脸上随即露出一个叫人炫目的灿烂笑容。“无论外面下多大的雨,我也不再害怕迷路,因为你总会找到我。是不是?”
“嗯,当然,谁教你是我的小傻瓜。”对她说法莫浩然没有丝毫异议,还笑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我以为生病了的话,爷爷会像以往一样帮我…帮我看病……”话音未落,她突然哇一声大哭了起来。这次生病叫她终于认清一个事实,那个爱取笑却又最疼爱她的老爷爷永远不会回来了。
“嘘……”莫浩然安慰似的揽紧她,隐忍许久的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从此以后他真的……只有她了。
“妈妈说爷爷过世了,你很伤心很难过,叫我不要随意找你,以免给你带来困扰。所以我就请假在家里躺了好几天,后来妈妈硬把我抓到诊所,她说若想逃学我该想过另外一个好方法。”莫依婷吸吸鼻子,将不停涌出眼眶的泪水全部擦拭在他胸前的衣襟上。但是一想到那天在诊所发生的事情她更想哭了。“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到那间诊所看病了。诊所里新来的护士小姐好讨厌哦,她居然……居然跑去跟医生说,帮我打针没问题,不过一定要拿把钳子待在一旁才行……”
“为什么?”瞅着她,他的心情意外地变得轻松起来。用力擦掉脸上的眼泪,他努力扯出一丝微笑。
“因为她怕我把针头给绷断了!”莫依婷气呼呼地嘟起小嘴,说到这个她又要生气了。
“什么?把针头给绷断?”莫浩然的脑海自动浮现出依依每次去诊所那副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可怜模样,不禁扑哧一声,顿时破涕为笑。
“你别笑!”羞恼交加的莫依婷抬手遮住他那双透着笑意的眼睛。“我被人家取笑你很高兴是不是?”她扁扁嘴巴气鼓鼓地低嚷。“枉我特地从家里逃出来看你呢,噢,我真是够笨的,自动送上门来给人家取笑。”
“我不笑,咳、咳,我不笑可以了吧。”他赶紧闭上嘴巴止住笑声,好不容易才将她盼来,他不想那么快就分别。
看他那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拙样,莫依婷自己首先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在阵阵笑声中她为他做了第一顿饭。而他则被罚整理脏乱了好几天的家。
有了第一次,很自然的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然后,来他家做饭似乎变成了她一种习惯或爱好,一逮到机会她就往他家里跑。依依总是迅速地把属于自己的家务做好,偷偷跑到他家帮他烧饭、做家务。
而他最喜欢倚在厨房的木门边,痴痴望着她为他洗手作汤羹。那常常使他忘却所有的忧愁,眼光只追逐面前忙碌的倩影。属于一个妻子所做的事,她做起来是那么自然,好像那本来就是属于她该做,这常使他觉得惊奇亦令他很感动。
他的小妻子。这想法常常教他打从心底笑出声来。
“傻瓜,该吃饭了。”每次她都好气又好笑地轻拧他的脸颊,招回他不知不觉飘远的心神。
“喂,别再傻笑了,起来吃药啦。”
吃药?!莫浩然有些不解地皱皱眉,奇怪,这句话从来都是自己对她说的,到底什么时候改变了?变成她叫他吃药了?他眨动沉重的眼帘,模糊不清的景象使他的头更昏,隐约中只见到一个人影在他眼前来回晃动,然后他感到被人扶了起来,他顺从那人的命令张口吃药。苦涩的药丸一时不及吞咽,很快溶化在口中,散发出一种苦涩浓重的味道。
呃,好苦。他用力甩了甩脑袋,眨了眨眼,在看清眼前景物后,突然抓起放在桌上凉开水,一口气把整杯水灌了下去。
“终于愿意醒过来了,你这臭小子。”程聪缓缓吐出郁结胸腹间的闷气,松了口气。“真给你吓坏了,整晚高烧不退还胡言乱语不停。”
原来……不是她,那只是梦,只是一场梦。莫浩然怔怔瞅着捏着茶杯青筋暴现的双手,突然无法遏止涌上喉咙的笑意,兀自狂笑起来。
“浩然,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他的怪异行为把旁边的程聪吓倒了。
“我怎么了?哈哈……”莫浩然突然重重将茶杯顿放在桌上,不堪受压的茶杯应声而裂。“我怎么了?”看着被玻璃划伤的手指重复喃喃念了一句,似曾相识的场景。不过,再也没有那一个小傻瓜嚼着青草用手绢帮他包扎止血,再也……没有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