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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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她也会问自己到底是哪一种人,却发现不走到最后根本无法得出结论。就像从前,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一只丧家犬,四处漂泊流浪。

    风雨交加的夜里,她拖着行李茫然游离于灯火氤氲的街头,来往的车子像一尾尾剑鱼与她擦身而过,偶尔会有人摇下车窗,隔着远远的距离,不确定地问一声,“小姐,需要帮助吗?”见她不答话,又奔驰而去。

    雨水打在眼里叫她看不清前路,分辨不出哪边是东哪边是北,她就坐在桥头,看世界花花绿绿,庇护了多少肮脏灵魂,路上行人躲在雨衣下,或神情麻木,或脚步匆忙,只是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狼狈古怪,像疯人院里逃出来的傻子,生根似地一动不动,披头散发任大雨浇灌。万幸的是,从前父亲为顾她安全,鲜少让她在外抛头露面,所以也没有几个认得她,何况她现在面如惨鬼,有谁愿意多看她两眼?就算横死街头也不一定能在报纸上占据一隅。

    前方一辆车戛然而止,有人下车走过来撑伞挡在她的头顶,他弯下身,关切地问自己:“小鬼,你怎么了?”

    他看她缩成小小一团,像只刺猬,还以为是哪个离家出走的孩子。

    他其实不认识自己,但她看了两眼便认出了他。

    北堂皓,总是出现在杂志封面和报纸头条的名人想不认识也难,更何况,千龙会和摩天还是合作关系。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不回答也不闪避。发生这么多事,她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只有靠自己,无人可信。

    面对她的沉默,他并没有像前面那些人识趣地离开,只是说:“我送你回家吧,你这样坐着身体会吃不消的。”

    她真的很冷,冷得反应迟钝,渐渐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换上了干净的睡衣,躺在他家客房的床上。

    那是北堂皓在东区尚风花园的一套房子,不是她所预想的豪宅,温馨的三室套,有着浓烈的生活气息,家里还养着一只白色的拉布拉多寻回犬。

    它听到门口有熟悉的声音便叼着拖鞋在玄关处等待。

    北堂皓进门,手里拎着餐饭和仁和堂药店的袋子,他摸了摸爱犬的头,然后看到她站在客房门口,她整个人十分单薄,脸色也差,却像笔杆子一样站着。他故意板起脸说:“小鬼,你要是不好好躺着,我只好送你去医院了。”

    她半晌才说了一句:“我不是小鬼。”

    他便认真地问:“你多大了?”

    她说:“22。”

    他微有讶异,“22岁怎么不是小鬼?”

    其实他自己也才27岁,正是鲲鹏展翅的年龄,却能把一个不相干的人照顾得头头是道。他说这世上有两种人是必须要帮的,一是病人,二是善人。

    她就问:“你不怕这是引狼入室?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也不问我为什么会在外面游荡,甚至不问我要去哪里……”

    他摘下装饰用的眼镜,与人交谈,无论对方富贵或贫穷,一定是认真地看着对方的眼睛,让人觉得这是一种尊重。

    “这是我第一次把流浪猫捡回家。”他把话说到一半,笑意便在脸上深深地漾开,“我想,我的眼光应该不至于那么差。你看上去可不像一只小老虎。”

    她这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笑容和声音可以抚慰紧绷的神经,达到催眠的效果。虽然那一夜仍是噩梦缠身,她在梦里无数次叫着那个人的名字,痛苦挣扎到天明。

    于是,他猜到了她的身份――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说千龙会名不经传的宁大小姐被沈时久赶出了家门。

    北堂皓阔别三年回到南汀参加股东会议,对喜好捕风捉影的媒体来说是个不错的八卦机会,记者早在会议结束前便守在了总部各个门口,只等他现身。

    无殊和北堂皓自然是料到了这一点,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只好分头出去。

    无殊刚要按电梯OPEN键,北堂皓叫住了她:“等等。”

    她回头,面带疑惑:“怎么?”

    他笑着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忘记什么?”

    她这才想起还没交换现在的电话号码。报出一串号码让他输进手机电话簿,她问:“你的呢?”

    北堂皓的脸上总是带着耐心包容的笑意,“我跟你说过,不管在哪我都会保留那个号码的。”

    无殊看着他,手指却僵在了手机屏幕上。北堂皓下意识看向她的手机,在为数不多的电话号码中,他的名字前有个小小的心形符号,而在他之上却是一个红色的名字:沈时久。

    北堂皓似乎猜到了什么,却什么也没有问。他朝前迈了一小步,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座避风港将无殊拢进触手可及的范围之中,他低声说着:“出去吧。”手指落在她身后的按钮上,叮一声,一股细细的暖流透过渐渐打开的梯门拂过颈项,无殊赶紧转了身,只是说,“呆会见。”便匆匆离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