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腔怒火他上了火车,――真是“年年打雁,今年反倒被雁啄了眼”!
这种钢丝他十几岁时都没有走出岔子,――不是什么道德观念让他忍住,只是心里明白要想多痛快,不给自己惹不必要的麻烦,当小流氓甚至以更严重的罪名给抓起来,就必须有所节制和变通。――还知道只要不强迫,不越线,那些女孩子就能由着他痛快,而且事后比他还能保守秘密。
这份本能的自保与精明也许是源自于父母对他和哥哥从小就是只管吃饱穿暖,其他根本不闻不问的放任状态,毕竟他的少年时代是个连成年人都看不出前途与未来的年代,他们在艰苦的条件下混日子,孩子将来也不过如此,懒得管。――但这份自己要对自己负责的放任,反而使他从走路摔跟头的小苦头,到看那些成年人好端端的倒了大霉的事实,很早就意识到人要痛快的久,就不能太任性,要有所顾及,不管你是否信服某些原则和规定,但实在惹不起的,就必须学会低头和规避。
关于这个方面,他一直认为岔子只会出在自己这边,――因为不管是在他十七八岁还是又过了七八年的现在,这事儿对女孩子都还极其重大,因为她们比男孩子多了一个要交代的――世俗眼光中十分重大――的问题,所以对此都比他要重视的多得多得多,哪怕最后昏了头想和他好,甚至愿意了,也不过是主动暗示,谁也不会主动行动。――毕竟,他们那时还太小,未来如何谁也不敢说。
只有佳慧这个骗子加荡妇!――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居然坑了他一下?看来佳慧把自己当傻子当出瘾了!――想骗他就骗他,想甩他就甩他,想讹他就讹他?妈的,真是想怎么唰就怎么唰,窝囊!――这回就不让她如意,就不要她,让她能!
但随着火车的咣当声,他强烈的怒火渐渐地转换成一种冷静地沉甸甸的担忧,――这事儿确实不是玩儿的,一旦事涉法律,这种事他怎么看待就无足轻重了,――关键是别人!――这真就是一线之差!不过线,怎么都好说!一过线,性质就变了!
――如果佳慧真的去告他了,领导出于爱惜他的缘故,也许会先劝解,但劝解的内容一定是让他和佳慧结婚!――如果他坚持不从呢?开除公职,甚至真被判刑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他不知道佳慧会不会这么做,也许不会吧?他隐隐这么感觉。――但他现在也不敢做这么乐观的预想和判断,自从那次公园事件之后,他对佳慧是怎样的人可再也不敢确定了!
女人气急了能做出什么样事?――他是亲眼领教过的,因为就在不久前,一个辖区派出所所长的老婆因为所长要和她离婚,因此率领一干家族人等跑到局里大哭大闹的场景,使他终生难忘。――哎呀,真是惊天动地!没有那女人不敢哭嚎出来的话的,而且嚷嚷地没有人听不到的。
那女人哭嚎出的话,他敢说:――全市公安系统所有的男人敢当众嚷嚷出来的,决不会超过十个。――而那个女人居然反复重复着,好象就怕有人听不到记不住似的,――而且理直气壮,用那个女人的话说是――“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怕什么呢?”
是呀,一个不怕的人大概就无所畏惧了吧?
――说到不怕,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是他刚调过来不久,在一个初夏的日子为调查一个案子去到了一个乡下,那天他下午正和当地的派出所所长一边沿着田埂走路,一边和对方聊着案子,正说着,突然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精瘦男人疯狂地向前跑着,他赶紧扭头一看,一群三四十岁的妇女在后面紧追不舍,――那一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职业本能使他迈腿就想追上那个男人抓住来问问究竟!但腿刚一动,衣服就被拽住了。
他扭脸看到那个派出所长带着一脸忍不住的笑,又冲他摇摇头:“没事儿,他们闹着玩儿呢。”
正说话间,那个男人已被那群妇女在一棵大树下追上了,然后那个男人就被那群妇女按倒在地了,正在他略有迷惑间,他看到那群妇女突然爆发出一阵开心的大笑, ――再接着,那群女人说笑着散开了,他愕然发现那个精瘦男人的衣服被扒的精光,连短裤都未能幸免,那个孤零零被剩下的男人则正连笑带骂的赶紧穿衣服。
一刹那间,他的脸都红了,――庆幸自己刚才幸亏没追上去,真是笑话!
也许看到他的窘态,那个所长笑着解释:“你们城里可能见得少,准是这老爷们儿不正经,沾那些女人们的便宜,说了点儿什么,被这帮娘们儿追打过来收拾收拾,其实是闹着玩儿呢,这帮娘们儿也不是不正经的女人,就是泼辣点儿。”
他点头认同这个解释,因为他确实没觉得那些妇女们不正经。――甚至不管当时还是事后给别人重述这件事,关于那些女人们他都没有不正经的联想,而且再想想当时明媚的阳光和那些妇女成功得手之后发出的状极愉快的笑声,――他还觉得很有一点乡村野趣呢!
他只是惊讶,――他还记得在那些农家走访的时候,几乎每个姑娘都显得那么腼腆,好象跟他这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说说话都会脸红害臊?――可这些极度爽朗的妇女是哪儿来的?不是这些看来腼腆之极的姑娘们长成的吗?――脾气怎么会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然,虽然有些惊讶,他也未曾深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当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恐怕要被人讹住,可能必须和某人结婚时,――这使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惧,――不要说是把他震骇到一见就吓得逃之夭夭的那些满嘴骂人的泼妇,就是这些面带笑容,豪放大胆的乡村妇女,――当他老婆?他也不能忍受!
一瞬间,他坚定了主意:――如果佳慧真的找他们领导反映,请求支持,――他就坚决不结婚,哪怕闹到判刑。――他还年轻,判就判了,大不了出来重头开始。
生活的渠道越来越广阔,现在不是有不少刑满出狱的犯人做做小生意不照样有吃有喝,有的甚至赚得盆满钵满吗?他同样有手有脚,不靠一个单位,难道就一定饿死吗?
婚姻是大事,他不能一时害怕稀里糊涂把自己扔到一个最粘人的坑里。
“毕竟――”,他对自己说:“判刑不过熬几年,要是和这样的女人结婚,那就是无期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