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峰又一次看了看自己的车票,他很满意的点点头,他们正打车去火车站.
“这个旅行社不错,”郭小峰对女儿说:“果然按我们的要求给了两个中铺。”
“你不介意爬高吗,爸?”爱梅有些好奇地问:“而且,我这么高中铺就坐不直,挺难受的,那你就更坐不直了,不难受吗?”
“难受总要难受的,不过要是没够好的东西,总要劣中选优。”郭小峰不介意地说:“如果是软卧的话,下铺当然要好了,因为包厢总共四个人,不吵。可硬卧就不同了,在下铺,那么多人一个车厢,人来人往的,我睡觉又轻,一夜都睡不踏实,到了早上,又净是来来往往上厕所的,吵得烦死了。中铺的空间虽然窄,可比上铺好些,而且也不需要坐,睡觉前爬上去,一夜就到了嘛!几下相权,自然是中铺最合适。”
“倒也是。”爱梅做了个鬼脸:“希望这是一个好的开始,那几个旅伴也不错。”
郭小峰想了想;“啊――,我希望他们友善、随和、幽默,至少有一个人是这样的吧,短途旅伴,――我个人认为在人类所有美德中具备这三项就足够了。”
仿佛是对他希望的安慰,在车上简单的招呼和自我介绍之后(旅行社给他们的铺位是挨着的。),人们的友善就显露出来,他们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零食摊开放在小桌上,一下子堆得满满的,像开一个小型茶话会。
而看起来最随和开朗的王刚正眉飞色舞地招呼着大家(郭小峰最喜欢他,因为王刚带着一股发自肺腑的爽朗劲儿)。
“你们女人吃零食,喝饮料,我们男人喝啤酒。”他热情地递给郭小峰一罐自己带到车上的青岛啤酒:“嗨!来罐啤酒吧,帮助睡眠的。”
郭小峰微微犹豫了一下,像所有受了惊吓后突然发现自己特别不想死的人那样,郭小峰几天前痛下决心准备戒绝一切不良嗜好,这不良嗜好的范围里面就包括所有含酒精的饮料,这含酒精的饮料主要是夏季常喝的啤酒和葡萄酒(他从年轻就几乎不喝白酒)。但是,当事过境迁静下来再想,――啤酒――,似乎也不算太有害――除了对于要减肥的人,――而他,是没这个打算的,况且他一向喝的不多。
“拿着吧,”不明就里的王刚把啤酒硬塞到他怀里,爽朗地笑着:“难道还怕我给你下迷药?”
郭小峰只好赶快握在了手里,冲对方表示感谢的笑了笑。
王刚又歪过头冲汪飞大大咧咧地说道:“还有你,我总共带了六罐,一人两罐,必须喝完,我明天可不能背着它在成都逛一天。”
“放心吧,”汪飞开朗但依然很斯文地回答:“你要喝不完我还可以帮你呢,决不会让你明天沉甸甸的上路!”
王刚立刻装腔作势地把自己面前剩的两罐啤酒抱在怀里,用夸张的担心语调说:“这么说我还要保护好我的私有财产呢!”
其他人都笑了,在旅行社一直皱着眉头,看起来颇为粗横的韩蔷此刻也友善了许多,兴致勃勃地摇着头插嘴说:“你呀,想着你刚离婚,怕你痛苦的受不了,赶快拉着你一起旅游散散心,谁知道你倒是没心没肺的挺快活!”
“那当然!”王刚把自己带的花生米展开来往小桌中间推了推,做了个请大家自便的手势,然后冲韩蔷说:“刚刚解放了,翻身做了主人,还能不把歌唱?”
“哼!在你眼里结婚这么可怕?”韩蔷马上带着揭露的口气冲其他人说:“你们不知道,我和汪飞可清楚了,当年他追他老婆――现在是前妻――好费神呢,不知道怎么表忠心,献殷勤呢!”
“咳!”一直矜持坐着的杨莎莎稍稍动了一下自己小小的头(郭小峰认为那姿势使她更像一只安坐的母鸡),声调文雅地开口了:
“怪不得张爱玲说男人至少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红玫瑰和白玫瑰,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郭小峰礼貌地笑了一下,不知如何接腔,对于杨莎莎呢,他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协调的感觉,杨莎莎不年轻了,却一脸充分想努力保持成少女模样的状态,――而且选择的是天真矜持和任人宰割的柔弱模样类型。
然而从郭小峰的眼睛里(他忍不住刻薄的认为,)――杨莎莎除了体形和看来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像只柔弱的母鸡以外,其他方面更像一只随时能伸出利爪的老鹰,――她毫不柔和的面容使他几乎能想象出杨莎莎穿着白大褂竖着眉毛大声呵斥病人的模样。――这多年形成的气质,决不是突然显得柔弱和嘤嘤的讲话就可以立刻掩饰掉的,――虽然杨莎莎无疑尽力了!
他这么想并不想嘲笑她,对于一个未能如世俗约定的年龄及时婚嫁,却又渴望异性和家庭的女人来说(这是他暗自猜测的原因),愿意显得矜持和柔弱也不是什么错,――他主要是觉得她做作,不自然。
王刚则懒懒地看杨莎莎一眼:“干吗说那么文绉绉的,什么玫瑰呀,米饭呀,我告诉你,比这还差,得,我给你们讲个笑话。”
王刚身体坐直了些,绘声绘色地冲众人比划着:“有两个体格强壮的家伙一起吃午饭,其中一个首先开口:‘伙计,你喜欢头发油腻的肥胖女人吗?’
另一个喝了口啤酒答道:‘当然不喜欢。’
‘那你觉得鼻子扁平、长着小眼睛的女人怎么样?’
‘自然十分讨厌喽!’
‘或许你喜欢有口臭的女人吧?’
‘这根本不可能!’
先开口的家伙猛地抓住对方的衣领。厉声喝斥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勾引我老婆呢?’”
除了杨莎莎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其他几个人又大笑起来,王刚则毫不在乎地耸耸肩膀说:“看看,一样的道理,是不是经过我这么一讲,听起来就开心了许多?”
韩蔷指着他笑的合不拢嘴:
“哼!你可真会损女人。你看你前妻是不是从仙女看成夜叉了?听听,看来千万别成人家老婆,前儿还像仙女似的,转眼就像夜叉了,居然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还会有人喜欢?”
杨莎莎依然端坐在那里,仅仅嘴角牵动了几下,似乎要给其他人做个面对粗俗玩笑的表率。
汪飞瞟了她一眼,也笑嘻嘻地开口了。
“你以为光女人在男人眼里贬值吗?男人也一样,也有个笑话,一天儿子在翻看家里的相册,然后,他指着相册上一个和妈妈合影的年轻人问:‘妈妈,你身边这个宽肩膀,黑头发,很年轻英俊的家伙是谁?’妈妈回答:‘傻孩子,那是你爸爸呀。’小孩子更奇怪了:‘是爸爸?那现在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那个秃头,大肚皮,满脸皱纹的胖子是谁?’”
所有的人又都哄笑起来。
“看看。”汪飞又体贴地看一眼“母鸡”杨莎莎:“男人还不如女人,女人只是看的人眼光变了,才会丑,男人可是谁看都变丑了。”
杨莎莎这回可是开心地大笑起来,脸上露出了满意和隐隐的得意。
王刚使劲儿拍打着汪飞的肩膀,说:“怪道你小子讨女人欢心,真是会体贴呀!”
韩蔷脸上似乎掠过一丝阴影,但稍纵即逝,她突然撒娇搂住汪飞的胳膊,如同表演般的嗲声嗲气地说:“要不然我们结婚五年还感情那么好呀。”
郭小峰尽量维持着笑意,努力不让自己的不舒服露出来,他实在不喜欢有着成熟面貌的女人在公众面前像儿童那样撒娇,他知道不喜欢的决不止自己一个,“母鸡”杨莎莎就掩饰地垂了一下眼皮,但随即又报以更强烈的微笑看着他们,仿佛很替他们高兴的样子。
“得了,别肉麻了。”王刚用啤酒罐使劲儿敲了敲桌子:“都知道你们情比金坚,要不然怎么那个暴发户姓顾的老妖婆拿房子、汽车和饭店都改变不了我们汪飞先生的心?”
一直没在意的郭小峰,听了最后的话,心,猛然一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