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谋杀案 第六章 正面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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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哦――”木兰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证据吗?或者,――你看见了?”

    她没有得到迅速而准确的回答。

    周淑文眯起眼睛看着绿草荫荫的操场,好久,才仿佛自言自语地回答:

    “我没有杀许国胜,我为什么要杀他?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他醒的时候一身粗俗的酒肉气,又粗又蠢,他根本没看过几本书。睡着的时候咬牙、放屁、打呼噜,枕头上全是他留的脏口水,他不在我身边求之不得,他活着只能折磨那个女人,我为什么要杀他?”

    “那个女人想摆脱折磨可以离开他,很容易,有必要杀人吗?”木兰大着胆子反问:“你这么看不上许国胜为什么不离婚?是他对你死缠烂打吗?”

    “妈妈不同意。”周淑文很平静地回答,――似乎仅仅这么一说,理由就充分到了不容置疑,无需再谈。

    ――又是这个回答!木兰一阵不耐烦。

    “这是你个人的事情,”木兰尽量保持建议的口吻。――照这么四平八稳的聊,大约很快就聊不下去了,也许胆大一些更好,木兰想:没准儿能勾起对面女人的谈话欲,她稍微清了清嗓子,声音里添了一点点挑衅的味道:“现在也不是封建时代,母权没有大到夸张的状态,你在掩饰你自己不想离婚的真实心理。”

    “我没有不想,”木木的周淑文果然露出了不耐烦地样子:“我只是无所谓。离不离婚对我的个人生活没有任何改变,妈妈不让离,我就不离。”

    看着旁边女教师的不耐烦――,木兰先一阵暗喜:不怕对方发火,就怕无所谓!――但周淑文脸上后来浮现出的那种不得不对一个弱智人士解释的忍耐和厌倦,使视力很好的木兰接下来就感到自尊受到了挑战,――在一番自我搏斗之后,服从大局的念头很快站了上风,木兰压住涌上心头的不快,尽量用好奇的口吻问:“是吗?那你妈妈为什么不愿意你离婚?”

    “她告诉我离婚丢人,白头偕老才幸福。”

    ――又来了!――看来套话不能再说下去了,木兰决定保持刚才的挑拨风格:“我没猜错的话, 你也是持这种观点,因为你是她的孝顺女儿,是她思想的翻版,但你不如你母亲,敢做不敢当,却把责任推倒你妈妈身上。”

    果然――

    “恰恰相反,”周淑文顿时有些激动:“我不认为离婚丢人,我认为这是人类逐步走向自由的一个体现。”

    “你这么看?”木兰睁大了眼睛,这次她真的有些诧异了,仿佛觉得这种观点似乎不该从眼前这个木呆呆懒洋洋的女人嘴里说出来。

    接着,她听到了越来越激动的回答,最后都近乎像演讲了――

    “――当然!我从来没有陈旧的观念,也从不认为长久的婚姻就意味着幸福。――最美满的婚姻是幸福而长久的;其次是幸福而短暂的;再下是不幸而短暂的;最悲惨的就是不幸而长久,没有幸福婚姻越长久就越灾难,――最悲惨的灾难!――以长久作为婚姻幸福的唯一标准是最愚蠢的观念!”

    木兰木呆呆地盯着身边这个衣着老气、面相保守的女教师,好久,她试探地问: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你不离婚就是心里其实还爱着许国胜了?”

    那种极端不耐烦的表情再次浮上周淑文的面颊,她忍无可忍地喊了起来。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我根本不爱许国胜!什么时候你才能把这些庸俗狭隘的念头丢掉!我终生渴望的都是唐璜似的男人,英俊、风雅,是众多女性的宠儿,跟许国胜这类男人无关,我再告诉你一次,我不离婚是因为妈妈不同意!”

    这次木兰可没有被周淑文轻蔑的表情惹脑,一点没有!――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如果是这样,你没意识到,这样坚持着同样耽误着自己的青春吗?”

    “青春?”周淑文重复了一遍,她突然转过头凝视着木兰,又补充一句:“你以为我有过青春吗?”

    木兰震了一下。

    周淑文又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操场,微微扬起头,近乎梦呓般地自语道:“我从来都没有过青春,离不离婚对我的生活没有变化,不离婚只会折磨那些折磨我的人。离不离婚对我有什么不同呢?――我曾希望有所不同,可惜没有,……我知道我的生活不会有什么改变,我只能接受,这是我的命……”周淑文的声音越来越低,似乎陷入了个人的沉思……

    又过了好久,像突然惊醒了似的,周淑文冰冷的音调陡然提高了:

    “不过我不会为此内疚的,既然许国胜当初为了现实的利益和我结婚,现在付出代价也是公平的。他从来都没有全心全意地喜欢过我,不!甚至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哼!――尽管我一度希望过好好和他生活,可事实上,就象他不是我的理想丈夫那样,我也不是他的理想妻子,完全明白这一点之后对他就只有憎恨了。”

    “憎恨?”木兰悄声问:“他很早就背叛了你?有了外遇?”

    周淑文瞄一眼木兰,淡淡地说:“背叛并不都在床上,不爱也不都体现在外遇。”

    “那怎么体现呢?他虐待你?”木兰好奇地接着问,但她不太信,木兰无法想象有人敢在钱老太太面前殴打她的女儿,――尽管老太太自己给了女儿无数的暴力袭击,但这――殴打权――肯定是“专属于”钱老太太”的。

    周淑文没有回答,而是轻蔑地瞥一眼木兰,那目光似乎在说――你的情感太粗糙了,根本无法交流。

    木兰窘迫地坐了一会儿,只好硬着头皮按自己的推测信口开河,暗自希望有某句话能再次激得她情绪激动而道出真心。

    “――我猜许国胜忙于挣钱忽略了你?如你所说,许国胜出身极其贫苦,在这个城市里无依无靠,但是时代的机会来了,他找到了挣钱的门路,然后跑到北京打天下,因此没有时间和你团聚。我猜你为这个原因生气,因为你生活安定而又时间充裕,所以精神要求就高了,需要别人的呵护,也许你已经习惯别人对你过分的呵护了,就象你妈妈对你那样,这在我看来,――哦――这有些糟糕――哦,不――过分――的爱,”

    木兰顺口流露出了自己的心声:

    “却成了你生活中的习惯?――可你没有意识到这个要求对许国胜有些过分了吗?他需要时间打拼生活,他不是贵族,有钱有闲因此有逸致,如果出生时就戴有贫穷的枷锁,恐怕就必须忍受它带来的种种不愉快,学会改变与适应――”

    “――为什么你的想法总落入俗套?”周淑文突然爆发般地打断木兰:“凭什么你认为我是因为他没有陪我,我就生气?凭什么你认为我会贵族一样要求很高?凭什么你认为我习惯过分的呵护,既然你仅听了我妈一次谈话就觉得过分,凭什么认为我会安之若素并深感幸福?难道你认为有这样的妈是幸福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