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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四,早上五时三十分,易海洋穿着运动服,从自己家里出来。
由于平日里训练和学习的负荷太大,根本没有休息时间,易海洋在父亲易风的一再要求下,不得不呆在家里休养了几天。不过,篮球已经成为易海洋生命中的一部分,几天不摸就浑身不舒服,今天他趁着父亲没有发觉,终于悄悄地溜了出来。
武汉是全国有名的“三大火炉”之一,即使在冬季,气温也多在零度以上。然而,昨夜却出人意料地下了一夜的大雪。当易海洋出来的时候,外面已是一片银白。
此时天色尚早,街上冷冷清清,一个行人也没有,就连夜班的士也是隔上老半天,才能零零星星见到一辆。眼见街头巷尾都被半尺厚的白雪覆盖着,易海洋的心中不禁暗暗叫苦。现在,学校早已放假,要想进去显然已不可能。露天场地上根本不能打,自己该到哪里去训练呢?马路上的积雪虽然被清洁工人和扫雪车铲除了一些,可是自行车道和人行道上全是厚厚的积雪,走起路来都很困难,更别说跑步了。这可怎么办呢?
易海洋在雪地上一边走一边想,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当他来到一个街头公园前面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训练不成,打打太极拳也行嘛!自己何不趁此机会,好好练练。
主意已定,说做就做。易海洋在公园的平地上,花了大约十几分钟时间,手脚并用地清除出一块方圆近丈的场地,然后开始自己的晨练。
自从上次重返武当,悟出真武棋局之后,易海洋每天都会打上一套太极拳,可是从来没有今天这般轻松写意。得窥太极之道已有一年,加上真武步法与之融和,虽然他的功力尚浅,但是意到劲发、随性而为的境界已然领悟,所使招式渐有先天之意,与常人所见自然大不不同。挥臂扬掌之间,圆转如意之势隐然可见,缠绕扭转之法渐趋圆润,步态之轻盈,动作之柔和,浑如一个练拳数十载的太极高手,那似这般年龄的少年所为?
这套拳打得极慢,整个打完竟然用了二十几分钟。当易海洋收拳停势之时,感到双目清明,通体舒畅,一股柔和的灵动之气在体内运行流转,真是好不自在。
易海洋的心中不禁暗喜,太极拳果然奇妙无比!自己不过修习年余,便有如此功效。如果持之以恒下去,对于自己未来的篮球之路定会产生极大的帮助。
在鞋子踩踏的作用下,易海洋脚下遗留的些许积雪渐渐化开,露出地面上原来的青色。于是他从旁边拣起随身带来的篮球,开始小范围的自我训练。由于场地甚小,闪转腾挪无法随意施展,只能进行一些原地训练。
首先是运球,方式却是千变万化,一个小小的篮球竟被易海洋玩出了数十种花样。另外,他把太极旋转的物理原理与运球、传接球的方式结合起来,再从街头篮球中吸取精华,渐渐摸索出一些新的技巧,使得运球速度更快,变化更多,更加令人防不胜防。
其次是闪躲。易海洋在自己的脑海中想象出各种假想敌的姿态,然后利用自己灵活的肢体,做出各种小幅度穿插,同时考虑到敌人从背后攻击的可能性,进行不同的运球闪避和身法转换。
就在易海洋练得不亦乐乎之际,旁边不远处却有一个人正在驻足观看。从易海洋刚才打拳开始,此人便静立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认真看着,脸上现出一片惊意。
由于地上积雪化作泥水的影响,运起球来有些粘滞和偏离,易海洋在做一个身后转换动作时,未能把球准确接住,将其滚落到一边。
易海洋上前几步,正要弯腰拣球,眼角处突然不细意地扫到一个人影,心中顿时微微一动。他不露声色地把球拾了起来,抬眼一看,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中年人。此人大约四十来岁,身材不高,和自己同样的晨练打扮,头发根根竖直,显出一副精明果敢的样子。
“早上好!”易海洋出于礼貌地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中年人的脸上露出一片笑意,以一副浑厚的嗓音回应道:“年轻人,大过年的,也没忘记锻炼吗?”
易海洋朗然笑道:“从小习惯了,您不也是一样?”
“嗯!”中年人点点头,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篮球打得不错嘛!”
“自己随便练练!让您见笑了!”易海洋淡然回答道。
“随便练练?”
中年人的脸上现出一丝不悦,接着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叫易海洋。”易海洋朗声回答。自己的篮球虽然打得还可以,但也不必一味掩饰,不然就过于矫情了。
“这就对了,我说你怎么这样眼熟呢?原来是个名人嘛!”中年人的脸色由阴转晴,口中挑侃道。
易海洋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从对方的语音里,听出其中话里有话,不禁微微一笑道:“我哪里算什么名人?只是球打得稍好一点而已。”
“小伙子,听过一句老话没有?过分谦虚便是骄傲。现在这个社会,个性张扬不是坏事,只要不是心存傲气就好!”中年人接过易海洋的话语,沉声断喝道。
易海洋闻听,顿时心中暗懔。此人容貌精明,言语之间处处与众不同。自己虽是晚辈,不好开口直问对方是谁,可是今天有幸能够在这里遇见,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心念至此,易海洋正色应答道:“您恐怕误会了!名人也好,百姓也罢,同样是肉眼凡胎,同样有喜怒哀乐,我确实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说得好!年轻人有这种的觉悟实在难得!”中年人浓眉微扬,脱口称赞道。
顿了顿,他接着问道:“我刚才看你打了一套太极拳,与以往所见似乎完全不同。不知你学自何处?”
易海洋稍稍迟疑了一下,方才回答道:“这套拳法学自武当。”
中年人闻听,不禁奇声道:“莫非这才是正宗的武当太极,你这个年轻人造化不小嘛!”
这时,易海洋忽然想起清风道长的临别留言,当即说道:“您对这套拳法有兴趣吗?如不嫌弃,我可以教你。”
“教我?”中年人手指着自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易海洋见状,心中甚是莫名奇妙,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引得对方如此发笑?
过了片刻,中年人收住笑声,面色沉静地说道:“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不过小小年纪,如何懂得太极真意?”
闻听此言,易海洋心中不禁微微一动,朗声回答道:“莫非前辈对太极拳也有心得,何妨切磋一下?”
“正有此意!”中年人脸上的笑容倏然敛去,双臂抬起,摆出一个云手的姿式。
易海洋不敢怠慢,双脚微分,两臂似张非张,以太极推手之式予以回应。这是易海洋离开武当之后,首次与人实战。眼见此人如此形状,心知对方是位前辈高人。
与对方手腕相接,身形相错,易海洋顿时感到一股刚猛之力倏然传来,当即使出借力打力之法,将对方的力道轻轻化去,同时手臂微震,予以反戈一击。
中年人感到身形一震,不禁脸上微讶,接着双掌前推,左虚右实,同样以推手回应。
这样一来,两人顿时势均力敌,力道之间反复推还,谁也无法奈何了谁。外人看来,他俩好象只是相互推搡而已,只有他们自己才真正明白其中蕴藏着怎样的奥妙!
又过了片刻,中年人猛然使出一股大力,将两人的身体相互分开,锐利的目光直射在易海洋的身上,脸上露出难以致信地神色。
易海洋同样感到有些吃惊。这个中年人使的虽是寻常招式,可是其中的太极劲道分明比自己高出许多,若不是他配合真武步法予以化解,否则还真有点应付不来。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行。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一位太极高手,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倏然,中年人的目光转为柔和,微叹一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句话说得一点不错!我有些小看你了!”
易海洋躬身应道:“学无止境,达者为师,前辈今日所赐,晚辈受教了!”
中年人闻听此言,脸上再次现出惊意,奇声道:“莫非你已经悟得我的拳中之意?”
易海洋颌首应道:“虚中有实,制胜权衡,顺来逆往,令彼莫测;至疾至迅,缠绕回旋,离形得似,何非月圆。请恕我无意偷学,刚才一战实在受益良多。”
“哈!……”中年人再次发出一阵大笑。
刹那间,笑声顿止,中年人的眼中露出一丝欣赏之意,朗声说道:“事非无因,一切果然。若是我所料不错,你已经独辟蹊径,将太极之意融到篮球之中,生出了一些新的变化。”
“前辈看出来了?”这次轮到易海洋感到有些吃惊,没想对此人目光如此锐利,竟能一眼看出自己的球技奥秘!
“如此甚好,中国篮球有望了!”中年人欣然说道,然后点了点头,竟然就此扬长而去。
这个时候,易海洋突然发觉对方在雪地中所留脚印甚浅,方知自己刚才真是侥幸。天下之大,强者如林,看来以后更需加倍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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