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天傲头顶书本,膝下垫着青石,已经在屈老爷的门前跪了整整一个上午,可屈老爷仍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小傲,你就认个错吧,”二夫人急得在门廊下团团转,“你再这样倔强下去,娘可是没办法为你说情了。”
虽然他的两颊上已被汗水冲刷出了无数条道道,可屈天傲紫色的眼睛里仍然冷厉傲慢,令人不敢逼视。
“小傲,你是娘这辈子唯一的指望,你……你……你不能不为娘着想啊!”二夫人显得有些无奈了。
回答她的,依旧是坚冰一般的沉默。
“逆子,你还不认错?来人,取家法!”屈老爷的声音有些喘吁吁的,显然,今天的事情让他生气得有些厉害。
骆芊姿望着不动声色的刘夫人、满面怒容的屈老爷,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劝解几句。
她其实很怜惜阶下这个跪着的少年,他表面桀骜不驯,内心敏感自闭,其实他不过是在屈家的票号里偷拿了五百两银票,准备跟马帮去西部芍药州外的草原跑一趟,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对富甲天下的屈家来说,五百两银子,等于九牛一毛。
两个小厮抬来了一柄硬檀木的大板,屈老爷怒吼道:“把他按倒了,使劲打十个大板,问问他,为什么从小到大,都这么忤逆父命?”
“爹!”屈天傲突然抬起头,叫了一声。
屈振宇兀自“呼哧”、“呼哧”地喘气,恨道:“怎么,你知罪了?”
“爹,我只想问问你,为什么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你都不能满意?”那双永远冰冷的眸子,浮上来一丝困惑和伤感,让骆芊姿看得见这高大少年心底的痛楚。
“你……你哪一点比得上大哥二哥?能让为父满意?”
“大哥不愿从商,立志读书,你赞他有志气;二哥长袖善舞,经营有道,你赞他有本事;小傲虽然资质平平,可六岁能开强弩,十岁能驯烈马,京城武将,都说孩儿有习武的天赋,为什么爹爹却总是说我是废物?莫非,是因为小傲是庶生子?”屈天傲大声质问着,看来,这问题困扰他很久了。
“胡说!”屈振宇喝了一声,却也没有做任何解释。
刘夫人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轻掠鬓发,端起桌上的茶杯,若无其事地轻啜一口。
“小傲!”二夫人被屈天傲的胡言乱语惊得发呆,忙步下台阶,捂着他的嘴,道,“什么庶生子嫡生子,你是屈家的幼子,只有更得爹爹欢心,只是你不肯读书上进,老爷才要教训你。”
“读书上进?”屈天傲扭头躲开自己的娘,冷笑道,“这个家里,有谁真心希望我读书上进了?娘只拿我当争宠争产的筹码,爹和哥哥都当我是寄生虫,是废物,我做什么都是错!”
不知道为什么,骆芊姿听出了这孩子心底的无尽凄凉。
“你还嘴硬!”屈振宇不由分说地抓起了檀木大板,亲自挥板,重重地往屈天傲身上抽去,“我叫你嘴硬!不学无术,到处嬉游,你今年都十五岁了,却比不上大哥二哥的半分本事,你今天能偷拿五百两银子,明天就能把我辛辛苦苦经营出的屈氏给变卖了!”
板子忽忽有声,打在屈天傲的背上和腰上,声音清脆得让骆芊姿毛骨悚然,这到底是打儿子还是审贼?屈老爷为什么这样讨厌小傲?
她再也看不下去,忙牵着屈振宇的衣服恳求道:“爹,小傲要出门看看各地民情的主意,是我出的,要打你就打我吧!”
屈振宇一愣,却没有停手,只是说道:“芊儿,你让开!你让他出门游历,又没让他做贼!他连错都不肯认,我要打死这个从小就逆父母的倔种!”
屈天傲已经满背是血,却咬紧牙关,一声也不肯求饶。
大板飞起,又要重重落下,骆芊姿来不及细想,竟和身扑上,紧紧抱住了屈天傲。
大板落在骆芊姿的肩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