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品茗论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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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甫里穿银灰色的薄羊毛衫,外套咖啡色的西服便装,足下是浅色调的软底皮鞋。这种随意中流露出的讲究,更衬出他高雅的气质。从服装样式的选择到色彩的搭配,无不表现出他审美的情趣与心态的平和、年轻,潇洒得体。虽然他早己过了花甲之年,外表却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他有一颗永远不老的童心。

    鲍甫在总服务台留下话,告之来访的人他外出了,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在等待通话期间,不经意地看见李月亭夹在人群中走出电梯,他用眼睛追踪着李月亭,恰好这时电话通了。

    “我是鲍甫,请你务必转告他,还是我前来拜会,记住,今天下午四点!”鲍甫放下话筒,追出大厅,李月亭早已上了的士。他问替李月亭叫车的门童:“请问,我的那位朋友,他上哪儿去?”

    “机场。”

    鲍甫不明白李月亭为什么去机场,他看看手表,信步走向大街。

    楚梓来晚一步,总服务台的小姐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刚刚离开这里。

    黄谷走出电梯,经过楚梓身边,步出大厅。

    楚梓看见黄谷,毫不犹豫地尾随而去。

    黄谷离开G城,算来有十年了。尽管过去时不时偷渡来这里,但一直是蜇伏在独龙家里,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敢悄悄溜上街去,呼吸一下家乡的新鲜空气。今天是白日走上大街,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五彩缤纷的装饰店招,繁华的街市,川流不息的人群,使他怎么也想不起故土昔日的景象。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记忆中的事会淡漠,他但愿人们会忘掉他和他曾经作过的事。看着这个生他养他的城市,满街陌生的面孔,他不由不小心谨慎,毕竟他在这里犯有命案。

    “擦鞋,擦鞋!”

    电影院橱窗下,一个蓬头垢面、约莫二十六、七的小伙子声嘶力竭地吆喝,两眼扫视着行人的脚,手不停敲打着木箱。

    黄谷觉得声音耳熟,仔细一看不觉愣了。他不动声色地将脚踏在木箱上,擦皮鞋的人一抬头也惊讶不己。

    “黄哥?”

    “小七,怎么落到这个地步?”

    “我……”小七低头不语,从箱子里取出一块绒布,拭去黄谷鞋上的灰。

    “呀!”黄谷望着昔日跟随自己的兄弟,如今流落在街头的小七,心中隐隐作痛。

    小七在鞋上抹上油,用刷子熟练地擦着鞋,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感情,平静地说:“你杀人逃走后,我被抓去顶了罪,判了八年,前不久才放出来。想工作,没人要,做生意,又没本钱……”

    黄谷换了支脚踏在木箱上,望着小七心里内疚。从前小七是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英俊的小伙子,一群人走在大街上,只有小七引起姑娘们的注意。八年的铁窗生涯,使他换了个人似的,而这一切又是自己造成的。那天晚上,要不是小七和他那个在江边打渔的亲戚帮自己逃走……黄谷不敢再往下想。待小七擦完鞋,他从随身带的包中取出一厚叠钱,递给小七。

    “买几套好衣服换上,象个人样。开个什么店,我给你本钱。”

    “黄哥……”小七接过钱,昏浊的眼里闪出了泪光。

    黄谷递了支烟给小七,自己也吸燃了烟:“哎,我妈还好吧?”

    “你还不知道?”小七瞪大了眼睛:“你走后你妈就瘫痪了,卧床不起。你家邻居王奶奶一直在照顾她,后来也是王奶奶给你妈……送的终。”

    黄谷被这突来的噩耗惊呆了,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忘不了母亲是怎样在清贫的生活中把他抚养大的,也忘不了自己离母亲希望走的路越来越远时,母亲那双充满血丝的眼里闪出的哀怨、痛楚。

    更忘不了十年前一个夜晚,他与小七被十几个人堵在巷口,当他一刀结果那死死逼他还睹债的人,带着满身的伤和血与小七一起跑回家,母亲一下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双腿哀求他去自首。母亲哭泣着,告诉他她只是他的养母,在他三岁时从北方来到G城,她还未说出他生母的姓名与所在地,外面响起警车的吼声与人们奔跑的声音。情急之下,他用力推开母亲,没有听见母最后向他说的话……

    警察闻讯而至,小七死死堵住门,不让警察进门。他才有机会翻窗跳到后院,从后门逃走。

    小七一个在江边的亲戚,带着黄谷顺江而下,从海上偷渡到香港。黄谷在香港混出个人样时,不敢给母亲写信寄钱,也无从证实母亲在他逃走时说的话,他怕故乡的人知道他的行踪。这次从大门进来,就是想找机会把母亲接到香港去。万没想到,母亲竟在几年前去世了。黄谷咬紧牙关,强忍住快夺眶而出的眼泪。

    “小七,我走了。”

    “黄哥,上那儿找你?”

    “别问了,有事我会到过去的老地方找你!”

    黄谷告别小七,径直走进邮局,给他过去的邻居王奶奶汇去一千元钱。他在附言栏写下“谢谢”两个字,再重重地划上一个惊叹号。

    楚梓用像机记录下他所看到的一切。

    鲍甫被风景美丽、气候宜人的滨海市迷住了。他铙有兴趣地观赏着极赋南国风味的繁华街市。城市的规划可谓匠心独运,既有现代化的摩天大楼,又有古朴的明清建筑,两者结合得非常融洽,相得溢彰。

    阳光中,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带来一丝丝花的芬香。虽是暮秋,鲍甫则有阳春三月的感觉。

    丁字口上,有一座前清风格的茶楼。茶楼的门额上挂着一块显眼的黑底金字招牌,上书三个很有气势的隶书大字“芙蓉亭”,落款是早已作古的乾隆皇帝。至高无上的帝王会给一座茶楼题字?鲍甫看罢笔锋与字的走势后微微一笑,信步拾级而上。

    茶楼上开间轩敞,两面临街,阳光从倒卷的竹帘中斜射进来,将茶楼里的光线变得明亮而又柔和。茶柜左右各挂着一块蓝底白字的木匾,分别上书“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字草中带行书,遒劲有力。两厢壁上,点缀着几幅名人骚客的水墨丹青,诗词歌赋。整个茶楼呈现出典雅清新的文化氛围,鲍甫不禁在心里赞道:若约上三两个好友,无论是说古论今,还是把酒临风,这儿真是一个典雅的好去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