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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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天空飘起蒙蒙细雨,渐渐地细雨变成小雨,望着车窗外掠过无边的玉米地,我判断火车进入了华北大平原,看来很快就要到北京了。真想在北京停留,然后到天安门去看一看升国旗,在爬一爬长城。可惜,我手里没有多少钱不能在北京停留,我的目的地是天津。没关系,等我到天津有份好工作后一定去北京玩个痛快。

    火车上的人很多,连过道都挤满了人,我可是知道打站票的滋味,辛亏买的是终点站的硬座票,不然这一路会被漫长的旅程拖跨的。为了照顾我旁边的中年人,我把腿盘在椅子上让他坐在下面歇歇。

    这个人很爱说,并且越说越激动,竟然给我讲起了他到深圳打工的经历。听了他的故事才发现,原来他这把年纪了也是一肚子的辛酸史。哎,同时天涯沦落人啊!我也曾经在深圳打工,也和他一样遭遇了绝望和不幸。

    两年前我和很多少年一样,怀揣着到深圳淘金的梦想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深圳原本是个闭塞落后的小鱼村,经过20多年翻天覆地的改革,竟然成为国际大都市。走在深圳的街头不要怕听不懂粤语,因为这里没有历史,这里几乎全部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外地人,他们操着自己乡音的普通话,带着各自不同的人生经历在这里拼搏着,奋斗着,挣扎着,痛苦着,绝望着。

    写到这里我想起看到的一张报纸,内容记不得了,但记住了一句话:莫斯科不相信眼泪。的确,无论到哪里都不会因为你的眼泪会有人伸出温暖的手来帮助你。

    那是我刚到深圳不久,始终找不到工作,只好找到一家中介公司,他们叫我先交500元押金,然后告诉我到一家建筑工地报道。我按照他们写在纸条上的地址找到后一看,我靠,见鬼了不是,这里哪还有什么建筑工地?那些建筑早已经成为了居民区。狗日的,当我再回去找他们算帐时,已经是人去屋空。

    我带出来的两千块钱就这样被中介骗去了五百元,当沮丧的我坐公交车回到租住地方时才发现,自己在拥挤的车上竟然又被小偷偷走了500块,哎,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减去支付给房主的租住费,我快成穷光蛋了。接下来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的艰难,手中的钱在支付了肚子的温饱问题后,迅速地减少着。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初春夜晚,饥肠辘辘的我怅然若失地走在霓红闪烁的闹市区,我的心却比走在冰冷的北极还要寒冷。

    昨天把最后的一百元破开,买了几个馒头,没有想到对方找给我一张五十元的大票竟然是假的,转天,当我发现这张钞票是假抄,愤怒地再去找那个卖馒头的人算帐,爷爷的,他同样在地球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里捏着这张假钞,心里别提多么的沮丧和绝望。

    寒冷的春雨无情地打湿我的头发,打透我的衣服,打穿我的骨头,钻进我的骨髓。刺骨的冷气使我不停地打着冷颤,嘴唇也在抖动着,还有牙齿,更是上下不听使唤敲击着。

    我好象全身赤裸地站在冰河之中,寒风无情地把每一个毛孔穿透后入侵我的血脉,凝固我的血液,冻结我的躯体,然后他们发出疯狂的嚎叫声去侵袭我的心。让我的心置身在这阴雨霏霏的寒冷寒冷,犹如把心放进冰窟里。

    这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和感受啊,真是用语言难以形容。如果你们没有体验过这种滋味,我真想劝你们体验一下,只有体验了这种叫饥寒交迫,以及真想一头撞死的绝望,才知道穷困潦倒的人活着是多么的不容易。

    春雨过后应该是万物勃勃生机的夏天,然而我没有夏天,有的是寒风刺骨的三九天。

    起初,我走过好几家卖食品的商店,非常想把这假抄花掉,可又怕被人家抓住暴打一顿,那样划不来。在没有想出好办法之前,我只好拖着眼看要倒下的身躯,艰难地朝前走着,走着……

    怎么办?到哪里去兑换这假的人民币?这五十元对于有钱的富人来说好比是5分硬币,但对于我,对于一个来这里已经一个月没有找到工作的我来说,这就是救命钱,有了这笔救命钱我还能艰难地维持几天,或许在这几天中上帝睁开眼睛看到我,觉得我实在可怜给我创造一次就业的机会。

    哎,天冷、地冷、雨冷,我的心更冷;天寒、地寒、雨寒,我的心更寒。

    狗日的,为什么我总是这么倒霉?

    路过一条小街,街上有一家四川的小饭馆吸引了我,止住脚步端详着这家小饭馆,心理揣摩着是否进去把这张假钞花掉。

    此时,一个自私的我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他对本来的我说:“进去啊,这么小的饭店好糊弄,你不仅可以白吃顿饭,还可以用假抄换真钞票,这样的好事难道还要迟疑吗?”

    “不,你不能这样,越是小饭馆越说明他的生意不好,你为什么要去欺骗人家?”另外一个善良的我出来阻止着。

    “不不,千万别听他的,”自私的我很着急,“你现在是饥肠辘辘再加上被雨水这么一淋,身体已经空虚了,如果不吃饱饭你会病倒,到时候没有人救你,你还有可能暴死街头。”

    “可,可,我要是这样不是太坏了吗?”善良的我问自私的我。

    “你怎么坏?跟那些故意欺骗你的人相比,你依旧是好人。”自私的我辩护着,“你是受害者,受害者是值得让别人同情的。”

    “可我这样做就是欺骗。”善良的我不想接受。

    “别人还欺骗你呢?”自私的我很不服气,“当今社会充满了欺骗,你不欺骗别人,别人也会欺骗你,因为你是弱者,要想强大起来首先脸皮要比城墙厚,然后学会用各种手腕去欺骗其他的人。”

    “那样是不道德的。”善良的我说话了,“人还是要讲良心的。”

    “什么叫道德?什么叫良心?道德和良心值多钱一斤,哪一个爆发户有道德?”自私的我推开善良的说:“他们挣的第一桶金都是用肮脏、卑鄙的手段得到的。我劝你赶快进去,不然你就会冻死、饿死在街头,死在街头的你也不会被路过的人多瞧一眼。现在的人除了对金钱充满饥饿、变态的渴望和关心外,对于其他的事情一律不感冒。”

    “我,我……”善良的我由于寒冷颤抖地说不出话来。

    “进去,赶快进去,不然你会死掉,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先混口饭吃再说。”自私的我推着我朝前走,“快点进去。”

    “不行,”善良的我挡住去路,“不能这样做。”

    “去死吧!”自私的我一脚踢开善良的我,把徘徊不觉的本来的我推进了小饭馆。

    饭店的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热情地问我吃什么?我环视一下这简陋的小饭馆,犹豫地望着他,张张嘴真想对他说:我没有钱手里只有一张假抄,你可以给我点吃的吗?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此时,我的肚子在咕咕噜噜地鸣叫着,肠胃在吱吱噶噶地磨擦着,扑鼻的饭香侵蚀着我大脑的中枢神经,饥饿控制了我的德行。

    请原谅老板,为了生存我要放弃善良,现在我首先要解决的是温饱问题。想到这里我不再犹豫,而且非常气壮地告诉老板,什么食物最解饱就给我拿什么食物。

    老板默默地看了我足足有十秒钟,这十秒钟对我来说好似最漫长的一天,我被他看得满脸通红地低下头,额角竟然渗出冷汗,用手紧紧地握住假钞,生怕被他发现。

    老板给我端来满满一大碗热干面和胡汤粉,外加赠送了一盘辣椒酱,把这一切放到餐桌上后,亲切地拍拍我的肩膀照顾其他的顾客去了。

    我底着头狼吞虎咽地吃着,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这顿饭是有生以来最美味的山珍海味。热腾腾的热干面搭配着辣椒酱一起吃,吃得我全身大汗淋漓,彻骨的寒气被趋赶出身体,饭香的温暖传遍我的全身,同时溶化着寒冰的灵魂。

    我悄悄地把那50元假钞放进口袋里,拿出剩余的散钱,不敢注视老板的目光,声音有些发抖而又怯懦地小声问:“这顿饭多少钱?”

    老板又默默地看了看我说:“小弟,听你的口音就知道咱俩是四川老乡,乡里乡亲的不收钱了。我这里正需要人手,你要是不嫌弃,可以留下来。”

    “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惊喜地一下子蹦了起来,“你真的需要我吗?”此时,激动地我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转。

    “傻孩子,”老板好似父亲般地摸摸我湿漉漉的头“你去里面的房间,那里有我一身干净的衣服,把你这身湿透的衣服换掉,然后帮我收拾桌子,招待客人”

    “谢谢老板。”

    “不谢,叫我虎哥就行了。”

    “谢谢虎哥,我叫拓跋睿哲。”虎哥的收留让我喜出望外,更是激动得晕头转向地给虎哥深深地三鞠躬,“谢谢,谢谢……”

    “睿哲,给去世的人才三鞠躬呐。”

    “啊,”窘迫的我瞪圆眼睛的同时,脸红得像桌子上的红辣椒酱,“对不起。”

    “你还是个孩子,我是逗逗你,你今年多大啦?”

    “16岁。”

    “没隐瞒年龄吗?”

    “没有,”我从口袋掏出中学的学生证,“不信你看看。”

    “傻孩子,”虎哥看了一眼学生证推给我,“你只是虚岁十六,别在意,哥哥只是逗你,其实,我是真心真意让你留下来给哥哥当助手。”

    “谢谢,谢谢……”我激动得紧紧地拥抱他,“我的虎哥,我的救命恩人!”

    我就这样意外地被虎哥收留下来。虎哥身上有着我们四川人的善良与热情,他不仅收留了我,陆续地也收留了五六个曾经和我一样窘迫的老乡,他们吃住在这里,虎哥仁慈的从来不说任何伤害他们自尊心的话。

    虎哥最爱听的歌曲就是《真心英雄》,他的小饭馆里总是循环播放成龙老大哥唱的《真心英雄》。

    “……不经历风雨怎见得彩虹,每个人不能随随便便成功……”

    我们大家也和他一样在这首歌曲的激励下,让自己在异乡的土地上顽强地生存下去。他们几个在虎哥这温馨的小饭馆里修理好伤痕累累的战舰,然后又从新起锚远航了。由于我太小还未满十六岁,虎哥不让我离开一直坚持叫我跟着他干。半年后由于他母亲病重,他带上我一起回了老家。

    虎哥为了照顾母亲和一位姑娘结婚了。他们在家乡开了个小饭馆,把我留在他们身旁,我觉得他们的饭馆如果没有我这张嘴吃喝和开销还算富裕,有了我的加入感觉很拮据,为此,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我偷偷地溜走了,以后的一段日子是毫无目的地流浪。

    我这次来天津是表哥打电话催促我来的,他在这里干了好几年,得知我在外面打工跟疯了似地到处打听我的消息,得到我的电话后他的声音都哽咽了,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务必到天津找他,他给我找工作。

    天津——我梦中的故乡,她是个什么摸样?听外婆说那里有蜿蜒的海河,有奔腾的渤海湾,有翱翔的海鸥,还有迎接暴风雨的海燕。嘿嘿,我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大海,在深圳忙碌的日子更是没有心思看海,我所见过的大海是在影视剧里,那蔚蓝色的大海博大而宽广,澎湃的浪涛声时常排击着我心中的海岸。

    大海,我心中的大海,你能够让我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吗?你能够给我一个温暖而平静的海湾吗?我累了,不想在海上的风浪里打鱼,想在你的海湾里做个引航员。我的心很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