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适应了好一会儿,半眯着眼这才将情况看了个大概:自己身处一个大堂之上,这个大堂还有些熟悉,从四周的陈设判断倒是很像县衙的内堂,然而大堂之上端坐着的却非自己的舅舅方亨,而是陈明遇这个家伙,黄毓祺却坐在了主簿的位子,原该分列两旁的三班衙役都换成了满脸喜色的普通民众!他一侧身发现自己身旁还跪着几个人,他们也都和自己一样被人捆住了手脚,仔细一瞧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亲的舅舅方亨以及主簿莫士英,最外边的是方亨的师爷!
“舅舅!我们这是怎么啦?您怎么会被……”刘庥的话还没有问完就被堂上其他人的笑声给打断了。
“唉!”等众人的笑声平息了下来,方亨这才叹了口气。
“舅舅我们这是怎么啦?”刘庥终于把憋了半天的话问了出来。
“怎么啦?你还有脸来问我!都是你这个没有用的东西!”方亨怒骂着答道。
“我?我怎么了啊?”刘庥满脸的委屈和疑惑。
“要不是你这个蠢材我们又怎会上别人的当,我们又怎会……”方亨的话没有说完,他突然意识到这样骂自己的侄子,似乎连自己也一齐骂了,因为就连他自己也同样上当了,况且让他出城报信也正是自己的主意!
“哈、哈、哈!”两人的对话再次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
看到眼前的这情形刘庥也明白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这不光使得自己再次被捕,还让舅舅他们也跟着自己受到了牵连了。
“方亨!你这民族的败类,你可知罪?”堂上陈明遇凛然正气地喝问道。
“胜者为王败者寇,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方亨满脸俱是颓丧。
“你身为一个中华儿男怎么没有丝毫的骨气,竟然甘当汉奸走狗!你本是我朝万历二十七年的进士,应该懂得礼义廉耻,难道你之前所学的圣贤之道都抛诸脑后了吗?”陈明遇仍是大声诘问,听得出来他对方亨这样的行径深感惋惜同时又替他感到深深地自惭。
方亨没有搭理,只是不住的摇头叹气。
“念在你曾是本县之父母,你我尚有官属之谊,只要你愿意弃恶扬善真心做回汉人,这大堂的主位仍交由你打理,自陈某以下城内所有民众甘愿听从差遣!”陈明遇这几句话说的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但方才陈明遇的这几句肺腑之言仿佛一阵微风拂过一口枯井似的,没有任何的反应,方亨仍就是不住的摇头叹气,丝毫不为所动。
“也罢!把方亨带下去吧,多派人手严加看管,但要好生伺候不得亏待于他!责令其眷属立刻搬离县衙后宅,找一处举家搬迁无人居住的宅院供其居住,一应物用尽皆从简,若再惹事端数罪并罚绝不轻饶!”陈明遇无奈的摆了摆手,看得出来他还是有些不忍,如果他知道自己现在的一念之仁竟害了许多无辜的江阴百姓的话,他肯定现在就把他碎尸万段了。
两名大汉把方亨架出了县衙内堂,他们刚一离开众人的视线,立刻就把方亨放在地上死拉活拽的拖进了江阴县的牢狱。他们实在是恨透了方亨,若不是陈明遇事先交代不得亏待于他的话,他们早就对方亨拳脚相加了。
“企望陈典史网开一面,士英原效犬马之能!”莫士英见堂堂一县之主竟落得如此下场隧主动纳降。
“你?此时称降为之晚矣!只因前任林之翼卸任以来,江阴百姓推你代理县事,怎料你不思民意不恤民情,洋洋以县主自居作威作福!待得清狗特授知县方亨到任,你又极尽谄谀,现下你见方亨下狱隧出言纳降妄图自保,似你这种见利忘本、不忠不义之徒留你何用,若不是念你对于江阴有些微功末献早就将你身陷牢笼了!”说完陈明遇大手一挥借着对左右说道:“将此人松绑赶出堂下!”
“多谢陈典史网外开恩!”莫士英听得陈明遇如此安排自己喜得不住地叩谢。
“快滚吧!记得好好为人,如若再闻你的劣迹定不轻饶!”
“多谢陈典史网外开恩!”莫士英被人松开了手脚,再次叩谢之后这才躬身走出了大堂。
“刘庥你可知罪?”陈明遇很快摆脱了私人感情,恢复了他刚才的威严。
“我?何罪之有?”刘庥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
“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然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做那通风报信的汉奸走卒!听闻你也是个前岁的贡生,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难道都白念了吗?你可知道按大明律这属于通敌叛国罪当凌迟,姑念你年幼无知又是初犯,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来呀,拖下去重打八十!算是给你个教训让你长长记性,以后可别忘了自己是一个炎黄子孙!
陈明遇的话音刚落,立时就有两位大汉走上前来把刘庥架了起来。
“且慢!我有一事不明,请陈典史拨正!”刘庥边挣扎嘴里边嚷。
“何事不明?”陈明遇一挥手,两个大汉立刻松开双手,把刘庥放了下来,然后分立他的两侧。
“你们是如何布的局来让我上当?我想见见布局之人!”刘庥满脸的不服气。
“好!既然你想弄清楚这个问题,陈某就成全你!不过这个问题的详细情况还是请布局的人亲自来向你解释吧!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嘛!孟贤弟,请出来吧,有人要向你讨教一二呢!”陈明遇说完放声大笑,直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下落。
当“孟贤弟”三个字灌入他的耳朵的时候,他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顿时就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了。
伴随着陈明遇朗朗的笑声,一个神骏已极的青年书生缓缓的从陈明遇身后站了出来,朝刘庥慢慢地走了过去。
“你……你不是……”刘庥看着来人满脸的惊恐,同时又混合着几分疑惑。
“先生可好,咱们又见面了!”来者非他正是孟原。
“你是如何识破我的身份的?”刘庥听得孟原开口说话,又见地上有他的影子,已经断定眼前的这个人的的确确是个活人,并不是什么它族异类,显得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此时此刻你还没弄明白你的破绽吗?”
刘庥没有开口只是飞快地点了点头,自己究竟是如何入的局他实在是急于想知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