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饭，只是薄薄的一碗稀粥，加上今天捕获的熊肉。
因为没有铁锅，等了很久何小二才被容许捞起陶制锅里的一块熊肉。
急忙忙放进嘴里，使劲咬了一口，半生不熟的。
看他的吃相，祖孙两个哈哈大笑。
三个人边吃边谈。
原来老人曾经担任西晋洛阳低级军官，永嘉之乱时候逃进这洛阳附近的山中，以捕猎为生，至今已经有三十年。
少女叫小绿，是几年前他收留的孤女。
何小二听完黯然，原来这女孩身世竟然有几分和自己相似。
就听得老丈说道：“官府最近还在搜捕公子，暂时你不能叫做本名了，暂时叫铁蛋吧。别人问就说是我的亲戚的孩子前来投亲。”说完，老丈又找出一套破衣服出来让何小二换上。
穿上之后何小二就成了铁蛋。
铁蛋先给老丈鞠了个躬，又给少女施礼。
两人仔细看看，问道：“你这头发怎么这么短？”
晋朝时候，男女都不剪发，因为身体头发受之父母，断发便是如同死了一次，三国时候，曹操为了严明军纪，规定践踏农田者死，结果自己的马却误入了田地，当然没有人敢杀了曹操，曹操为了惩罚自己的误入麦田，曾经割发代首。
从此曹军军纪严明。
铁蛋想了一下，回答道：“我见家族多为胡人所害，胡人又威逼我为其服务，便割去秀发，效法魏武旧事，表明过去的我已经死了，从此我只是个没人知道的铁蛋！”
老人点点头。
三人又出去一趟，将剩下的熊拖回来，用刀费力把能吃的部分切割下来。把熊皮剥下来凉在外面的树枝上。
又带着一部分肉下了山，群上之中有个小峪，零零落落点缀着二十几处草屋茅舍。
原来老丈要把多余的肉分给附近的邻居。
众人见了老丈都十分恭敬，这里住的人都是从四方逃难而来。聚落成村。老丈箭术好，以前也时常接济众人，在人们心中威望很高。
他们见了铁蛋奇怪的发型都很吃惊，几个小孩还大声的笑了出来。
弄得如今的铁蛋很是尴尬。
老人解释了何小二的说法，人们之中谁没有亲人丧落于这乱世之中呢。大家也就有理解。
几个年岁大的人唠叨着：“这身体毛发受之父母，不能动啊。”
从此何小二，不，铁蛋就住了下来。白天就出去跟老人学习射箭，晚上就修习行炁法。
这两样功夫都长进的很快，十几日之后便能射中野兔，獐子。
老人捻须而笑。女孩也唧唧咋咋的说铁蛋哥你好牛。
铁蛋心里很是得意、
这一日，老人让铁蛋跟着自己去趟洛阳，换取点日用品。
两人留下撅嘴不情愿留在家里的少女，带上平日积攒的兽皮，上了路。
山路崎岖，两人走走歇歇，走到了平坦地带。
有了人马践踏出来的路痕。
顺着这条小径又走了多时。
铁蛋不禁奇道：“为何行人这般稀少呢。”
老人苦笑一声，这洛阳地区屡经兵燹，现在已经人烟稀少了，除了城里还有些客商，方圆百里，不是被掠走，就是被杀了。只剩一些留在人迹罕至的山里躲藏的。
说着说着，一条蜿蜒如带的大河出现在眼前。
老丈说道：“快到了，前面便是洛水。”
两人沿河而上，忽见得前方河里岸边，几百人弯着腰用力的拉着什么，原来河水中间有一艘大船，足足有三四层楼高。
这些人便是拉着这船艰苦前行。
旁边身穿军服的监工，手持鞭子，不停的挥打着。
临近大城，路上开始有了人气。
铁蛋拦住过往的一个路人，开口问道：“请问这河里拉的是什么啊？”
那人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大王要把洛阳魏国和长安秦始皇时期造的巨钟，巨架，雕龙，铜人，铜驼等等，全都拉去邺城。听说前几天其中的一只巨钟掉在了河里，抓来附近三百个熟悉水性的民夫和一百头牛，用竹子做成的巨绳绑住铜钟，才把钟拉出来。现在用这艘大船，把巨钟送去黄河。所以又抓了好些农夫，你们也小心点啊，别被抓去拉纤。”
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老人和铁蛋听完无言，低着头继续前行。
铁蛋不时看看这座昔日的名都，洛河两岸本该是绿油油的农田，现在是早操丛生。没有没人居住的残垣断壁四处可见。
旧日繁华早成历史，路上行人不是神色紧张行色匆匆，就是神情呆滞了无生机。
来到南郊地域，听老人说洛阳有三个从事商业活动的市，大市名金市，在城里靠西，马市在城东。阳市在城南。
两人来到南市，门口有人看守，看见二人，挥手拦住。
铁蛋不解，老丈低声解释道：“进市交易要付费。”
形同保护费，不过战乱多年，钱币废弛，大多以实物形式交付。
老丈挑了一张大一点的皮子，恭敬的交给看门的守卫。
守卫看样子也是个晋人，拿了一张还不够，又生生的抢了两张过去，孝敬给门口坐在胡床1上的胡官。才让两人进去。
市场不大，今天人气不太多。里面胡商不少，装束上千奇百怪，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吆喝声震耳，晋人不多。
两人找到卖盐的地方。用皮货换了一小包。
铁蛋看那盐巴，颗粒粗大，还有很多沙土杂质在里面。
又换了一些其他必须的东西，一老一少开始往回走。
铁蛋发现一个晋人大妈在路边卖布，便蹲下来看看。
布只是粗制麻布，也没有染色，带着暗色的白。让铁蛋惊奇的是布上还绣着几只小花，线条简单直白。
可是衬托在布上彷佛有了生命力。
铁蛋拉着老人：“老人家，这个可以买点送给小绿吧。”
老丈这才注意看了一下，笑着说：“也好啊，还是你有心，那孩子的衣服一只也没换换。”
大妈看他们感兴趣，也说道：“小兄弟眼光不错，这个是我特意织的，给女孩子做衣裳肯定漂亮。”
双方商量好之后，正要交易。
这时街上一阵纷乱，几个胡人横冲直撞，掀翻了不少摊位，见到晋人的东西更是抢夺一气，有敢于争辩的更是被打的很惨。
敢于反抗的只是少数，多数人是那种麻木的状态，任由欺凌，看来这种事情不是一次了。
转眼间几人来到大妈这里，一个胡人操着饶舌的汉话说到：“布，我要了。”
大妈仗着胆子说：“这位，国人2老爷，这步已经卖给这位小兄弟了。”
那位胡人把布哗啦扔在地上，恶狠狠对着铁蛋说：“是 是你买的吗？”
者，不可胜数
1胡床，今日的马扎。
2羯胡石勒忌讳胡字，规定称胡人为国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