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话 反抗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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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尼尔丘陵中部城镇,弗莱尼镇中心的执政大楼…现在的我,正在这里的某个办公室内,伴随着窗外不断响起的炮击,写下这篇文字。

    从声音判断,埃雷波尼亚帝国的军队,恐怕已经距离这里很近了…这也意味着,我们恐怕将要在数日后撤离此处,继续往南。

    然而,我们是否能及时撤离至安全的地方?再往后,除了格雷尔公国的首府,也是帝国军最终目标加拉尔城之外,是否还有其他更安全的地方?现在没有人能知道。

    是反叛导致的制裁?亦或者是面对侵略的反抗…在信息混乱的现在,我们还无法下定论…哪怕我们很清楚一点,一个所属国,对其手下拥有半自主权的从属国进行的军事行为,倘若没有正当的理由,依然是非正义的侵略行为。

    不过,无论如何,记录格雷尔公国面对这太多突然的战争时的表现,记录公国人民在面对侵略时的反应,记录我在这里看见的一切…并将其公之与众,让世人来评价是非对错…这便是我的责任。

    节自《利贝尔通讯(国际资讯)》七月二十一日号刊,《邻国的战场》专栏

    专栏撰稿人:琳丝芙拉.班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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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曜历1202年,七月二十八日,早晨六点半。

    夏天的黎明来的早,朝阳下的布鲁克镇被晨曦染成了金黄色,本来正是农夫进城赶早集的时分,现在却依然很宁静。

    不过很快的,这份安宁便不复存在――随着高亢的晨号响起,小镇里很快有了人声。

    帝国商人开始或者手舞足蹈的对手下的工人指手画脚,或者亲自扛着摆摊的用具走出暂住地,准备一天的经营;帝国军士兵即使有百般不愿,依然得按照命令乖乖的从军用床上爬起,如同玩命一般穿上军装,赶赴校场晨练。

    沦为“帝国领土”的布鲁克镇,由于已经算不得战场,距离真正的前线也有了不短的距离,所以竟然开始弥漫起了一股平和的气氛。

    不过,就算如此,也无法否认其守备的森严,和驻军的质与量。

    直接毗邻埃雷波尼亚帝国的这个小镇,现在正被帝国军当作临时的战略资源的囤积地,不可能不明白后勤之重要的塞克斯上将(战时临时晋升),在此安排了整整一个师团的部队,用来防守可能出现的,袭击布鲁克镇的公国军“漏网之鱼”…

    这支师团,是帝国第27独立机动装甲师团,也就是最近才组建的,以步兵,导力战车,导力装甲车,导力运输车,和少量的导力侦查飞艇组成的全方位混合师团。

    它的指挥官――身为后勤要镇守备军的这支师团的指挥官…正是以范德尔家为中心的,帝国军部中立派军官团之二号人物…

    穆拉.范德尔战时准将――一位站在自己位于月下迷蝶广场北边的临时官邸外,凝视着脚下的泥土的黑发年轻人。

    “想不到有一日,我竟然会以这样的身份踏上这片土地啊…”

    紧了紧腰上的名剑“破邪显正”,穆拉有些无奈的苦笑着…假如说只是出于感情对身为军人的职责的干涉,穆拉并不认为那是值得自己困扰的事情…说到底,来出任这后勤关键的守护者,也是他主动请缨的结果。

    “不…或者并不是想不到也说不定…和我们范德尔家一向依靠武功来获得地位和权力不同…格雷尔是真正的一方诸侯…在帝国现在的这种情势下,范德尔家受到的冲击并不大,可是格雷尔却是那个人…‘铁血’眼中最后的绊脚石了吧…”

    不是想不到…那么,结论就自然只有“不想去想”一点而已了…穆拉明白,这个前任公爵卡纳德对自己照顾有加,现任公爵卢克卡尔德和自己的“义弟”是为亲友,和自己也感情不错的国家…自己确实并不想对其举起手中的利刃。

    这么说来,主动请缨镇守后方要地,根本就是消极避开主要战场的逃避行为而已吧…

    “希恩半个月前就去向不明…对于那孩子来说,这场战争的打击恐怕更大吧…之前劝他回来时,我还以为他已然想通了…这么说来,是我太小看了他和路卡之前的情谊了么…”

    并不想责备他这点――扪心自问,假如有一天自己需要亲手对某个从小一起长大的金发笨蛋动手,自己又是否能下得去这个手呢?想到这里,才只有16岁的希恩,仅仅只是玩起了人间蒸发,已经算是非常懂事了吧…

    假如真的只是人间蒸发…的话。

    “希望那孩子不要…对于攻打格雷尔,叔父的内心恐怕比我们都要沉重…假如再…唉…”

    除了看着窗外叹息,自己竟然什么都做不到…明明知道这场战役由范德尔主导,从头到尾就是个阴谋…范德尔与它的关系者们,除却老老实实的接下所谓的“荣耀的任务”,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譬如穆拉自己――就只能日复一日的,向前线践踏着自己并不愿看着它被侵犯的土地的“战友们”,输送粮草和弹药。

    如果…如果格雷尔公国真的是一个能够让穆拉感到“可以毫无顾忌的谴责他们不顾帝国多年来的滋养栽培,竟然妄想独立”的地方就好了…那样的话,自己就不会有太多的罪恶感了吧?

    可惜的是,别人可以不了解…但对于和格雷尔统治者有着良好关系的自己…完全知道,格雷尔和帝国…只有帝国欠格雷尔,而没有格雷尔欠帝国一说啊…

    “那么…差不多是时候让车队出发了…”

    转过身,穆拉走向房门,却因为忽然间天井传来的轻微动静,而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那真的是几乎等同于无声的,轻微动静――不过对于穆拉这个等级的实力者而言,和惊雷恐怕也没有根本性的区别。

    “谁在那里!!”

    “嗡”的一声――双手长剑“破邪显正”被穆拉单手拔出,闪电般的刺向声响的来处,并仿佛刺破纸张一般,毫无阻碍的洞穿了近十里矩厚的木质天井。

    半响无声后――那里总算传来了声响:一声怯弱的,引人疼爱的猫叫。

    “嗯…?”

    皱了皱眉头,穆拉翻转剑身,将那一块天井整个的卸了下来――一只浑身黑色短毛,只有脸部一圈为白色的小猫,出现在了穆拉的面前。

    “原来真的是猫咪吗…我还以为是有人假装猫叫啊…是哪里的野猫,又或者是撤退时没被带走的家猫…不,这些都不重要…”

    脸色变得柔和,走到猫咪的正下方,举起手,穆拉道:“你在那里干什么?很危险的,快点下来吧…”

    然而显然,这只猫咪很聪明――它立刻从穆拉手中的剑判断出了,刚才惊吓它的人是谁…于是在穆拉眼角的抽搐中,猫咪将身体紧紧的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果然,我从来没有遭动物喜欢的天分啊…算了,那么我先走了,这样子你就敢下来了吧?”

    这么说着,男子带着有些遗憾的表情转过身,走出了房间。

    门被轻轻阖上的声响传来――过了好一会儿,确认男子不会再走进来的猫咪,直起了身――那副矫健的模样,哪里还有之前的软弱像?

    这样的猫咪,甩了甩自己的尾巴――那从中段分叉成两股的柔韧“双尾”,暴露了其并不是普通的猫咪,而是罕见的魔兽“猫又”的真相。

    ――虽然平时它都是用一条尾巴掩盖住另外一条放在背上,所以看不出来就是了。

    然后,猫咪做了一个假如穆拉在,恐怕会被雷的里焦外嫩的动作――

    它从自己的背后,摸出了一部为了让猫也能使用所以特地改造过的导力相机…感情刚才做出那种样子,就是为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相机而已。

    跳到办公桌上,轻轻的翻开穆拉的文件――猫咪开始了让人瞠目结舌的“谍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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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轮碾过草原上的缓浅溪流,溅起“哗哗”的水声,让本来没有什么噪音的导力车辆,也总算有了点过去蒸汽车才会有的“人气”。

    事实上,导力车辆没有声音――或者说引擎声很小这点,也确实让不少没事找事的人诟病过――“晚上出行很容易不注意被撞到啦”“莫名其妙就冒出来一辆车车把孩子吓到啦”“一点气势也没有飙其车来没意思啦”…说什么精灵古怪的理由的人都有。

    然而,对于正经的驾驶者而言,不会因为噪音和震动加剧驾驶员的疲劳,出力稳定功率也不错,而且还不容易出故障的导力引擎,确确实实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比如现在正驾驶着导力运输车,带领着车队驶向辛尼尔丘陵的詹门中尉便是这样一个爱车之人――并且对那些反对者们的谬论嗤之以鼻。

    介于反对者称呼导力车辆其“跟幽灵一样”的无音特性,作为嘲讽,詹门甚至还给自己的车起了个不那么吉利的外号…

    他叫它“我的灵车”。

    “喂喂,中尉,在战场上你这不是自己诅咒自己吗?还是快快的改掉为好。”有无数的战友都对他这么说过,可是――

    “老子我孤家寡人一个,没父没母没妻子没儿女,光棍一条怕什么?而且老子10年前就开始用这个称呼老子的车了,到现在还不是P事没有…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叽歪。”

    却被他用诸如此类的话全部顶了回去――久而久之,见他确实也没出过啥事,也就没人会劝他别再蛋疼了…

    其实,作为导力车的驾驶员,尤其是运输车辆的驾驶员,遇到敌军袭击的可能性也是非常的高的…詹门何尝不明白这点。

    因为自古以来,打仗先断敌后勤资源,让敌人吃无粮,战无枪,都是至理――只要能找到一点防御部队的空隙,袭击者就会如同毒蛇一样钻进来,往运输部队的喉咙上,狠狠的来上那么一口。

    不过,知道和做不做,有的时候就真的是两码事…或许真的是光棍一条不怕死…当然也不排除是自认为是自己人生的主角,所以必有强运吧…总之,到了35岁了,这个男人依然如此。

    可是,依靠幸运而活着,真的能够长久吗…

    “哼…距离下一个哨站还有500塞尔矩吗…那么大概还得走一个小时…”

    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帝国军临时竖起的标牌,詹门轻哼一声,说道。

    接着,无线电里立刻传来了后方同伴的回答:

    【“哈哈,中尉,也没办法啊,这一片草原是相对最好走的路段了,再往南一点的话,地面要干燥的多,也有很多石块呢。”】

    “公国的疯子们,竟然连自己修的路也不放过啊,走公路的话,几乎是走一段就能看见一片狼藉呢…都被炸成什么样子了,啧啧。”

    【“或者他们觉得这样子能或多或少拖延一下吧…不过说真的,要不是刚才那条溪水下游的桥梁被炸断了,我们根本没必要特地绕远路呢。”】

    “也就是多了几百塞尔矩而已…又能拖多少时间…多拖一个小时,他们就会多死一个小时的人呗。”

    【“谁知道?也许对于富有的公国少爷们来说,这样就能多享受一个小时的人生了吧…哈哈!!!”】

    带着恶意的笑声,说明了一个现实――那就是比起帝国的绝大部分省份,格雷尔公国人,确实在平均富有程度上处于优势…也难怪对于攻打公国,阻止其继续拥有那样大的优势,帝国人民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赤裸裸的嫉妒与恶意…充分感受到自己周围有着这样氛围的詹门,觉得很恶心。

    【算了…那也是别人的权利,我管不着…】

    因为自己不需要养家,所以价值观和战友们有着不同吗?詹门不知道…

    大概也不会有机会知道了。

    ――即使察觉到车辆前方的某块草地,有一种异样的突起感,也已经来不及停下高速行驶中的车辆了:眼前的天与地交换了位置,剧烈的爆炸声与疼痛,竟然是声音先进入了脑部。

    【这和理论教学里面痛楚会先到的说法不同啊…难道说我真是神经太大条了?】

    被自己的爱车压在下面,透过破碎的车窗,看着一个又一个背披伪装草皮,身着蓝色军服的公国士兵从草原上跃起,向运输车队的护卫发动奇袭,詹门没心没肺的想着。

    而且看起来,自己似乎也没出现所谓的死前人生回顾走马灯嘛…只是,有一件事倒是确确实实地了解了。

    那就是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这一次,“我的灵车”…

    大概真的成为了自己的灵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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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尉阁下…伯克上尉阁下。”

    “嗯?全部解决了吗?”

    “是的,多亏了夏多姆桑的情报,我们几乎提前了半小时就完成了对运输队埋伏的准备工作――真是没想到啊,竟然能在平原上进行伏击战…”

    “呼…平原么…草原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一望无际啊…我们的伤亡?”

    “…‘刺猬’冲的太靠前…被一颗子弹击中了胸膛…医务兵说已经…”

    “…那个孩子,因为在布鲁克镇的家被帝国军的炮弹正面击中,所以家人都…带上他的遗体吧,现在也不是感伤的时候了。”

    走向正在清理战利品,顺便给还在呻吟的帝国士兵头上补上一枪的士兵们,格雷尔公国敌后自警团(也就是所谓的游击队)总指挥官伯克.莱伯瑞上尉吼道:“将能开动的车辆全部开走!不能开动的就地全部炸毁!!顺便将所有敌人的尸体都烧掉!!一块能吃的人肉都别给他们留下!!”

    最后一句话引起了一片笑声,甚至还有人打趣说:“哈哈,就是不知道剩下了帝国军他们会不会肯吃…”

    同样笑了笑,这个留着大胡子,然而仔细看面孔轮廓柔和,想必年轻时也是个清秀的美男子的大叔,将目光投向了运输队来时的方向――

    “他们会吃的…等着吧,帝国军…这是我们反抗的第一步而已…别以为这次你们占领的地方,会像以前一样,让你们的人安心的侵占啊…”

    仿佛根本不在意火势会不会对草原造成影响一样…

    片刻后,天空变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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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是环殿吗?怎么样,情报顺利给伯克大叔他们送去了吗?”

    “不错不错,干得好,不愧是狼之王子大人啊…哈哈…”

    “喵!!亚莎干得也很好喵!!!”

    “知道了知道了,亚莎小姐真厉害,摸下巴。”

    “喵~~…表对!!老娘是男人…错了!!是公猫啊!!!”

    “嗯嗯,公猫…老娘嘛…嗯嗯…”

    “擦!!你这一脸不相信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好了,别让幻翼看你的笑话啊…让我看看,这次你又带来了什么呢…”

    拆下白隼脚部的密函,迎着光,让它显现出字来的少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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