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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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这以后我的大脑里就很少有爷爷的影子出现,更多是晴的身影,虽然从逻辑上推断怎么也无法把袖标和我的婚姻大事联系在一起,但是事实如此,无可争辩。当然了,除了晴,就是耳朵旁常常出现幻听,一般都是川空的声音——忘了吧,只要我一想到爷爷或者林子,以及突然的爆发隐藏在心里的儿时的对守卫林子的冲动,耳边就会响起震耳欲聋的忘了吧,忘了吧的声音,我不得不赶紧爬上一棵槐树,在还没有写过字的树皮上狠狠的刻下羊皮卷上符号,片刻我从树干上滑落,晃晃脑袋,风过树叶哗哗之声才传入耳朵。

    在我最我无聊的时候,在我用手每天抚摸窗栏上的晴留下的字迹,整日里昏昏欲睡时,屋外又响了旗手的匆匆马蹄声,然后再马蹄声刚停下来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是那么的连贯,使我不由的大声喊道:家里没人,我在后院里。

    旗手大声回应道:川空老师的最后一次指导,希望大家都去的。

    我急忙跑到前院,发现棋手已经跑出一段距离了,赶紧上马追赶他。一路上旗手不停的抽打马的肚子,马嘶鸣着把痛苦全都发泄到疯癫一般奔跑上,我吃力跟着他,明显感到我这匹列种马喘着粗气,且全身骨头都快要散了。

    快要到巫师村的时候,旗手突然放慢的脚步,等我追上他时立刻说道:

    这次比赛肯定能通过了吧。

    但愿,我总是很担心。

    担心什么,你又不是没看到你周围有相当一部分到现在还是自以为是,或存在侥幸心理,烧香拜佛的,这几日在弓者村每天就有人来到那个第一名的草屋旁,焚香叩拜,嘴里念念有词,祈祷这个头名的幸运能降临到自己身上,还有人无视规则的存在,始终信奉着那些虚幻的超脱的信条,这些人总有一天要吃苦头的,再者那些自暴自弃者就更不用提及了。再看你现在的情况,川空老师对你是十分满意的,因为你是个聪明人,这一点我能看不出来吗?所以川空听我说完就立刻通知我叫你来了。指导的结果不是很好吗?我也早就看出来了。

    我是有苦说不出,支支吾吾的只能说:可是……可是……

    旗手没理我,接着说:我记得上次比赛前有个姑娘和你很不错,她叫什么来着。

    我还在一边可是可是的说着不停,双手紧紧勒着缰绳,把马勒的浑身乱战,口吐白沫。

    旗手听见我的可是后,说:可是后来你比赛失利了,联姻也就耽搁下来了。咳,旗手啪一声狠狠拍了下马头,说:女人嘛就是那么一回事,这个不能相处自然就换个合适的,他们喜欢无非是你戴上袖标后的荣华。这个我是深有体会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就跟我说吧,夏末的对歌会弓者村这边是我全全负责,到时候我给你介绍一个合适你的。

    我憋着喘气,硬是把可是给压倒肚子里,然后喊出一句话来:晴姑娘家里人前些日子送来话说只要我戴上袖标就立刻交换图腾,表示联姻。

    是吗?旗手的马一个趔趄使他差点没仰面八叉的跌下来来。

    旗手沉默了片刻说:到了夏末,那姑娘要是还耽搁着你,我自然要帮你的。

    我想她不会吧。

    旗手表情不自然的大笑起来。

    到了巫师村川空家的门口,发现大门紧锁。几个和我一般大的年轻人正在门口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见有人过来就立刻停下来,充满敌意的打量着我们。

    旗手看到川空突然离家,反倒很平静,一边调转马头,一边说:回去吧,等也无用了

    旗手说完,绝尘而去,转瞬即逝。我欲回去,那些年轻人叫住了我,其中的一个上前拦住我的去路,然后小心的问我:

    你是川空的徒弟吗?

    我点点了头。

    他回头看看了其他人放松下来,接着问:

    这几个月怎么没有看到你来这里接受指导?

    川空说不让我来了。

    是吗?看来你对比赛很有把握了。

    不,我还是很担忧的,羊皮卷上的东西能原封不动的抄下来,但还是看不懂。

    那就行了。

    你还认识我吗?

    我摇摇头。

    还记得上次比赛前,我们去林子里玩,我出来时正好碰见你,发现你正偷听我们的谈话。

    想起来了,我感到十分意外,居然在这里又碰见了他,虽然都是弓者村的人,但毕竟两村相距甚远,而我前些日子来川空家时他也没问过我,偏偏这时才认出我。不过可能就是巧合吧。

    他说完后转身,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同伴。那些人表情严肃而紧张,低着头,双脚并拢的站着,且都不住的那余光瞟刚才和我说话的这个人。好像我是独眼巨人专门生吃人肉,而且此时他们已被关在我的洞穴了,难逃魔掌,但总得有个人被吃,所以面对我的这几个人就很默契的瞥着那个人,什么话也不说。但巨人只有一只眼睛要使坏了只能任人摆布了。

    那人看了看同伴摇摇了头,以右脚为轴支地,左脚一用力整个身子就像可以开合一圈的门转到我面前。这个与我有过一面知交的人先把嘴向下裂开,又把眼眶抽动了几下,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抱住我的马的小腿,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喊叫着,眼泪顺着马腿一个劲的往下流。其他几个也挤眉弄眼的,表情痛苦。

    我赶紧下马想要扶他,没想到他松开马腿往我怀里扑过来,但我下意识的往后一撤,使他扑了个空,不过他到反映很快顺势就扑到马后腿上,抱住使劲哭起来。

    怎么啦!我惊呼道。

    我话音刚落,他就止住哭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

    求大哥帮个忙吧。那人停下来,抹去鼻子,咽下口水,又在马小腿肚子上蹭了蹭脸,才不紧不慢的说起来,本来我们和巡逻者者都是发小,自小就一起练弓,但他聪明伶俐,很快就远远的超过我们了。比赛后我们自然失利了,他就翻脸不认人了,抛弃了我们,觉得我们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周围人随声附合着,不住的点头。

    上次比赛前他天天叫我们去林子里玩,还利用我们的关系叫来附近几个村里几个在比赛中对他有威胁的好手,虽说有很多人不吃他这一套的,但总有几个自以为是的上了当。他们觉得我们成天的游山玩水,不思进取,根本就没有好好比赛的劲头。他们被麻痹了,被我们的,不,其实是他叫我们说的那些花言巧语蒙骗了。要么觉得好像天下之人都对比赛不重视,那么我这古今第一弓手赢取袖标乃探囊取物,或觉得大家都不怎么样,想必比赛轻松简单,浑水摸鱼的就摸到袖标了。这些大多在比赛中没有什么好下场,但巡逻者呢?哼!他白天在林子晃荡晚上玩命的练习推演计算什么的,比赛时大家都对他不以为然的,结果呢?人家金榜题名了,这下可好万人敬仰,连寺庙里都供奉了他的参赛时木箭,供我们这些戴不上袖标又对它垂涎三尺的人每天叩拜,幻想明天天上掉下来一个金光闪闪的袖标来。前些日子我们去找他,想求他在弓者会里给我们找点活干,结果他刚和本村的一个姑娘联姻之后又急急忙忙的去了蒙卡族的村子继续当什么使者去了。三天后我又来弓者会,会里的人说巡逻者根本就不认识我们这些无赖地痞,竟然把我们给轰出去了,这定是巡逻者指示过的!

    这个事情,我能帮什么忙呢?

    那人见我开口,忙凑近我低声说:前些日子我听说在我们村里有人卖一种羊皮卷,上面是这次比赛的内容,如果能顺利买到它,就能在比赛的之前获得比赛的内容,这样不仅能保证戴上袖标进入弓者会,报仇雪耻。

    怎么可能呢?比赛内容是不可能泄露的,存放地都是重兵把守,怎么能让我们轻易获取到呢?

    那人笑道:这你就孤陋寡闻啦,上次比赛么便有比赛内容提前被泄露的事情,但弓者会的人出面申明是什么妖言惑众,其实不然,所有泄露内容都是真的,就是赛前有人从我们村里买到的羊皮卷上内容,不过我们那时太老实,畏手畏脚的,失去宝贵的大好机会。

    有多少通过这个戴上袖标的?

    不在少数!

    那到底让我帮什么忙呢?

    开价很贵,我们五人负担不起,得你再出一部分东西,大概几张毛皮而已。考虑考虑吧,到时候顺利通过比赛戴上袖标,光宗耀祖,随不能如巡逻者那样坐着躺椅,被旗手们高举起来接受长老们丰厚的奖励和世人崇拜那等荣耀,但起码在家族里,在本村尽享荣华,以后在氏族里地位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这个……我突然说话磕磕巴巴起来,不知怎么回答好。

    离比赛仅有四十余天了,这样吧,三十天后我们会在你村村口等你,如果你想好就来赴约。

    这个……这个……不好吧,等他们走很远了,我才说出话来。

    回到家里,我的脑子里就像钻进去一只心急火燎的苍蝇,嗡嗡作响。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怎么令人称道的,会使我心虚的,失去了爷爷一再叮嘱我要始终保持的弓手内心的稳定感,但是川空力量不可抵抗,我必须忘记爷爷教导,可是川空只是告诉我必须忘记,但从未告诉我如何去做,爷爷是唯一的人苦口婆心的叨唠着弓手职责,可爷爷走了,被我忘记了,想到这里只觉孤立无援,无依无靠,不禁感到浑身寒冷。在这个夏天酷热的天气中一股股冷气从头顶迅速蔓延到脚趾,直打冷颤,把厚厚的毛毯裹在身上也无济于事。而后我摸摸头发现寒气是从这里冒出来的,于是把毛毯一圈裹在脑袋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日子像河水一般流淌着,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比赛临近时,村口又照往年在主路上挂起了条幅,上面写上斗大的字,来往的人仔细看了一会就匆匆离去,回到家里后,他们茶余饭后的话题中心就是比赛了。母亲这段时间里都不敢出门,一出门就被街坊四邻的问起来,她显然没有很好口才不能舌战群邻,只得整日坐在房梁上守着一大堆粮食腊肉等着我戴上袖标后好跳下来把这些东西统统下到锅里去。父亲每天从弓者会里回来第一件事就问我:

    应该没问题吧?

    我脑子里嗡嗡直响,那里能思考,只能重复他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父亲听完会深深的点点头,便脱了鞋子躺在大厅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但每每我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就像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一般猛的张开了眼睛,又问道:

    川空最近有没有找过你?

    没。

    噢,父亲大概很想从川空那里的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来,但川空一直都处于消失的状态,于是父亲只好闭上眼睛。

    一会儿我鬼使神差的又经过他,他啪的张开眼睛问:

    羊皮卷上的东西应该都记下了吧?

    应该都记下了吧。我回答道。

    到晚饭时间他到不问什么了,不过正和叔叔婶婶们其乐融融的吃着饭时,总有一个不能审时度势的叔叔问我:准备还顺利吧?父亲立刻竖起耳朵紧张的听着我的回答。

    还顺利吧。我回答道。

    父亲听后才满意的咽下一口饭菜。

    每次回答的话都差不多,像儿时童话中受到天后惩罚的仙女,只能重复别人的话。每次说完后我都会由衷的难受,吃饭前说了就立刻茶不思饭不想了,练射箭时说了立即手就抖动起来,抄写羊皮卷时说了便脑子再也记不下什么东西。

    我不得不出去放放松,走在村里里,看见到处挂着的条幅,大人们站在底下议论纷纷,用手指着条幅上内容念给自己不更事的孩子听。总之你不走进林子里,就永远不得安省,但我已不想去林子里,也几乎快忘记林子,只是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听到林子这个词,但很快便想不起来了。

    一进院子就听见屋内有人说话,才知道是远房的亲友来了,他们只有在快要比赛的前夕才姗姗来迟。

    屋里的一个人问父亲:这回一定行吧?

    没问题!父亲爽利的回答。

    哈哈那就好啊,咱们家里有要多了一个弓者会里的人,那时老哥哥你的生活可真无忧了。

    什么无忧了,另一个人说,应该是更发达了才是。

    大家发自肺腑的笑声传出草屋,我跟着笑声的机械强硬的振动一起战栗着,头顶直冒寒气。

    还好那几个人没有要吃晚饭的意思,推脱说只是路过此地,顺便看看老哥哥,还要去别的村子里办事。我躲在后院里,等他们的笑声消失了,才失魂落魄的走出来,问坐在大厅里的父亲:你以前,就是二十三十年前幻想过什么东西没有?

    现在的一切都是过去所想的啊,顺利入了弓者会,维持这样的一个大家庭,都是当时所想的啊,你怎么了?没有信心吗?应该没问题吧?

    可是我不想这样生活下去。

    父亲担心的站起来,说:你不会没有什么信心吧?听我说,我保证只要你过了比赛,戴上袖标,一切都可以恢复到以前,比如去林子打猎,当然到那时你不可能总一个人去了,因为要听长老们安排了。

    应该没问题吧。我说完,走回了草屋。

    三十天转眼而过,那天早上父亲不知为什么天未亮便匆匆去了弓者会。我等父亲离开家母亲上了房梁后便来到后院,从院墙翻出去,小心的往村口走去。到了村口,果然有一个在那里向我招手,然后一起走到一个偏僻之处,五个人站成一排等候多时。

    那我出多少!我不安的问道。

    那个人掏出一张羊皮纸,我接过一看,气急败坏的说:这么多我可拿不出来!

    当然是咱们六个人均摊了。

    我想想说:那我也拿不出那么多东西啊!

    上次抱我马腿的人说:我们都把自己的弓换成毛皮和腊肉了,多余的换了个凑合能用的弓,比赛的最后一项射箭已是做做样子罢了,只要前面顺利过关就可以了。

    我那把破弓换不了这么多东西的。

    那人走过来,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悄悄说:你爷爷不是有把上好的角弓吗?只是现在无人知道它的去处。但你应该知道它放在哪里吧?

    你怎得知道?我惊奇的问他。

    有次川空在谈话间无意向我们谈起这把弓,赞美异常,说是难得好弓,你若卖给他,报他指教之恩,再问他要这些东西,他也不会不给你的。

    这个……这个……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就在此地等你,你速速去卖掉弓,回来就可以买到那张羊皮卷,时日不多,快点吧。

    我返回家,偷偷牵出马,一路狂奔至弓者会。一路上脑子几乎空白,偶尔会想起来爷爷,川空,父亲,旗手,晴,他们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张大网。持弓者心正方开弓有力,心平乃临危不乱,心诚才百发百中。这是爷爷的话,可川空老师却说规则下必须忘记爷爷,而我如今要卖掉爷爷角弓去换取百步穿杨的虚名,好比彻底的忘记爷爷,那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孤山给磕头呢?可是不卖掉角弓怕是不能戴上袖标,不戴上袖标,晴将永远不能属于我,也永远再不能领略林子美景,体验奔跑乐趣,挽弓搭箭的快感。凌乱的马蹄声像是我大脑中纷乱的景象,一会儿爷爷闪现出来,却立刻被川空的影子代替,晴虚幻的脸庞飘缈不定,黯淡无光,触手可及,但刚触之就破碎,纷纷散落在我无边无际的混乱世界中。我紧紧闭着眼睛,心里突然默念着一句话:我只不过想成为一名弓手罢了,我几乎对所有人都说过这句话,但所有人回答一致,好像是事先安排好的阴谋,让你觉得这些事情顺理成章,心安理得的接收,成为弓手就必须戴上袖标,才能被氏族承认,就是这么个过程。我突然想通了,卖了角弓,通过比赛后再把弓买回来,川空说的对,与其在规则中挣扎,不如先遵守它。我决定这么干,角弓一定可以买回来的,而戴上袖标成为弓手爷爷也许会瞑目了。

    弓者会今天显得格外的冷清,平日里热闹的练习射箭的景象荡然无存,村外里练习射箭的场地上杂草丛生,几根用来固定靶子的木棍歪歪斜斜的插在地上,爷爷的躺椅上的毛皮已经被扯去了,只留下一个朽掉的架子,小时候在躺椅旁爬来爬去,听着爷爷站在场地中央对着新弓手高声训话的声音,而现在只有几个守卫在村口徘徊,懒散的看着我站在场地上徘徊。我害怕碰见父亲没敢直接从正路进去,而且抄小路来到村里。村子里也是一片寂静,不知道人都去哪里了,听爷爷说过只有集体围猎和紧急事情时村里才会出现人去屋空的景象,但今天既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紧急事情,又不是围猎的季节,村里怎么会剩下这么几个老弱守卫,张着无神呆滞的眼睛,看着我从老远走过来,等我已经经过他们的岗哨,且走了很远的距离时,守卫才大呵一声,叫我停下来。

    什么人!

    我是来找旗手队的队长的。

    现在长老们正在开会,所以为了不惊动他们我带你去见守卫队长吧。老守卫紧张的说。

    我跟着他来到旗手的房子,门口站着一个人,从身着打扮来看也应该是个步兵队里的小头目,不是我要找的人。那人看了我半天,示意守卫离开。步兵说:旗手队长和长老们出去了,你有什么事情?

    我说:我是老会长孙子,想去以前他住的草屋拿一件东西。

    他目无表情的回答:这个不是我说了算的,你去那里的经过层层的批示的。我要是让你去了,那出了差错我可担当不起。要不你去村里的长老厅看看,如果有管事的长老在你可以问问他。

    我有急事。

    谁不比你急。步兵蹭的站起来,说,我还有急事呢,不行就是不行。步兵说完大步离开旗手的草屋。

    我站在旗手的草屋下,体内空乏无力,已经被当头的烈日蒸干殆尽。我感觉我的几乎所有的力量都耗尽了,只能跟着空气的流动随风飘动。我离成为弓箭手只有一步之遥,但现在站在旗手的草屋前却突然感到一种遥遥无期痛苦。成为弓箭手的条件太苛刻了,我想,其实也不是苛刻,听爷爷说那些比赛的学问还是十分有用的,很多学问还要比爷爷所教我的技巧来的更加的巧妙,但不知为什么我却看不懂这些学问,而且这些学问在川空的话里却变的一文不值,所以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爷爷的所有的话都不能使我成为一个氏族中被人认可的弓箭手,除了林子那些野猪外,但川空以无可争辩的语气告诉我如何巧妙,不费力气的成为弓手,那么我有理由相信川空的话,并理所当然的卖掉角弓

    正想着,旗手骑着马慌慌张张赶回来,一进草屋外的院子,便大声训斥门口的守卫。那守卫脸色难看的不断点头哈腰向我赔礼道歉。

    不跟你说了吗?怎么搞的。

    我还以为你回来了呢,就带着孩子来找您,不想步兵队长也来找您,正好碰上了。

    旗手一边呵斥着守卫一边又吩咐其他人去请步兵队长过来。步兵队长在旗手刚刚平息了怒气的一瞬间出现在我的眼前。

    旗手露出古怪的笑容对步兵说:老哥,今天我有事,村里一切事物就交给你处理了,改天一定重谢你。

    步兵嗤嗤的笑着,回答说:这个孩子非要去老会长的草屋里。

    那就带他去啊。

    那怎么行,去老会长的草屋里是要经过批示的。

    这么小个事情还要批示,只怕等批下来就到明年了。

    那怎么办?

    老规矩嘛。

    步兵看着我,犹豫了一阵,大概因为我没有袖标不是弓者会里的成员又和老会长关系密切的缘故,他上前搂着我的脖子说:这个必须经过批示的,但现在你先去老会长草屋把该拿的东西拿走,等长老们回来,你再找他们要个批示交给旗手或者我都行。

    我满口答应,然后疾步绕过数十间草屋来到一个幽静之处,爷爷草屋正恰在一堆新盖起来的草屋中间。屋外居然没有守卫,门也虚掩着,好像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我推门进去,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一切如故。草床上收拾整齐,落满灰尘,但没有熟悉的人在。

    我掀开草屋一角地板,取出那把角弓,这把伤痕累累的弓,历经了多少惨烈的战争,拿着他能感受到弓身上顽强的力量。弓身贴着的名贵的兽骨,上面刻着的字已经模糊不清,隐约有个弓手天三个字。我拉开弓弦,感到弓身坚硬有力,这么多年依然稳定开张,丝毫没有变形抖动,果然是一把上等好弓啊。卖了真有点可惜了,可是事到如今不卖也不行。我背好角弓,低头想把地板盖上,却发现下面还有个东西,捡起一看原是儿时在赐福仪式上老巫师恩赐的一个坠子,已经锈迹斑驳,不知是什么时候丢在爷爷的草屋,但爷爷却保存在这里,真是亲切,我把坠子拴在手腕上,这怕是爷爷留给我的仅有的东西。

    我背上角弓,出了爷爷的草屋,看见旗手骑在马上在外面等候,赶紧说:明在在来请示长老吧。

    不必了。

    不是按规则办事吗?

    等你这次通过比赛,戴上袖标,我再告诉你什么真正的规则。

    我向旗手告辞,上马飞快跑出弓者会,感到浑身的寒冷,颤抖的利害。当头的烈日照在头顶上只能感到丝丝寒意,但全身上下冒着冷汗,顷刻间浸透了衣服,骑在马上耳边呼呼的风声和刺眼的阳光却不能使衣服上的汗水蒸发,一路上又冷又潮,脊背上一阵阵的发麻,已是精疲力竭。

    这回川空家好歹有个人了,是先前在巫师村里碰见的那个小孩。我向他说明来意,他接过弓和物品清单,看了半天,说道:你等等。转身跑进里屋。

    一会儿小孩出来,满脸沮丧,眉头紧锁,少许竟流下两行眼泪来,哽咽的说道:刚老师出去的时候还说来着要有卖弓的人来便拿桌上的东西与他交换,就这么会东西怎么没了,桌子上只有这空的袋子。

    我接过袋子,心中暗想:川空怎么知道我要来卖弓呢?便问:川空去哪里啦?

    老师昨晚匆匆交待了一下离开家了,也没说去哪里。

    都说了些什么?

    川空老师平时不让我乱说话的,而且他走的时候确实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把这个袋子叫给卖弓的人。

    我慌忙打开袋子,里面只有一张纸,拿出展开一看,上写:旗手传来话,让我买下老会长的角弓,但我自幼与老会长交情深厚,不忍收弓。虽上上下下都对打仗缄默不语,我觉得此事对你重要,不忍欺瞒。不收弓,况又告诉你打仗一事已违背规则,遂今早为保安全已携家眷离开此地,望你好自为之,遵守规则。有事找旗手,他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打仗?我惊的魂飞魄散。

    我刚想走只见里屋传出一句话来,谁在外面大声喧闹,话音未落,见一个老头走出来,不是别人正是老巫师。后面跟着川空家里的女人。

    老巫师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对女人说道:我们历来都反对川空举行各种形式的指导比赛的活动,你们对此应该十分清楚。

    女人咧着嘴笑着,说:我们下次不举行指导活动就是了。

    那自然好。

    老巫师看着我慢悠悠的走出门,登上从拐角处跑出来一辆马车,吩咐车夫回家。女人跟着车子跑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站在原地卖力的挥动双手。

    我等女人回来问她:是要和塔古人打仗了?

    我们家还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管不了打不打仗。

    那老巫师来这里干什么?

    女人笑道:一点规矩都不懂,这也是你问的。

    我背着角弓,出了巫师村,来到河边的大道上,才看到有全副武装的弓手在河岸旁紧张的来来回回的走着。我抓住一个问道:

    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那人没好气的说:哪里来的孩子,还不快回家去。

    我下马抓住一个弓手的肩膀,他立刻抓我的手,但却被我巨大的手劲拽了一个跟头,我上前紧抱住他问:为什么要打仗?

    那人烦躁的嚷道:传来消息说一个女孩子在山迷了路,被塔古人劫去了,今早来个塔古的使者说要弓者会备一百辆装满好东西的马车送给他们,方能把人赎回来。

    什么村的女孩子?

    我哪里知道这个。

    见我还是不依不饶,旁边的弓手都过来,一个人道:跟你有什么干系,难道是你家里的人?

    她叫什么?我向他吼道。

    我知道,上游村里一个叫晴女人。一个弓手不紧不慢的回答了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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