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命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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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睡觉时妈妈果然没有陪她,只把平时她睡的单人床整了整,再好好看了看她的气色就留下一盏帖地的小灯掩门出去了。柳叶把眼睛移向小灯那里看了一会儿,灯光微弱地泛出一点浅白的光,若有若无地照出地面一小块地方,绝大多数黑暗便从那模糊的边界无声无息地涌向她睡着的床,她的枕边和被面。没有妈妈的陪伴,她突然觉得那灯不再让自己安心了,连从鼻间进出的呼吸都显得那么空洞和响亮,她急忙屏住呼吸,并且努力撑大眼睛,生怕吵醒了房间角落里正潜伏着的某种东西。它们无声无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爬进自己梦里。她把眼睛四处游动着,不安的缩了缩身子,黑暗如流沙一般一层一层堆叠上来,把她的呼吸越压越浅,那一点点浅白的灯光便渐渐模糊了。

    它们还是出来了,就在黑暗里蹲着,似乎还带着兽一般的呼吸。柳叶也在黑暗里地站着,惶惑而惊恐地把目光投向黑暗深处,仿佛一个孤单的演员在没有灯光的舞台上站着,台下是一排排空无一人静默的座椅。她知道那些椅子空着,没有一个人,但又好像不是,有什么,到底是什么,它们满满排排地坐着,静默无声,然后一点点沿着能攀附的东西移动到台上,只一会儿就能摸到她的脚背,然后一路攀援而上,冰冷的或者粘腻的……

    柳叶打了个寒碜。

    但是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妈妈!”她怯怯地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虽然知道每次都不会有回应。

    “爸爸!”她又叫一声,然后就想哭了。

    那些东西离她近了一些,又近了一些,她慢慢的向后退去。不能哭,她对自己说,不能哭,我已经长大了。她知道,那里确实有东西存在,而且一直看着她,穿越黑暗牢牢的把目光钉在她脸上。她还在往后退,希望能靠上一个什么东西,一颗树或是一面墙,但经验告诉她每次都会落空,而且越退那东西就跟得越紧,越跑那东西就追得越快,如果不是妈妈听到她的呼救及时喊醒她,她一定会被它抓住,然后……她不敢再想了,脚后跟不由自主地顿住,停了下来。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四肢的颤抖声音干瘪地问了一句,“谁,谁在那里?”

    没有回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这次一定会有答案。

    果然,不久她看到一束光从远处射来,随着光束越来越铺展开来,她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亮光里,从头到脚一片黑,让人觉得像一个站着的被拉长了的影子,高挑而细廋的身形几乎遮住了背后所有的光线。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人而已,她狂跳的心一下有了可以归位的感觉,但还是半悬着,直到看见一双眼睛,一双安静的烟波微澜的眼睛,凌驾在一副黑色面具上面。

    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因为没有哪一双眼睛能让人这样毫无杂念地迷失自己,忘掉自己,即使烟波之中暗藏杀机。柳叶看得呆了,一种很熟悉的安全的感觉让她的心跳渐渐恢复正常。

    “你是谁啊?”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好奇的好听,身子不由向前移了一步。

    那个人影没有回答,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也就接着呆望着那双眼睛,直到看累了才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这时她觉得周围的黑暗一点也不可怕了。但是再睁开眼时那束光和人影突然不见了,只留下那双眼睛还在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她打了个哆嗦,立刻觉得那双眼睛不是在看而是在盯着自己了,而且越盯越紧。她害怕了,全身的皮肤就像被尖碎的牙齿密密啃过一遍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时,那双眼睛居然慢慢地闭上了。就在她不知道是不是该松口气的时候,空中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呼啸,她的心头一颤,那双眼睛一瞬间就目眦欲裂地圆睁着向她迎面飞扑而来。她吓呆了,忘了逃跑,只任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到她额上,透骨的凉,那双眼睛就在距她眼球几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再也没有眨一下。她看清楚了,那双眼里布满了细细的鲜红的血丝,如蚯蚓般扭曲突起在荧荧的眼白上。

    “啊!”她终于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

    “醒醒,叶子你快醒醒!”一直没睡踏实的妈妈这时早已从隔壁房间冲过来,拉亮大灯拼命把女儿从恶梦中推醒。

    “妈妈!”终于从梦境中逃出来的柳叶一看见妈妈立刻抱住她大哭起来,肩膀抽搐着,脸上既有汗水也有泪水。

    “别哭,乖,别哭,我们不怕!”妈妈一边揉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着,只觉得鼻子里酸酸的,这一次孩子好像被吓得很厉害。爸爸端了杯温水过来,柳叶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差点没呛着。好一会以后才渐渐恢复正常。

    慢慢让孩子重新睡回被窝,妈妈就在她身边躺下,一边轻拍着她一边拿眼睛望向窗外,脸上安静地陷入回忆。爸爸躺在自己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开了床头灯坐起来,脑海里不由记起一年前在附属一院门口碰到的那个全身脏兮兮的讨饭婆,那时他正带孩子到医院检查身体。你的孩子爱做恶梦呢,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当时她接过他给的一块钱硬币后拉着他神秘兮兮地说,五根手指干枯得像树枝,却很有力,把他的手腕抓得硬生生的疼。看他不信的样子,她立刻加重语气更低声的说记住了,一根簪子,是她五百年前要了的缘分。缘分知道吗,妖精一样的东西,嘿嘿嘿,她阴恻恻地笑起来。一定要找到它,不然她得做一辈子的恶梦。一辈子,她肯定的点点头。

    想到这里他烦躁的翻了个身,搞不清楚那个老太婆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偏巧被路过的一个医生听到了,狠狠训了他们一番。他决定不再去想它,先好好睡一觉再说。可是孩子确实不太正常,苍白的皮肤微微泛青的嘴唇,看到她的人稍微有点医学常识都会说像是有贫血和先天性心脏病的样子,可到医院检查过好几次了,除了血色素低一点,都说一切正常。身体也没生过什么病,只是瘦,还有就是爱做恶梦。他想着又翻了一个身。

    天终于亮了,那些东西重新隐退到角落,阳光照在那里,什么痕迹也看不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