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不再抱有幻想,对生活不再指望时,就会渐渐不再那么在乎自己的年龄,不在乎自己的身材,不在乎自己的气色的。有时候啊,我从发呆里回过神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知道是上午还是下午,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也不知道自己是十几岁,还是二十几岁。”那时候,枝子总喜欢夸张地向俊国描述这种颓废的感觉,说这种感觉曾发生在自己没有爱的那几个时间段。可何尝又不是如此,俊国也能深深体味这。
那时还沉浸在快乐里的俊国假装严肃地说:“不对,你的观念太错了。一个极度缺乏满足的人才会在乎自己的年龄,在乎自己的身材,现在,我们都很满足啊。”枝子没有反驳,淡淡地笑了笑。
大概两个人说的都对。如今俊国常常是随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的时间。而那时的枝子,其实对生活相当充满热情的,无论是对于服饰打扮,旅游休闲,保健,还有她自己的专业——音乐,都保持着兴趣和至少具备一定水准的见解,同枝子生活在一起,时间是过得自由自在又充满乐趣的,那时俊国想着只要永远能同枝子在一起,则什么都不用担忧了,至于死亡,假如枝子先自己而死,那自己就把枝子埋藏后再静静回忆一阵子枝子的点点滴滴,然后再自杀,而若自己先枝子而死,那就更不用愁了,倒是喜欢想像枝子没有了自己时失魂落魄的样子。
俊国把这些想法告诉枝子,枝子说:“不行,到时候我们谁快死了,我们就一起自杀。”
俊国兴奋地说好,即使知道枝子是开玩笑的,但这也是个令人愉快兴奋的玩笑。但枝子转而说,“不过,这要等到我四十五后才可以这样,如果我还年轻,你死了,我要活着挥霍你的遗产,一直用完,然后再死。”
“干嘛,遗产就留给我们的孩子吧。”
“孩子?我们的孩子?”
俊国赶紧激动地抓住枝子的手,睁大眼急切地看枝子的眼睛说:“嫁给我,嫁给我,我要让你永远幸福,我们一起生许多的孩子。”
枝子楞了一下,很快又笑着说:“你忘记了我们的同居协议吗?我们才认识两个多月。”
“宝贝,别这样,管那些干嘛,求你了,求求你。”俊国一面有些着急一面则尽力撒娇地对枝子说。
然而枝子是铁石心肠,低下头说:“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没必要这么着急,你太冲动了。”
枝子这次终归没有答应俊国,事后俊国反复思考枝子拒绝的理由,便认定枝子是因为“觉得自己太冲动”,只凭一时兴起,难免事后后悔。俊国当时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反正我一定要用我的真心打动你的,我会更加努力。”
但之后俊国有些陷入了消极情绪里,竟偶尔出去到夜总会里买醉,连续一个星期没同枝子做爱,同枝子见了面也一幅淡淡的表情,俊国心底上觉得自己这种反应是为了让枝子稍稍有些危机感,从而感受到自己之于她的重要,但实际上,也许是俊国关于爱的幻想遭受了打击,一时间失去了对爱的兴趣。
后来枝子跳海假死了,俊国真的对自己的时间与生命麻木了,不再敏感,每天什么也不用想。生活得不开心,但也无所顾忌。
如今,似乎生活又重新要与时间和生命高度相关了,只是,还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少量的恐惧,稍微的紧张,不太自信的甜蜜,反正只觉得自己是处于被动位置的,但自己是否应该主动?主动,常常是需较被动而不顾后果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