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试剑江湖 第三章 花间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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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展衣跟着他避开路上的行人,三拐两拐的来到城外不远处一户农家。黑衣人上前叩门,三长两短。开门的竟是饭馆里的和方展衣同桌的少妇。“这黑衣人大概就是那面色冷峻异常的老者了,只是不知他们和宫家什么关系?”方展衣暗自寻思着。

    “去了这么久,没出什么事吧,老爷子”。

    “没事,只杀了几条两大世家和三大奇门的跑腿狗”。

    “咯咯”一笑,“快进去吧,总管等着呢”。两人显然都没把杀人当回事,方展衣心里一沉。

    赵光斗抓着方展衣的胳膊进了屋,一张桌子左右分坐着饭馆里和赵光斗一块的年轻男女。男子低着头,女子此时一身粉衣,左手上拿一朵粉红色盛开的牡丹,面上笑意嫣然,妩媚之极。

    老者把方展衣向前推了两步,顺手扯下带在头上的面罩,向女子一抱拳,恭敬地道:“属下把这小子给带回来了,只是刚才在柳林,把‘伏牛四义’给杀了”。女子点点头,展颜一笑,当真如百花齐放,看的方展衣一呆。

    “小兄弟,你叫什么?哪里人氏?师承何人?找宫家什么事”?女子语气柔媚之极,似是随时都散发着似水柔情。把长这么大就下山这段时日才见过几个女子的方展衣羞的面色一红,赶紧把头低下,老老实实地道:“在下方展衣,祖籍临安,后牵至京城,没有师傅,找宫老爷子是因为父辈受过老爷子救助,前来报恩的”。

    “那你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

    方展衣一愣,摇摇头,:“还要在下说什么”?

    “那就是没有了!没有也就是没用了”!女子面上始终笑意盈盈。人却站了起来,右手食指轻飘飘地点了过来,手指纤白如玉,毫不着力。

    方展衣却看出手指之后的杀机,正欲躲闪。“你又要无端杀人了”。一直低头的男子抬头幽幽的道。

    纤指一顿,缩了回去,女子人也娇慵的坐回椅子,“咯咯”一笑,“我杀人还要理由么?妹妹还是为自己的事操操心的好”。

    “原来竟是女扮男装,怪不得这么俊秀”。方展衣看了一眼那男装女子,正好四目相对,但觉她眼里尽是忧郁和悲伤。

    “妹妹希望来的都来了,呵呵,只是姐姐怕妹妹又要失望了”。女子将牡丹花放在鼻间轻嗅一下。“各位来了,怎的还不现身,是怕我待客不周么”?

    男装女子面色微变,院里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玉女剑派宫巧娘和东篱卓大侠有事打扰,未知里面可是‘解剑山庄’的花剪魂花总管”?

    “既知是我,还多此一问,你们是为千慧妹妹来的吧”?花剪魂显然并不把屋外的人放在心上。

    方展衣稍微转头向门外看去,但见门口三丈处立着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文士模样的老者,两人身边分立十名年轻佩剑女子。

    “宫家和解剑山庄向无恩怨,花总管为何要对宫家下此毒手”?宫巧娘悲愤的道。

    花剪魂刚要开口,男装女子却“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道:“姑姑,爹爹……他死的好惨,是他们把爹爹逼死的……”。

    “原来她就是宫伯父的女儿,我得怎样才能把她救出去呢”?方展衣一边沉思一边打量屋内的形势。

    宫千慧这一哭,宫巧娘早已沉不住气,“慧儿,姑姑这就来救你”。说着,人已往屋里冲来。

    “宫巧娘,枉你练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易怒。如何修的成正果?‘咯咯’,还是奴家来送你一程吧”。立在门内不远的红衣少妇话未说完,人已堵住门口,一剑刺向冲过来的宫巧娘,宫巧娘左手佛尘一格,右手长剑一式“玉女投梭”直取她的咽喉。却不料对方一剑直刺用的是旋劲,佛尘方搭上剑尖,便觉对方剑尖一滑,竟将佛尘削掉半尺,紧接着右脚横跨半步避开咽喉的一剑,剑走偏锋,直刺自己左肋。宫巧娘剑式走老,眼看一招便要伤在对方剑下。却见一道匹练似的剑光由下而上,后发先至,“叮”的一声将少妇的剑格开,宫巧娘借机急退一丈,面上已变了脸色。

    “吆,卓大侠可是要赐教奴家么,奴家可是求之不得呢”。少妇面带微笑,向前走了两步到了门外。

    卓东篱剑已归鞘,人也往后一退,与宫巧娘并肩而立,闻言双手抱拳道:“宋娘子剑法卓绝,老朽自叹不如”。仰天长叹一声,接着道:“宫兄一生忠义两全,望诸位看在宫家只剩此一点血脉份上,放过慧侄女,老朽等感恩戴德”。说完深施一礼。

    “咯咯,大侠到底是大侠,说话都这么感人,我可没亏待千慧妹妹,放不放她,还得看她自己了”。花剪魂在屋里接口道。

    “卓大侠不要和他们罗嗦了,止韵,布阵”。宫巧娘对身边一名弟子道。

    “是,师傅”。二十名弟子一声清喝布起了“玉女剑阵”将宋悠然围在中间,宫巧娘和卓东篱两人步出阵外,剑阵开始缓缓转动。

    “要速战速决,别让她等来帮手”。宫巧娘道。卓东篱一点头,两人持剑向门口逼去。却见一冷面老者横剑挡在门口。两人脚步一停,“‘冷面天魔’归见愁”?

    “正是归某,卓大侠别来无恙”?卓东篱一皱眉,归见愁名列‘解剑山庄’‘四大天魔’,武功尤在宋悠然之上。张口正要答话,却听花剪魂幽幽道:“我今天实在不想杀人,你们别忘了千慧妹妹还在我手上”。她说话之际人也跟着站起来伸手扣向宫千慧。

    方展衣眼见归见愁挡在门口,花剪魂却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心念一动,人已跨出一大步挡在宫千慧身前。

    花剪魂和宫千慧相隔一张方桌,但她身子一站起来,恰好仅一臂之遥,宫千慧不会武功,所以她扣出的手也不快,方展衣这一跨步,却变成了花剪魂的手扣向了方展衣的胸口。

    后面是宫千慧,方展衣退无可退,急切间,右手少林‘缚龙手’急拿花剪魂手脉。花剪魂反应之快更是超忽常人,左手一翻,手指变擒拿为‘鹤啄’,五指并拢反啄方展衣腕脉,眼看方展衣拿人不成反要被伤,却见他手腕一仰,拈指如花,中指先曲后伸,轻轻点在‘鹤啄’中间。

    花剪魂哪里知道方展衣幼得奇遇,偶入玄冰洞府,非但得了少林、武当和百年前第一高手“血剑狂魔”司徒逆天的武功绝学,更因为他心地醇厚善良,给三人埋葬遗体之时,竟得了司徒逆天内丹的隔世传功(要知内丹之说,乃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非绝顶资质、与道有缘加一甲子苦练方可有小成。司徒逆天本为修道之人,后因俗家几乎被贼人灭族,一时之间心境大变,竟由得道高人变为武林魔头,被少林、武当两派隐世高人追至玄冰洞府,司徒逆天被两人联手震断全身经脉,最后以“天魔解体增功大法”与两人同归于尽,内丹却保存下来,留待有缘),虽然此时尚未完全溶为己用,但只论功力,当世实无几人能与之匹敌。

    两人出手何等迅速,便在此方寸之地,电光火石之间已各换两式。花剪魂自负武功,避也不避,硬接方展衣的“拈花指”,指与指方一接触,花剪魂但觉五指尖一股大力涌入,震的她不由自主连退两步,方展衣也是身形连晃,胸中气血翻涌。

    花剪魂面色一寒,冷“哼”一声道:“没想到我倒是看走了眼,原来竟是位身怀少林绝学的高人”。

    方展衣知她出手之快,顺手先拉了宫千慧退后数步才抱拳道:“在下急于救人,一时卤莽,得罪之处,尚望姑娘海涵”。

    宫巧娘和卓东篱在门外看得清清楚楚,见这个衣衫陈旧的青年竟出手就将花剪魂震退两步,救了宫千慧,心中大喜,急忙挥剑直攻归见愁。归见愁听得花剪魂的话,眼角瞥处,心中亦是大惊,但见两人攻来,只得全心应战。

    却见花剪魂面上忽的一笑,身形突起,竟由“冷面天魔”身边闪过,一指轻飘飘的点向宫巧娘面门。宫巧娘身形一侧,左手佛尘护住面门,右手长剑急削她肩膀,耳中却听得一声轻笑,花剪魂身形一幻竟由她身边穿过,出得门来,停也未停,尤若落花飞舞,便听的一连串轻‘哼’声,玉女剑派的二十名弟子竟有半数右臂低垂,长剑坠地。宋悠然空负武功却不懂破阵之法,好不容易才保持未败,此刻见阵势已破,心头火起,手起剑落,两名弟子躲闪不及,竟被生生砍断了右臂。当场痛昏过去,其余弟子急忙为两人点穴止血,包扎伤口。

    “妖妇,你敢伤我弟子”!宫巧娘一声厉喝,挥剑便要冲过来,归见愁手中剑一紧,又将她圈了回去。她与卓东篱双战归见愁本占上风,但此刻见弟子被伤,心智已乱,反被归见愁连攻数剑,趁机跃了出来。

    宋悠然数次要从背后偷袭两人,却见花剪魂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牡丹未有表示,心知这位二总管喜怒无常,自己别出力不讨好,也就没敢造次。

    方展衣吃亏在经验不足,眼见花剪魂身如鬼魅般由内而外连伤十几人,自己竟无从拦截,心中暗自责备不已。宫千慧却暗暗打量紧紧护在身前的年轻人。“他口口声声说来向父亲报恩,不知是什么恩惠,让他如此舍命相护”?

    “慧儿,慧儿,你没事么”?宫巧娘快步跑过来,姑、侄两人抱头大哭起来。方展衣暗叹口气,走向门口,宫家为方家落的家破人亡,自方才他知道宫千慧的身份后,便暗暗决定,只要自己在,日后绝不许任何人欺负她。

    花剪魂一直只是看着手里的牡丹,似是在想什么。忽的一抬头,看着方展衣,目中精光一射。徐徐地道:“方展衣,你此时离开,我可以当作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多谢姑娘好意,在下当和他们共进退”。方展衣一抱拳道。

    “解剑山庄和少林向无仇怨,你何必趟这堂混水”?

    “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少林弟子”。

    “好,你既如此说,我也无话可说了。你自持内力深厚,可敢接我三指”?花剪魂筹度形势,“这方展衣莫测高深,方才一指,功力之深,恐还在自己之上。其余人便不足为持,宫巧娘是铁定不会交出宫千慧,不如和方展衣打个赌……”。

    方展衣怎知花剪魂的打算,闻言回道:“姑娘此话何意”?

    “你如接我三指不死,今日之事,可暂行揭过,他日再行清算不迟。若你接不下三指就死了,只能算你倒霉趟这堂混水,你如果不答应……,我就把她们先都杀了”。花剪魂眼睛渺了一眼玉女剑派的一众弟子,她显然吃定了方展衣。

    “不行,你怎可烂杀无辜?我接你三指就是,不过,姑娘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人物,希望你要遵守诺言”。果不出花剪魂所料,方展衣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少侠,不可啊,‘花间指’阴毒无比,若中穴道,截经断脉,如无她的独门解药,轻者武功全废,重者盏茶丧命,请三思”。卓东篱也是老江湖,一看就知方展衣并无江湖经验,怕他不知‘花间指’的厉害,赶紧提醒道。

    “你……,不要接,我跟她走就是,我……”。“少侠,这……这……”。宫千慧和宫巧娘也来到门前道。

    “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方展衣面上微笑着,他的笑里有一种自信,给别人看了还多了一种温暖,连花剪魂也感觉到了,没来由的心中一颤,轻轻的道:“你决定的话,就出来,若你接下我三指不死,我定会信守承诺”。

    方展衣向前走了数步,在她身前半丈处停下:“姑娘请出手吧”。

    花剪魂看了他一眼,见他面上始终带着微笑,此刻看来却好象在讥笑自己,心中不由一怒:“‘哼’,你年纪和我差不多,自持功力深厚,为了这个丫头连我的‘花间指’也敢接,我就不信……”。心念动处,左手食指已轻轻点在方展衣檀中穴上,似收未收之际,中指再出,飘然一抹,方触檀中,顺势一曲,以中指关节再点檀中。三指均中方展衣檀中死穴,然后,静静的立在他身前半丈处。

    方展衣正自纳闷第一指和第二指为什么没有丝毫力道,第三指已到,但觉三股大力同时涌入,合而为一,武当‘太清罡气’竟阻挡不住,入‘长府’直冲心脉,心血一阵翻涌,胸口如遭重击,张口连吐三口鲜血,人已跌坐在地。他怎么也没想到,花剪魂知他功力深厚,竟将第一、第二两指力道含而不发,待第三指引发前两股力道,三合而一,准备把他一举击杀。

    这股力道冲不破龙象般诺神功护住的心脉,便开始在体内乱蹿,所过之处,经脉马上阻塞不通。方展衣勉强盘膝坐好,尚未提丹田气,便觉一股大力自动由丹田升起,迎着‘花间指’力直冲而来。方展衣自己都不知道这股力道其实是司徒逆天内丹中尚未被吸收的一部分,一直蛰伏于丹田,一遇外力,便自动被激发出来。两股力道相遇,方展衣只觉胸腹间如被撕裂,五脏六腑似乎都挪动了位置,张口再吐两大口血,痛叫一声,人已经昏了过去。

    宋悠然“咯咯”一笑:“自不量力,连我们二总管的‘花间指’也敢硬接,真是……”。

    花剪魂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吓的她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我还会找你们,说不定就是明天,你们好自为之”。说完,转身向院外走去。归见愁张了张口,又摇了摇头,也跟在后面走了。“总管,难道咱们……”宋悠然还想说什么,却见花剪魂的人已经出了院子,不由恨恨跺了跺脚,快步跟了出去。

    宫千慧姑侄和一众弟子围着方展衣乱喊,却不知该怎么办。卓东篱颇通医理,探了探方展衣的手脉,稍顷后,紧皱眉头,道:“真是奇怪,檀中乃是人身死穴,普通指力戳中三指,中者不死也必残废,除非两者功力相差太远,但以花剪魂的功力又怎么会”?

    “卓伯伯,方公子到底怎么样啊,他吐了这么多的血,怎么一直……”?宫千慧抓着卓东篱的手着急的问。

    “不要急,方少侠没事,他虽中了三记‘花间指’,又吐了这么多血,但现在脉象平稳通畅,内息蓬勃充盈,丝毫不是内俯重伤之象,只是一时受不住某种大力的冲击,昏晕过去罢了,想来过会就没事了”。卓东篱拍拍她的手道。

    众人听他这么说,心里大石才放下来。“咱们必须先离开这里,花剪魂今天迫于诺言放手,明天肯定会召集附近‘解剑山庄’的人手再来的”。

    “卓大侠说的是,止韵,马上去租两辆马车,咱们先回‘玉女剑派’”。

    “是,师傅”。止韵和另一名弟子出门而去。不一会,两辆马车已到了门口,众人将方展衣和两名受伤弟子抱上马车,一行人上马向西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