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院落里灯火通明,几盏蜡灯拉长了光影,摇曳摆动,是留给张万善的阴魂寻找归途之用,也是为了驱散丧事的晦气。
回到张家,许雯娟接到老罗打来的电话,老罗说领导对此案件很重视,尤其正属国庆期间,维护古镇安定和平是头等大事,他们一定全力侦破此案。
“省里有领导打电话支会局里,我只是代领导表明下态度。”老罗在电话里换了一种语调说道。
许雯娟道声辛苦,向老罗表明她只是尽到协助责任,侦办案件的主体仍是县公安局,将来的功劳也是他们,不要因为她的身份属于省公安厅,让彼此之间产生隔阂。
“有你这么敬业的小师妹协助,两条线一起调查,案件指日可破,”老罗半是善意恭维半是客套相谢,又道:“今天是国庆节,县里各部门在电影院举办一场联欢晚会,小杜去执勤了,明天上午他才能去玲珑古镇。”
“嗯,没关系。”许雯娟不便强求,挂了电话。
见二人到家,张母招呼着准备吃晚饭。热情腾腾的饭菜端上来,颇为丰盛,张母花尽心思款待准儿媳。
丧事接近尾声,一家人终于可以缓口气坐在一起吃顿饭,喜事亦可以登场。“孩子呀,要不过年光景把你们的婚事办了,也算了却我和你爸的心愿。”张母对儿子说话,眼睛不时瞅着许雯娟,并不断往她面前夹菜,许雯娟不忍拂去老人的盛情,一天奔波下来早饥肠辘辘,也就吃了个饱腹。
张晓天对母亲的意见表示遵从,许雯娟亦是默许。
张铭善与其弟张万善属完全不同性格,他讷于言辞,对这桩喜事喜在心底,早早吃完饭点上旱烟袋,大口的抽着,抽了几口,想到一件事,“对了,儿子,晚饭前胡老师打电话过来,说有事情和你说。”
张晓天推开碗筷,站起身,“雯娟,你帮母亲收拾,我去里屋回电话。”
拨通胡文哲的手机,“嘟嘟”一直响着,却无人接听,张晓天重拨,直到第三遍,终于听到胡文哲的声音,背景声极为嘈杂,胡文哲在电话里压低声说道:“晓天,我现在人民街,回家的路上,你到我家里去,我有重要事情和你说,关于黑寡妇之死。”
电话挂断,张晓天不敢怠慢,冲厨房里喊道:“我到胡老师家去了。”孤身走出院门。
许雯娟跟了出来,不放心张晓天一人外出,“是不是有什么事?”挽起张晓天的手,伴他在月色中。
“胡老师说有黑寡妇之死的重要线索。”张晓天匆匆回道。
“我们加快脚步。”许雯娟对路不熟悉,只能跟在张晓天身后,两人心焦的前行,天上美妙的月色,把他们的身影拉长在地上,融为一体。身影暗,暗的遮住了一个黑影,黑影看着两人的头影,嘿嘿一声低笑,侧身钻进一条小巷,即刻消失。
许雯娟在前行中,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只有月色照出树影,张晓天问她有什么事,她摇摇头:“也许是我多虑,方才感到身后有人在盯着我们看。”
张晓天也回头,“哪里有人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话出口,他有些懊悔,“鬼”这个字眼是他们此时最不愿触及的。
“不管这些了,赶紧去胡老师家。”许雯娟与张晓天的脚步变急。
胡文哲骑着自行车,正在玲珑古镇最繁华的人民街上穿行,今夜月光灿烂,夜市特别喧闹,他一直静不下心来,结束与张晓天的通话,心更怦怦跳动,自行车几度撞到行人,不得不放慢速度。
前方路段没有路灯,只能借着月色行路,过往车辆的喇叭声鸣个不停,扰的胡文哲心神不宁,他对自己心底生出的忐忑不安之感无法解释,这种感觉在黑夜里滋生,滋生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他圈在里面,几近窒息。
“找死呀!”一个五大三粗的司机对胡文哲吼道,他开的一辆小货车,按了几次喇叭,胡文哲晃晃悠悠骑车在前面就是不让路,惹恼了他。
“哦,对不起,对不起。”胡文哲见是自己骑车在道路中央,忙把车骑到一侧。
司机一踩油门开走小货车,胡文哲见下了这条道,离家只有200米距离,他蹬紧了自行车。后面一道炽白的灯光照射过来,忍不住回头看。
是一辆满载沙石的大货车,刺眼的远光灯,晃的胡文哲睁不开眼,他扭过头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在眼前,不可思议的一个人站在他面前。
胡文哲所认为的不可思议,是因为这个人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尽管一天前还是个活人,但是昨晚起这个人已死,死后的面貌,胡文哲一直记得:头被柜角撞出深深的血口,眼神里满是惊恐。
现在,惊恐的是胡文哲,他见到了黑寡妇,后面大货车发出的灯光,让他看得异常清晰:黑寡妇就站在他面前,离他的自行车不过五米距离,她的头部依然有道血口,鲜血挂在额头,脸上是错乱的殷红,眼神里充满抱怨的凄楚,她抬起了手,冲胡文哲召唤,声音细如蚊蝇,却似响在胡文哲耳边,幽怨穿心,“跟……我……来……”
胡文哲明白了自己一直心悸不已的缘由,原来是死神一直在召唤,他从来不相信世上会有鬼魂,就如他死也不相信黑寡妇就在眼前一样,他的自行车眼看要撞到黑寡妇,他犹豫了,手脚不听使唤,下意识的一扭车头,拐到了道路中央。
大货车的司机常年行车,对这条路无比熟悉,他此时有些倦怠,掏出香烟,低头一刹点烟时刻,眼睛的余光发现道路中央突然闯入一辆自行车,他暗叫不好,去踩急刹车,但为时已晚,他听到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撞击声、惨叫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