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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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三点,厚重的阴霾,把古镇吞在阴影中,驱之不散。

    玲珑河边,清凉的水打起岸边的水草,溅一些淤泥。

    一座新坟兀自立在那里,张万善的躯体长埋地下,伴黄土的沉寂。

    张晓天与许雯娟以晚辈身份叩上三拜,祈祷死者的安息,行礼完毕,随张家亲友沿路返回。

    “我想散下心再回去。”许雯娟走在人群最后,拽了一下张晓天的衣角。

    “好的”,张晓天懂她的意思,缓下脚步陪她漫步。前方人群只当他们要说些私语,没有催促,悉数走上桥头,返回张家。

    走到歪脖枣树旁,两人共同的目的是寻觅到线索、尽快揪出真凶。两人沿着枣树及周边十米范围内,再次详尽探查一番,只差没把枣树连根拔起,有用的线索一个没找到,倒沾了一手的灰。

    去河边洗手,张晓天劝说许雯娟要不先回去吧,不忍她过度疲劳,许雯娟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大石块,“歇一下再走,我需要思考。”这话半真半假,她坐在石块上,顾不得浮尘,张晓天忙在旁边坐着,让她依靠背上。

    许雯娟的倔劲化作了精神动力,加上自身的正义感及其中牵涉及的关系,调查必须要有进展。

    午后的乌云垂在空中,越来越低,吹口气就能掉下来,张晓天说道:“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马上肯定要下雨。”他的话刚说完,老天爷就来帮忙了,帮忙印证他的话无比正确。

    乌云遮满天空,天地间混沌未开的模样,昏暗暗,悲戚戚,紧跟的是一道闪电、一声清脆的霹雳,撕裂了沉闷。大雨倾盆而下,暴雨没有吝啬,誓要洗刷尘世间所有的尘埃,包括生者的郁闷、死者的冤屈,统统一洗而净。

    “先躲一下。”张晓天拉起许雯娟的手,往桥上赶已经来不及,打雷时不能寄身树下的忌讳抛到了脑后,找到一棵浓密的大树,他们以此挡风遮雨。

    许雯娟怕雷、怕闪电,她缩成娇小的一团窝在张晓天怀里,张晓天曲着身子搂着她,不让她被风雨侵犯。

    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停歇之后,许雯娟才敢睁眼,还没抬头,她先看到了树底下被杂草掩盖的一只布鞋,青黑色的布面,鞋底很厚,鞋面崭新,边上沾挂新鲜的泥土,一滴侵染布面的血迹格外显眼。血染的痕迹被大雨冲洗,不仅没变淡,反倒更为显眼。

    张晓天也看到了,这两日一直陷入案件里,两人都变得敏感,对视一眼。

    “这里距离你幺叔所吊的那棵枣树不过百米,两者会否有关联?”许雯娟蹲下身子,把布鞋拿在手里。

    张晓天从许雯娟手里接过布鞋,是一只男士布鞋,尺码不大,“这里靠近河边,也是在草丛中,即便有一只布鞋遗弃也是正常,奇就奇怪上面为何有血迹?布鞋到底会是谁的?”

    “你有没有留意到,在李东德东屋内,床底下摆着几双类似的布鞋?”许雯娟忆起此事。

    “我倒知道李大伯一直是穿布鞋,且是这种帆布,他常说穿布鞋可以缓解脚疾。”张晓天说道,根据记忆,镇上爱穿布鞋者并无几人。

    “无论和你幺叔之死有没有关联,布鞋上的血迹必然有隐情,我们扩大搜寻范围。”许雯娟来了精神。

    被暴雨洗礼后的天空,恢复了午后四点应有的亮度,地面被冲洗出新鲜的土壤。

    一块松软的土地裸露在两人眼前,地上茅草被刮的七零八落。

    张晓天说道:“这块土地应是近几日内被人挖掘过,挖的不深,土就填的不够结实,承受不了大雨冲洗。”他幼时在镇上生活,家里有亩数不多的庄稼地,再加上考古工作,与土地的接触机会远多于许雯娟。

    雨后的清洗,空气异常清新,许雯娟却皱眉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腐臭味?”

    “有,就是来自这块地下。”张晓天肯定的回答。

    许雯娟看看四周,一条河边小道,杂树聚集,野草丛生,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张晓天明白她想干什么,说道:“你等我,我去去就来。”转身朝岸上走去。

    许雯娟看着张晓天匆匆奔碌的身影,雨水把他的衣服全部打湿了,才想起那是方才为了照顾她的缘故,心中暗自感动,决定对这个男人坚持信任到底。

    张晓天去岸上一户人家借到了一把铁锨,推说是为幺叔坟上添土,该户人家与张家关系良好,没有避讳,拿出一把结实的铁锨递给他。

    回到岸边大树下,许雯娟走到他身边,帮他拧了拧衣襟的雨水,细手轻柔地拂过他坚毅的脸庞,“晓天,谢谢你对我的呵护。”

    张晓天感到雨水附身的凉意都被许雯娟的情意打败,他的心里暖暖的,说道:“你为我做的一切,才是最应该被感谢。”

    情感的力量无穷大,简短的两句对白,让两人倍感温暖。张晓天一锨一锨挖开泥土,多亏了那场大雨,泥土被浸透,挖起来轻松许多。

    刚挖了一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鼻而来。张晓天捂着鼻子,稍别过脸去,继续挖掘。许雯娟衣袖拂面,鼻子、嘴巴一并捂住,眼睛盯住张晓天手中的铁锨。

    “啊!小心点!”许雯娟话落,张晓天停下来,分不清脸上是汗水或雨水,眼前的情景让他立即忘记了擦拭,锨下露出一角衣服及一只胳膊。

    他再深挖几下,现出了泥土里掩埋着的一具尸体,尸体的衣服被泥土中的水沤烂,支离破碎,尸身已经腐烂,皮肉呈令人恶心的黑紫色,白骨惨白的露出。

    “别破坏原状,继续挖。”土地被挖出一个人字形的坑,许雯娟站在坑边指挥,张晓天轻用铁锨小心翼翼挖动每一寸土地,松软的土质给他提供了最大便利。

    整个人形慢慢现出来,两人不惧怕死尸,但抑制不了作呕反胃。

    最让两人目不忍睹的是,只有尸身,没有头颅,尸体脖子处被截下,暴露着红色发僵的肌肉与管道。

    许雯娟看尸体的脚,一只脚上穿着布鞋,另一只脚光着,“很显然,布鞋就是这个死者脚上的,”她忍住胸口憋着的食物没有吐出,“从尸体腐烂程度初步判断,可以证明死亡时间及掩埋世间均是近几日之事。”

    “从体形上来看,很像一个人,”张晓天比许雯娟更想呕吐,他的胸口更为沉痛,他不想去判断,更不敢想象自己的猜想是现实,许雯娟在等他的续说,他大口呼出一口气,“很像,李,大,伯。”

    “李东德?”许雯娟惊讶这个答案,她后退了几步,远观尸体概貌,再结合布鞋之事,对张晓天的观点表示认同。

    “如果这个是李东德,就表示他早已死去,那么,今天我们见到的李东德是谁?”许雯娟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她是在给自己思考时间,伴着风沉默。

    秋风吹动树叶,经过暴风雨的摧残,树叶更加脆弱,随风断断续续散落,在幽静的河边、杂乱的草丛中寻找归宿。

    张晓天最先想到也最先否决的可能,就是如黑寡妇生前所描述,他幺叔曾见到了鬼,李东德化成了鬼。想到此处,他真的有了寒意,上衣本就被雨水湿透,再被秋风断续的吹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这样下去会感冒的,我陪你先去借件衣服,顺便把铁锨还了。”许雯娟抚了下他的额头,有些发烫。她一个人不想呆在尸体旁陪着,心中发怵。

    他们所在地段是玲珑河沿线比较偏僻之处,两人走上河岸,找到借铁锨的那户人家,户主慷慨的把一件夹克借给张晓天穿上,张晓天十足的感谢,与户主闲聊了几句。“古镇的居民大部分很淳朴,很善良。”许雯娟在返回河边的途中,表达她对古镇的喜爱。

    重新走到河边,两个人却大吃一惊,挖掘出尸体的地面上空空如也,尸体不见了!他们在四周寻找,尸体好像从这个世间突然销声匿迹,再也见不到踪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