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麻.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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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薄的清雾,我很清楚的知道,现在与上次来的不是同一条路,甚至不会去同一个地方。痴呆的表情,所有的灵魂排着长队,整齐的向前飘动。

    发布  ――不……不对,这里的路走错了,这样走下去的话……

    发布  于是我转身准备向后退,却被排在我后面的灵魂撞到。没有摔倒,但又回到了原来继续向前的位置。更甚的是,看到后面那个灵魂的眼庞,为之一惊。那炸裂的眼孔,由中心丝丝了了的缠绕出的红色线条,我体会到那个灵魂无限的恐慌。

    发布  ――哦,不能退后吗?唯一的方向,只剩下……

    发布  抬头望天。于是我高高的跳起,却一下子就被另一种不可见的物体包围,封锁住,拖入了另一层空间。

    发布  ――小约……

    发布  我来到这个地方听到的第一次声音,是叶王大人。然而我却没有笑出来。我已然感觉得到,那个还是幻像,并没有叶王大人的气息。

    发布  “我很清楚,我只是一个灵魂而已,极端脆弱的灵魂。可是……太渺小了啊……”我轻描淡写的说着。同时飞快的向“叶王大人”发出短促的巫力波,虽然短小但密度却非常的高。瞬间那幻想崩溃了,显露出的是一扇高大冲天的门,上面绘着精密的花纹,诡异的图案。

    发布  ――第一关,等活地狱!

    发布  ――叶王大人?

    发布  叶王大人和笛音,就站在我不远的旁边,微微笑着看我。

    发布  ――叶王大人……嗯,久等了……

    发布  ――也不会很长时间呢……

    发布  ――是吗,那就好。

    发布  淡淡的笑了,然后叶王大人走过来,推那扇门。

    发布  ――地狱的修炼,开始了呢。之后的路途,还很遥远啊。我们走吧,小约。

    发布  ――嗯……

    发布  推开那扇门,狭长的走道,我和叶王大人慢步徐行。

    发布  ――这里,只有鬼吗?没有灵魂?

    发布  面前摊倒了成片的鬼的精魂,从刚才开始我和笛音就反反复复的战斗着,而叶王大人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一直沉默着。

    发布  ――叶王大人,您到底……是……?

    发布  ――小约,我在想……如果那些强大的鬼可以利用,就好了……

    发布  ――哎?

    发布  我疑惑着。

    发布  ――小约,你忘记了吗?我已经没有式神了呢……

    发布  ――啊啊啊……

    发布  我惊讶着拍脑袋。我把前鬼后鬼封印到《超•战事略决》里了,似乎很失误啊。

    发布  ――真是的,才发觉到吗?

    发布  叶王大人坏笑着,同时抽出几张符纸,把在我走神阶段的那些鬼,一一解决掉。只凭借巫力对抗而不借助灵体……我更加痴呆,叶王大人两年之间,强大了不是一点半点……完全超乎我的意料之外,更完全超出了一般的常理,即使是终极修炼也难以做到,这到底是为什么?还有麻仓家人他们到底付出了多少的代价,才把叶王大人勉强封印?

    发布  “离开麻仓叶王吧,小丫头。”远处一个尖锐的声音,飞进我的耳孔,击打我的鼓膜,“麻仓叶王,已经是魔鬼了。”终于看到了声音的主人,“叶风长老?”

    发布  “什么麻仓叶风,那根本就是个虚体。”或许是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叶风长老全盘托出,“麻仓叶风是麻仓家伊始就存在的人物了。几百年间我都守在这里,为了我的报复,守着我的等活地狱!”叶风长老的胡子一起一伏,“我今天跟你重新介绍我自己,麻仓叶王!我是麻仓家第一代嫡传弟子,却没有成为第二代族长的麻仓叶风!”叶风长老完全的愤怒了,却只是自己和自己愤怒,无聊的玩笑。

    发布  “哦?只是这样吗,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你和叶宇长老的游戏,怎么能瞒过我呢?”叶王大人眼中熊熊燃烧着鲜红的火焰,我一下子连连后退,来不及阻止。叶王大人白色阴阳术服展动,飞速上前,了断。崩溃的灵魂,残碎的破片,飞烟。

    发布  叶王大人站定,回过身来看我。我呆呆的站着,不知道怎么回应。

    发布  ――叶王大人,这到底是,为什么?

    发布  叶王大人沉默半晌之后。

    发布  ――小约,你还是离开我吧。我的确,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不是你以前认识那个叶王大人了。

    发布  再一次打击,为什么又是这句话?股宗之前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那样的痛心过,今日这句话,竟然会又一次从叶王大人,我永生永世都要追随的那个人的口中吐出,我不知道,到底要怎么选择。

    发布  “不,我做不到。”我很绝对的回答叶王大人,却也希望叶王大人不要让我绝望。

    发布  ――我第一次见到,就认定了注定了的叶王大人,我说过我要永远陪着您,不论您成为什么,小约都不在乎。我只要认得叶王大人,永生永世,永生永世……

    发布  我极轻极轻的对自己说,然后看到叶王大人朝我走过来,那黝黑的眸子,清澈而透明。

    发布  “叶王大人,您在小约眼里,不是魔。”

    发布  叶王大人淡淡的笑,然后缓缓的挽起袖子。

    发布  ――可是,这是事实啊,小约……

    发布  一片触目惊心。叶王大人的手臂上蜿蜿蜒蜒的并排着数条伤疤,卷起的皮肤肌肉簇拥在一起,仿佛千沟万壑,又如缠绵不尽的蠕虫。我一时惊得没有言语。叶王大人手中变出一把尖刀,用力朝自己那已经千疮百孔的手臂刺去。瞬时鲜红的血液喷涌,如潮水般生生不息。

    发布  “叶王大人,您做什么?!”

    发布  “我已经被憎恨吞噬了,五脏六腑,神经大脑,血液……哈哈哈哈哈……”叶王大人精疲力竭的笑着,“小约,你走吧,我不想伤害你,我们难得一见的都是具有实体的灵魂,你离我远点儿比较好。”

    发布  我注意到,叶王大人血液中参杂着丝丝了了的斑驳,是黑色的线条缠绕绵延。

    发布  “不,不,不,不……”我一连吐出四个“不”字。

    发布  是的,过去不,现在不,将来不,永远不!我不会离开您的叶王大人,我害怕您一个人冰冷的孤独,我害怕你的火焰再也找不到舒心的温度。

    发布  ――既然如此,那我也陪您……一起……

    发布  我操起一把利刃,划开自己的手臂,然后让叶王大人的血液和我的相融,那丝黑线一触到我的血液就飞快的朝我的血管飞来,之后我身体一阵阵痉挛的震颤。

    发布  “小约,你做了什么!”叶王大人一起手,斩断了两股血液之间的联系,然后抓起我的手臂,疗愈的巫力抚过,我的皮肤都恢复的光洁如新。而对于自己,叶王大人只是草草的止了血,却不进一步治疗,便又留下一道伤疤。

    发布  “叶王大人,您为什么不……”

    发布  “还有时间闲聊吗?”一个高傲的音调,打断了我的句子。

    发布  “噢?阎罗王大人,这里还没有到鬼门关吧。您着什么急呢?” 不等我回应,叶王大人却已开口。稍带挑衅。

    发布  “我只不过是来阻止你,省得你把我的地狱区一一破坏。”

    发布  “这样啊……那也好。”

    发布  我看到叶王大人眼中又有那不纯净的火焰在燃烧了。

    发布  “不,不行!”在叶王大人就要飞身上前的时候,我伸出一只手臂,挡在叶王大人前面。然后回过头微微的笑,“这次,让我来吧,叶王大人……”我飞快的冲上前去,叶王大人来不及再一次挡下我。

    发布  我继续笑着。

    发布  “叶王大人,如果要魔性大发,还是我来吧……”

    发布  ――……小……约……

    发布  我再次用刀划破我的手臂,又一次鲜血横飞。

    发布  ――今次,就用我的生命的力量做祭品,来换你的覆灭,地狱的主人,阎罗王大人……

    发布  哪怕我自己一了百了,我也必须拯救你啊,叶王大人……

    发布  我飞散出来的血液自然不是白流,“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我轻吟着,每念一个字便换一个手势,之后我拉开双臂,一个诡异的五芒星阵就这样就着我的血液,应运而生。我把双臂完全张开的时候,那个五芒星阵便“嗖”的如闪电般飞了出去,环在了阎罗王大人的腰间,连带着我的血丝,还有近乎疯狂的笑。

    发布  “好吧,来尝尝看看……”很清楚的,我也开始魔性大发了吧,虽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却控制不了自己。

    发布  那嗜血的星阵开始收缩,挤压住阎罗王大人,一座圆形的墙,如碾子一般。我听到有惨烈的叫喊声,还有骨架碎裂噼噼啪啪的声音。最后当五芒星阵消失的时候,地下摊着一大堆白色红色的东西,有圆滑的,也有尖锐的,还有正在流淌的物体,散发着特殊的铁锈气味,勾引人的空气。

    发布  我轻轻抬起手,两臂上的伤口骤然间便消失。然后转过身,叶王大人虽然看着我,但却没有笑容。直到地狱的区域开始开始抖动,我和叶王大人还是面对面站立不动,我知道我刚才的招式,是解释不清的。那种很邪气的招式,应该叶王大人也不曾见过。

    发布  ――小约,刚才那是,什么……?

    发布  我尽管笑不出来,可是我还是尽量笑着,那么僵硬的笑容。

    发布  ――叶王大人,那是我两年里唯一的新招式。被我修改过之后力量翻番的伏魔阵,不过……

    发布  ――是五行伏魔阵?

    发布  ――嗯,是的。

    发布  我终于走到叶王大人面前,轻轻抓起叶王大人的手臂,用脸上最光滑的部分,抚摸那一条条的伤痕。

    发布  “叶王大人,如果是成魔的话,开辟出这种招式,小约,恐怕也早就是魔了呢……”

    发布  我很小的声音,很平静的说。

    发布  ――所以说,我们根本不是魔,只是被憎恨冲昏了头脑,不是吗?

    发布  我终于抬起头来,直视叶王大人的眼睛。叶王大人眼波如秋水一般的流淌,无限春深芳草尽。我用手掌间的巫力划过叶王大人的手臂,看着那些皱褶一个个的平滑。

    发布  ――叶王大人,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如果你受伤的话,小约,会心痛的……

    发布  我伸手抚摸上叶王大人的脸颊,即使眼中的泪水已经淌到了嘴边,我依然抿起嘴角,笑着,吞噬那晶莹的液体,无影无踪。周围开始一点一点的凹陷,时不时还有碎片摔落。但是我和叶王大人这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平安。我才注意到,叶王大人早已撑起了结界,所有的异物碰在上面都会消融。叶王大人一只手抓紧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擦过我的眼眶,去掉那潮湿的液体。

    发布  ――嗯,小约。我很早以前就答应你,永远不会的,好吗?绝对不会……食言的。

    发布  叶王大人终于笑了,于是我也惊喜,不停的点着头,“嗯嗯嗯!”

    发布  这是周围突然变得闪亮起来,叶王大人伸手画几个线条,然后轻念几句咒语,结界便轻幽的飘了起来。

    发布  ――下一关,是神的区域。

    发布  ――神啊……

    发布  我隐隐的有些憧憬。

    发布  ――是很辉煌,但却依然抹不尽献血的地方。

    发布  ――哎?叶王大人,为什么您……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发布  我终于找到了所有症结所在,原来是这个问题。

    发布  ――这个啊……是关于泰山府君大人的秘密,是要封印的,懂吗?

    发布  叶王大人嘴角留着一个小小的弧度,却已经不觉得神秘。我明白的,就像我和泰山府君大人说过的话即使是对叶王大人也要封印,是一个道理。之后便翻滚而来了周围那片流光溢彩,金黄色如流水一般笼罩在各个方向,刺到眼睛里面,留下一片失色的区域。这样的景色,我觉得还不如地狱那片青黑色来的直白,反而让人觉得实在。谁知道那绚烂夺目的美景下,有藏匿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奈何呢?

    发布  ――嗯,来了。

    发布  叶王大人打断我继续的思考,之后一通血淋淋的拼杀。很多有着洁白羽翼的天使,却被那浓稠的血色浸染,亵渎,为之叹息。这就便是,逃脱不掉的永生的灵魂,必须面对的修炼吗?

    发布  ――泰山府君大人,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您的身边呢……还要看多少血腥,才会结束……

    发布  ――何必着急呢小约?区域修炼的话,按地面上的时间,最少也需要二百年……其实二百年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根本不可能完成。越往后,会越艰难。而我们只是脆弱的灵魂,即使是因为巫力的缘故可以保存实体,但仍然只是个灵魂,随时都有会被打到飞散的危险,真是太渺小了……

    发布  ――可是就算是那样,又如何。

    发布  其实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我真正想说的是这个,能跟随叶王大人,看到叶王大人偶尔暖心的微笑,让叶王大人不要伤怀,我就都满足了,再无所求。

    发布  走到不知道多少个区的尽头,叶王大人极其暗淡的眼神,疲惫的语调,这样问我。

    发布  ――小约,后悔吗?

    发布  如果是平时,或许我会一下子激烈起来,提高音调辩驳,说道绝对不会。但是这次,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评判。

    发布  ――叶王大人,您后悔吗?

    发布  我一如既往,平淡的微笑。却换来叶王大人的长叹,如释重负一般。我读到叶王大人心底真正的释放,所有的疑虑,忧伤,压力,都放开了,重新打起来的信心,更多美好的希望,美好的未来。

    发布  ――能告诉我吗?小约……为什么只要你在,我便会心底变得纯净,似乎丢掉了许多憎恨,这样舒畅而自然呢?

    发布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或许是……

    发布  我神秘的笑了。叶王大人,您明明知道的啊……

    发布  ――那,为什么相信我呢,小约?

    发布  叶王大人很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我没有空闲避闪。虽然有一点点的慌乱,不过气使这个答案早已映于心底,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更多的参差斑驳。

    发布  ――嗯,因为您说过,您不论怎么样,都是相信小约的……所以,永生永世,不是吗?

    发布  我的笑容渐渐模糊,叶王大人的笑容也渐渐模糊,被漩涡一阵阵的吞噬。不必担心什么了,尽管知道一切终有结局,我也能笑着面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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