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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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周围寂静下来,潜伏在丛中的虫儿不断鸣叫,微小的嘶嘶声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日光之下,淡淡的影子也仿佛被蒙上了白雾,模糊不清。呼吸低微,声音甚至比虫鸣更要小,脚步轻迈,悄无声息地接近那抹匍匐在泥土上的白色。

    “桑儿……”人影才接近,一道寒光在忧儿湛蓝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只是她警戒心太少,便旋即咧开嘴,不回头,想也不想就出声道:“桑儿,你终于肯帮我了吧。看,这才是正宗的种菜之道。”声音得意十分。

    人影猛然停住,他实在想不到她的反应竟如此灵敏。

    “桑儿?”见身后人良久也未会话,挑起娥眉,努努嘴,然后转过身去,却猛然怔住。

    身后人,并非桑儿,竟是一个从未见面的陌生人。

    那人身穿一袭黑衣,黑色的发丝随风飘拂,外貌比一般男子更要清秀,而且妖冶俊美,如一直置身仙境中的妖精,偶然跃入人间,可人间的凡俗却半点不能沾染。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凝结不动,仿佛已凝结成冰,而且不断还有冷风刮过,苍白的嘴巴抿成一条线,大概是不爱笑的人。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忧儿惊呼。

    “我是谁?”他掀起半点嘴角,有嘲弄之意,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面前人儿。

    一张银质面具尽管遮住半张脸,可仍遮不住她眸子中沉淀的灵气,显露出来的下半脸完美无瑕,粉嫩的嘴唇如三月樱桃。裸露的脚丫沾染泥土,白色纱衣已经一块一块黑色,那双禄山之爪脏得更是滑稽。

    黠光在黑色的眸中一闪而过,人影便在刹那间消失。待忧儿回过神来,一张俊美的脸已映入眼帘,他干净的鼻尖和她的鼻子只是相隔一袭雾气,眸中的邪恶让忧儿不禁心颤。

    “我是谁?你的夫君啊,我的皇后娘娘。”热气扑面而来,拂过忧儿的唇,放肆地窜了进去!

    瞳孔在瞬间缓缓放大。

    他就是皇上!

    “皇后,闻说你样貌倾城,为何戴上面具呢?皇后的美,让为夫见识见识吧。”话落下,一只白皙的手已抚上冰冷的面具,忧儿感觉到面具已经开始脱离脸庞,还来不及多想就一手旋即捉住皇上的手,一手压紧面具。

    “皇上恕罪,这面具摘不得。臣妾最近身患恶疾,脸部不可吹风,否则将会面容尽毁。”

    皇上颦蹙眉头,另外一只手更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捏住忧儿的下颌,眼睛危险地眯缝起一条线,冷声道:“哦?皇后这是何意,今朝七皇子才见识过皇后美貌然后赞不绝口,而你如今却拒绝我?”

    忧儿猛然心颤,七皇子对她的外貌赞不绝口,是真的吗?

    “抱歉,陛下。臣妾本以药物压制此病,不料中午病发,而药物遗留在宫外,请皇上见谅。”

    你不给我看,我偏要看!

    一手握住忧儿的两只手,腾出一只手迅速地抚上面具。

    忧儿一惊,连忙挣扎,双脚慌乱地乱踢。此时,皇上黑色的衣服上已经多出了许多灰色的脚印。

    慌张之中,眼角的余光瞟到刚进入庭园本想找忧儿的桑儿。

    “桑儿,桑儿,救我!”

    她惊呼!

    桑儿一慌,立刻跑上前,娥眉不悦地挑起,心想,哪个登徒子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公然调戏皇后娘娘?

    桑儿用力一推,把黑衣人推倒一旁,然后急急忙忙扶起吓得哭了的忧儿,连忙把她护在身后。

    “忧儿,你没事吧?你是谁,竟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没事,桑儿,他是……”忧儿刚准备道出黑衣人身份时——“居然敢直呼皇后娘娘名讳,看来你才是对皇后娘娘不敬的人吧……”黑衣人缓缓站起来,不屑地拂去身上灰尘,只见衣上一个一个灰色脚印,剑眉不悦地挑起,缓缓抬头。

    冰冷的目光霎时摄住了桑儿的魂。

    “皇……皇上!”她惊慌地跪下。

    “哦?原来你还认识朕啊?”皇上笑笑。

    忧儿娥眉皱紧,怎么听那个“朕”字觉得那么别扭,他刚才好想并没有自称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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