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语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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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洛影城中,月见楼是很有名气的,不仅酒菜美味,而且晚上还有表演。

    据传迟朝204年,也就是距今110年前,皇上曾出游到此,觉得此处不错,就为这月见楼亲自题了一块牌匾,自此流传至今。但是,同时也留下了一个谜,那就是当年题匾之时,皇上并没有说出具体好在哪,只是感叹了三声‘好!好!好!’然后题了牌匾就走了,以至于事到如今仍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而这些,也为月见楼添上了一笔神秘色彩,自然就火遍全城,现今已是言朝314年,可算是百年老店了。

    按说这样的百年老店,各地都应该有分店才对,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月见楼的老板并没有往外扩张的意思,就在络影城,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这么一来,就更神秘了,而具有神秘色彩的东西,一向是人们所喜爱的,越神秘就越是想要揭开它的面纱,因此,不出意外的,造就了如今的名气。

    而此时,月见楼的小二正盯着霂辰翼和火灼云发愣,原本热闹的酒楼鸦雀无声,众人心中只有两个字:

    美人!

    寂静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霂辰翼才不耐烦的大声道:“小二,雅间!”

    面前的小二突然听到这么大的声音,一下没反应过来,倒是那老板先回了神儿,连忙上前招呼:“两位公子见谅,请里边走,我给二位准备酒菜去。”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却发现那小伙计还在那儿发愣,怕恼了客人,低叱道:“来福!还不赶紧带客人上去!”

    直到这时小伙计来福才听明白,“啊…啊对不起!那个…客官,您里边儿请。”说完就赶紧上前引路,到楼梯时还不小心拌了一下,差点和楼梯来个亲密接触。

    后面的老板直接气乐了,嘴里笑骂道:“你这臭小子!慌张什么!又没人拿刀追你!”

    来福也不知听没听见,反正是一溜烟上了二楼。

    霂辰翼瞧着有趣儿,也没了先前的不悦,而火灼云早就习惯别人盯着他发呆了,压根儿就没介意,于是,两人就跟着老板上了二楼雅间。

    来到楼上,霂辰翼直接朝靠窗户的雅间走去,火灼云跟在他后面,他知道霂辰翼这鬼灵精安静不下来,虽然要的是雅间,但也一定是有窗户的,他不可能愿意错过街上热闹的景象。

    掀开纱帘,只见里面布置得很素雅,其中一角摆放着一盆兰花,雪白的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字画儿,给这里增添了一种诗意儒雅的气息,再看雅间之间用来分隔的纱帘,采用的同样是素雅的水蓝色,显得干净整洁,无怪乎生意如此之好。

    对此,霂辰翼看也没看一眼,径直坐在了椅子上,兴奋的看着下面热闹的人群,盘算着一会儿要去哪儿。

    火灼云在他对面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递到霂辰翼身前的桌子上。

    “疯了一上午,喝杯茶润润喉吧。”淡淡的话语,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

    霂辰翼一怔,往窗外探头探脑的动作顿住了,瞳中的墨色更深了,不知在想什么,好久之后,突然回给火灼云一个大大的笑脸,喝掉他递过来的茶,道了声:“谢谢!”

    听他说谢谢,火灼云没来由的一阵失落,那样太显生疏了,鬼使神差的,他问了一句:“我们现在可以算是朋友吗?”

    霂辰翼沉默了一会,才道:“算。”

    火灼云心中兴奋,像吃了蜜糖一样,殊不知霂辰翼说出这一字时是多么慎重!不要被他的快乐外表迷惑,虽然他人缘很好,也有很多朋友,但是真正的朋友,他却从来没有!

    对于火灼云那样的问题,他不是第一回遇到,却是第一回犹豫。

    一直以来,不管什么样的人问他同样的问题,他都会毫不犹豫回答他们‘是’,然后看着他们得偿所愿的笑,将自己心底的冰冷掩藏,对于这种承诺,他向来是不在意的。

    承诺是什么?一句没有任何保障的言语罢了。

    可是,也许火灼云是不一样的吧,他竟然不想敷衍他,于是,沉默,却没有找到原因,所以,他答应了,就赌一赌吧,自己的心!

    当他看到火灼云因他这一句话而露出的笑脸时,惊奇的发现,自己心中生起的不是冰冷,而是暖暖的,很舒服。

    不知不觉中,他对火灼云的感觉在悄然改变着。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霂辰翼笑问。

    从兴奋中回神,火灼云心里盘算了一下,道:“暂时没有。”

    “哦”霂辰翼眼光流转,思索了一下后,突然盯着他说道:“要不然你来我家吧?”那眼神大有‘你要敢说不,就让你好看’的意思。

    看懂他的眼神,火灼云苦笑,道:“好吧,反正也没事。”不意外的接收到霂辰翼赞赏的眼神。无奈的摇摇头,“下午你要去哪疯?还是说一会儿吃完饭就去你家?”

    这时小二已经将饭菜送上来了,霂辰翼吃得欢,现在正在喝茶呢,一听他说吃完饭回家,“噗”一口茶就直接喷了出来,拿一双大眼睛使劲儿看着火灼云,一脸的神色古怪。

    被他看得汗毛直立,强撑起一个笑脸,火灼云道:“有什么不对吗?”

    霂辰翼不答,神色越来越古怪,眼神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其实也不是霂辰翼有意要看着他,只是因为此时他在想着另一件事,并没有在意,所以眼神很自然的看向前方,不巧正是火灼云的方向罢了。

    刚刚听到回家二字,霂辰翼一下就想到了霂云康,也就是那个身穿黑色长衣绣银色云纹的男子。因为那次‘内裤事件’,他被霂云康关了紧闭,这回还是偷跑出来的,看看天色,估计现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了吧,如果回去的话……

    霂辰翼越想心中寒意越盛,硬生生打了个机灵,还是别想了。忽然肩上一暖,火灼云看他打了个机灵,以为他冷,就从空间戒指里拿出一件袍子搭在他肩上。

    下意识的,霂辰翼推开了火灼云,却在下一刻愣在当场。旁边,火灼云的手停在半空,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尴尬的不知所措。

    霂辰翼看着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心有一瞬间的颤动,快的让霂辰翼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肩上的袍子上,他知道火灼云的好意,可他就是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所以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抬眼,看着火灼云,心中复杂难明,一向游戏人间的霂辰翼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的感觉,半响才道:“我不是故意要推你的,你的好意我知道,但是对不起,我从小就不习惯和人接触,所以,抱歉。”

    对于这样的解释,火灼云叹了口气,他可以理解,因为他自己也和霂辰翼一样,只是对于霂辰翼,他有不一样的感觉,他不讨厌触碰他。

    不想看他内疚的样子,火灼云微微一笑,突然一把拥住霂辰翼,感觉到他身体一僵,就更加用力的搂住他,阻止他进一步的挣扎,“没关系,既然是朋友,你应该习惯我的触碰的,要不然作为朋友,碰一下都不行,是不是显得太生疏了。”呵呵!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不过我就是想碰你!

    果然,一听这话,霂辰翼就停止了挣扎。过了一会儿,火灼云就放开他了,他知道这种事得慢慢来。

    霂辰翼好不容易可以重新坐回椅子,神色不悦的嘟囔道:“你个死火爆云!别让我抓着你的弱点!”

    火灼云耳力不差,自然听到了,心中怒火猛窜,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编排他的名字,霂辰翼也不例外,怒视着眼前人,“有种你再叫一个!臭羽毛!”

    霂辰翼双眼一眯,似笑非笑的看着火灼云,暗想:“老天爷还真向着我,这么快就让我找到了他的弱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一字一顿道:“火,爆,云。”

    “你!…”火灼云指着霂辰翼,指尖颤抖,气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笑意越来越浓,不好,身体开始抽搐了,看火灼云气得涨红的脸,他决定不虐待自己了,“哈哈……哈……哈哈哈……”霂辰翼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霂辰翼才顺过气来,对着还在生气的火灼云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还不行!”

    火灼云瞪了一眼他,这才愤愤坐下,别过头去不看霂辰翼。

    见他如此,霂辰翼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于是,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了。

    出了月见楼,火灼云理也不理霂辰翼,自己一个人走在前面。霂辰翼无奈,紧追了两步,摇晃着火灼云的手臂,“好了,别生气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火灼云看着他,“你真的知错了?”

    霂辰翼立刻把头点的像小鸡吃米。

    被他逗得一乐,火灼云也不气了,道:“这回就原谅你了,现在想去哪疯啊?”

    霂辰翼眼珠子一转,想起被关紧闭之前,曾听霂云康提到过一件事,好像是玉宝阁前些天收购了一面镜子,当时还挺高兴,可是就在当天夜里整理东西的时候,骇然发现那面镜子里有鬼,因为这事儿,那老板一直到现在还夜夜做噩梦,而那面镜子据说因为怎末也弄不走的原因,现在还留着呢,只不过被死死的钉在木箱里。

    玉宝阁是洛影城中一家古玩店,平时生意还算不错,里面总有一些霂辰翼感兴趣的小玩意,所以霂辰翼跟那里的老板比较熟。

    心念一转,兴奋道:“我想到了!就去玉宝阁吧!”

    火灼云笑道:“随你!”说着,手上还不闲着,揉了揉霂辰翼的小脑袋。

    霂辰翼皱了一下眉,不着痕迹的摆脱了火灼云的手,淡淡道:“那就走吧。”转身先走了。

    后面的火灼云不禁苦笑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滋味难明,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抬头看着霂辰翼纤细的背影,目光变得坚定,轻声道:“不管怎样,我还是想要你习惯我的触碰,并且只习惯我!”虽然我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霂辰翼快步向前走,只想赶快离火灼云远点,不是讨厌他,事实上他还有点喜欢他。只是他不知道为什麽有这样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太陌生了,只要靠近火灼云,心里某个地方就总是不受控制的想接近他,他讨厌这种无法控制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来到了玉宝阁前,目光不经意间在空中相撞,一个坚定一个迷惘。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我一定会攻破你心中的防线!’看懂对方的意思,霂辰翼心中一震,久久不能平静,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笑火灼云盲目的自信,也笑……自己的傻……

    ‘好,我给你机会和时间,在此期间我也会尽力不去抗拒你的一切。’

    许是这颗心真的冰冷了太久,尽管无数次绝望过,依然不想放弃希望,依然对光与热有着渴望,哪怕……只是一点点……

    得到霂辰翼的回答,火灼云高兴地笑了,眼中的得意就像只偷腥的猫。只要给我时间,我就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心!

    对此,霂辰翼直接送他一个白眼,“走了,玉宝阁到了!”

    火灼云转头一看,可不儿吗,刚才一直注意着霂辰翼都没看见!不过没关系,伸手牵着霂辰翼的小手就走了进去。习惯吗,要慢慢来,先从手开始!哈哈!火灼云心中得意的要飞了。

    “王伯伯……”霂辰翼进门就喊,却在看到王伯伯的时候生生顿住。

    谁能告诉他那是什么?霂辰翼双眼放光的盯着王伯伯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根通体碧绿的法杖,王伯伯正视若珍宝般的拿在手中观赏,听到有人叫他,才不舍的抬起头看过去,入眼的就是霂辰翼痴迷的双眸。几乎在看见它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不顾王伯伯的反对,一把就将法杖抢了过来。

    入手森寒,幽碧的光芒波浪般流转,似寒潭之水,弥漫着透骨的寒意,细细的扶上法杖,那上面刻着古老而繁复花纹,仿佛传达着千万年的沧桑。法杖的顶端分了七分,每一分都呈现不规则的线状,末端吊挂着一根羽毛。七分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美感,七种颜色的羽毛吊挂在上面,随风而动,轻灵飘逸。

    整跟法杖不仅冰寒彻骨,而且色泽清澈无杂质,均匀丰满,霂辰翼几乎可以肯定,这法杖是直接用一整块万年寒玉炼制的,只是那七根颜色不同的羽毛就不知道有什么用了。

    越看越是喜欢,但是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收回留恋的目光,看着王伯伯,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王伯伯,这根法杖我要了,开个价吧。”

    不容置疑的语气,淡淡的眼神,隐隐透出的威严,王者般的霸道,让王伯伯差点跪下去。火灼云更是惊异的看着霂辰翼,再一次感受到了他的不一般,转念一想,也许就是因为这种不一般,才让自己放不开吧。

    显然霂辰翼也注意到了王伯伯和火灼云的异样,意识到了自己在不经意间释放的气息,赶紧收了回来,面上声色不动的继续看着王伯伯,等待答复。

    王伯伯松了口气,看霂辰翼的眼神变了,带着些畏惧,语气也前所未有的恭敬,“既然是您要的话,这法杖就不收钱了,反正老汉留着也没用。”

    霂辰翼知道自己刚才吓到他了,但他并不想解释,面不改色道:“好吧,谢谢老板了。”双方的称呼都变了,火灼云知道,以霂辰翼的性子,怕是不会再来了。

    王伯伯一愣,老板?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口想叫住霂辰翼,让他还喊自己王伯伯,可是,哪里还有他的影子?追了出去,茫茫人海,再也没有霂辰翼的身影。

    此后王伯伯再也没有见过霂辰翼,他曾试图找过他,但是全街的人几乎都见过他,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从哪来,就像云一样,忽然而来忽然而去,那么不真实。而直到这时,王伯伯才意识到,自己也许再也见不到那个可爱却寂寞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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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玉宝阁,将法杖收到空间戒指里,霂辰翼不想过多停留,一个瞬移就来到了洛影城外。

    一个人默默地走着,火灼云跟在他后面,却没有打扰他,他能猜到霂辰翼对王伯伯是有感情的,而自己却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也不了解霂辰翼对王伯伯是怎样的感情,所以什么都不能说。

    盲目的安慰,只是一种敷衍。

    霂辰翼心里有点难受,他对王伯伯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爷爷,小时候每当自己不想回家的时候,都会去玉宝阁,有什么难过的事也会去找王伯伯说,而他总会安慰自己,真心的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

    可是,世事如此难料,就是刚才那样一个不经意,在他眼里自己已不再是普通的孩子了。而他也是一个不经意,顺从自己的心而用了敬语,让自己只能和他说再见。

    听到那声‘您’时候,霂辰翼的心有些刺痛,就算王伯伯后悔了,还愿意像往常一样对待自己,霂辰翼也不会再去了,当痛已经成型,后悔显得那么苍白。说到底,他也只是想做一个普通人罢了。

    世事无常,结果没有注定,每一个结果都是我们自己写的,而往往只是我们不经意的一个瞬间,结果就会朝着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而对于王伯伯的事,也许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

    想着想着,也就释然了,转过头看见火灼云有些担忧的眼神,心里一暖,至少现在还有他这个和自己一样的异类。

    霂辰翼又带上了浅浅的笑容,火灼云也微微一笑,知道他已经释然了,笑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我家。”

    火灼云笑着牵住他的手,缓缓向前走去。此时二人正身处在洛影城外的小树林里,风景不错,两人更像是在散步,温馨的气氛淡淡的围绕在两人周围。

    路上,火灼云给霂辰翼讲了很多有趣儿的故事,霂辰翼的一双眼睛也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笑意直达眼底。

    在林里变了个方向,霂辰翼下意识的转头向前看去,却在下一刻,对上了一双杀意的眼眸,顿时笑没了,一双眼睛闪着淡淡的光,速度之快,好像刚才那个笑得开怀的不是他!火灼云还在感叹,对方已经发话了。

    “我找了你很久,不要让我失望,霂辰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