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就像是梦幻,周围的一切也都成了梦幻里的场景。
这暗淡的灯光,似乎也阻止不了生活将被她撕下它虚伪的面纱,引导一种虽柔弱但却坚强的光泽,真实的照亮她的爱情――过往的记忆。
这是一种奇特的幻梦风格,她喜欢。
孤独,孤独的模样从暗淡的灯光的河里,洗去浮灰,轮廓清晰。
她在意的不是外在的繁华,而是她的内心――一种幻梦般的纯爱的情绪与情结。
确实,谁都是孤独的,都在启程,面南向家而行。
家是什么?它在哪里?
前面,前面而已。
好像不是灯的问题,而是电力不足的问题吧!
这一带小区最近在检修线路,白天拉闸限电的事情时有发生,到了晚上,能有电供应,虽然暗弱点吧,但她觉得,这对居民的生活来说,已经是很显耀的恩惠了。
很多人家,尤其是家中的女人,女孩子希望晚上有电,主要是想满足看看电视剧的欲望――哪怕是肥皂剧也成,毕竟视野里有东西可看,然后精神上好像才能给补充一点什么东西上来。那里犹如饥渴的男人女人,缠身的爱情和婚姻,像是一根根儿红丝线,从电视机里延伸,一头在电视机里。另一头就斜挂在她们的心里。
她的心里就有一根儿这样的红丝线,她想:别的女孩子、女人心里也会有这样的一根儿红丝线的,好长好长,好细好细。长到可以连接起过去和现在所有的岁月,细到可以横跨生活的所有横切面,温情而柔腻。据说或者据考证,大凡对生活有点触觉的女孩子、女人,她们的生命里都有这样的一根红丝线。
当生活中有爱情的时候,你会觉得电视剧里的爱情是美好的;当生活中没有爱情的时候,你会觉得电视剧里的爱情是更美好的,这起码能给生活这爱情失意的你以精神上的安慰。略微感觉到一点温暖。很多女人就是靠这肥皂爱情剧活着,明知道那爱情虚假,不可信,往往是一笑置之,但是,回顾生活的四周,乱七八糟的一团黑,还就得指着这个东西混心灵空虚的安慰呢!
对她来说,爱情是她抵抗孤独、增进思想的一个重要手段。
电视剧里的爱情,因为具有着肥皂泡一样的气质,很容易被一部分人当作精神的安慰,压力的解脱。她就是这样。现在她有自己的爱情,平平淡淡的不像是爱情,这是她的婚姻,很多中国女人的婚姻就是爱情的全部,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很少数的一部分中国女人的婚姻只是爱情的一小部分。其余的部分,好像不在生活中,而是在她心里。
因此,确切的说,回忆爱情的回忆本身是她抵抗孤独的一个重要手段。
这回忆本身的东西,你能说它不是一种怀旧吗?
婚姻里的爱情,这是为具体的、客观的生活而使用而存在的,是人作为实体的存在物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家庭生活;回忆里的爱情,是那种为回忆而囤积起来的一种与怀旧有关的情绪与情结,是可有可无的?是如幻似梦的?是爱情向后倒退还是向前延伸?
她只有回忆,回忆,向后倒退――然后,才能延伸,延伸,向前――
怀旧是人与生俱来的品性,回忆,怀旧,思想和情感不停的倒退,驻留但它是现实人的嗅觉器官和灵魂干燥天然的调味剂和加湿器,就像烦恼是生活的基本属性,但它是伟大的均衡器一样。
她曾有这样的爱情,的确是为回忆而囤积下来――让她现在如此怀旧。
在这个视爱情为生活日用品的时代里,没有了爱情或者没有了对爱情的思想――哪怕是回忆也好感伤也罢,对男人女人来说,好像是一件挺没面子的事情。婚姻里的爱情缔结常青树,永垂不朽,但内里它容易腐朽,而怀旧里的爱情,虽转瞬即逝,形同陌路,但它总是垂而不死,时时发新芽,病树前头万木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一度,她就觉得自己特没面子,心情遭遇了连天的阴雨。好在,她经过生活的魔鬼般训练,终于认识并接受了这样的观点:生活是海洋,爱情只是江河。可供情感消费和怀旧的爱情,在生活的化学试剂里所占的比重,毕竟是有限的。而占比重大的,占主导地位的,其实还是那淡如清水的婚姻里的爱情。
前不久的那天中午当她拖着疲惫但很愉快的身子从市里的新华书店走过,她远远的看到大红的条幅上写着的几行金黄的大字:“你结婚了,不一定懂得婚姻;你恋爱了,不一定懂得相爱。如果爱,请用力爱―2009年婚恋必修课。”
她的心为之一亮,她多么想停下来,好好的回味一下这其中蕴含的爱情的分量和色彩、光泽,但是不能,因为生活的下一道程序在等着她去操作――午饭,一家人的午饭掌控在她的手上呢!
但这几行金黄的大字,如烙铁一般,紧紧的贴住她的心灵不移开了。
那时,你恋爱了,哦,但你不太懂得它。那时你确实是爱着,那确实是爱,但是,你也爱了,只是你没有用力的爱,因此,你难以把握住它。
爱和用力的爱,是不一样的,一点都不一样的。
这样的一种情愫在她心中冉冉升起,忽然,它陡然长大,旁若无人的长大,然后清晰无比――
她在回到家门之时,不自觉的回头张望,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跟在她身后似的,但她看到的是“眷恋”这个词汇幻化成的“怀旧”的影子,就这么如影相随,一路跟班,短短的路途,它就长大成人。
因为曾经有爱,你没有理由不眷恋;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没有理由不去用力的爱;
如果把现在的你换做那时的你,你会去用力的爱,很用力的爱。
但是你的选择不会变,你没有为你的选择后悔过,你对生活的爱已经大于爱情的爱――因为,你恋爱了,你懂得为它守护什么,那是往昔岁月和时光里真正美好的东西,值得你为它守护,值得你今天仍为它回望。
那爱,在你心中,至今不肯退去它的影子――
那爱,在你情感中,至今你都眷恋无比――
那爱,如今已经变换了一个模样:她以怀旧的形式弹奏眷恋的音符――
还没有等她彻底的告别青春,当她还没有老的不成样子,她的世界已经悄无声息的进入到了怀旧的时空隧道,一辆地铁火车载着她很容易的穿过时空的阻隔,回到那个樱花盛开、落英缤纷的,青春时代的早春季节里。
那么,当你即将或正在告别了青春,发出“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的感慨之时,当你老了,老的不成样子的时候,你还会在这个怀旧的时空隧道里穿行吗?还会回忆起那个你和他,和她共同缔造的青春的故事吗?
还会吗?还会吗?
我很伤感,你说。
我只想倒退,倒退,退回到那时。你说。
那其实不是倒退,而是回放,回放,是记忆的回放,是青春的回放,它已经悄然而逝,再次回到它,只有记忆和情感里的回放。
暂时无法回答的全面,因为你的心已经沉沉下坠,下坠到往事复制的岁月里,去找寻失去的青春时光和时光里的爱的不怎么用力的爱情。
好了,电脑已经打开,在暗淡的灯光里,一曲《昨日重现》的舒缓的爱情旋律在狭窄但很温馨的空间里回旋,飘游――飘游,回旋――
花花绿绿的网页闪过,她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一处僻静的安然的小窝:《我用左手写下青春如烟》,喝了一口浓浓的咖啡,为自己提提神,就要进入每天深夜的网上写作了,把这当作一项幸福的内心的事业吧!
小说不过是你的回忆录而已。
小说和风暴过后的海湾一样,成了你的避难所。
小说就像是你受了伤之后,给你治疗的心理医师。
还有,它是你的家,当你无法真的回到过去,又情愿陷在怀旧的泥坑,当你在路上徘徊,迷失了,它给你家一样的吸引和温暖。成年人在自信和残酷的外观下,所试图隐藏的恐惧和不安全感,都得有个归宿,于是你得到一个响亮而清楚的启示,要声称你所感觉到的就是你希望感觉到的,要声称你所失去的就是你所拥有的,要声称你所回不去的其实就是你能回去的。
成长的一个部分就是要学会逐渐理解,必须同时拥抱生活的黑暗和明朗的两个方面,必须同时接纳爱情的幸福与痛苦,必须同时领受岁月的光荣与尴尬,这是人的生活固有的真谛。
就这样,她在想象的世界和严酷的现实之间进退两难,于是她决定写她的生活她的爱情欢乐、美丽与希望。这也就意味着,同时,她也决定写她的生活她的爱情痛苦、丑陋与失望。这些都交织在记忆里和现实中,让你分不清哪些是过往,哪些是现实。
她渴望写出一个又一个漂亮的句子和渴望写出一本漂亮的书,把她的那个爱情及附属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原原本本的写出来,只要是爱就都是永恒的,生活和爱情本身就是漂亮的,还需要艺术加工吗?如果说需要艺术加工的话,那就是你怎么用过去累积的原材料,雕刻你现在的艺术品,它直接就是你的一部心灵的作品。
是的,她想写这样的一本书,就像她想要写出那段漂亮的爱情,然后就可以永恒一样,两者具有可比性,又具有不可比性。
一本书,你用心血写就的书就是这样啊:在你心灵中回忆的时候,不是肥皂泡,很庄重,很感慨,那是截取的你灵魂的一个横断面,那里有你的毛发,有你的血液,有你的脊梁、骨骼,是一个作者精神的缩影,情感的浓缩,可是假如拍成了电视剧,在别人看来,就像你看别人的爱情一样,也是肥皂泡了。基本上就是这样。
其实单就肥皂泡而言,那色彩,那轻飘,那虚幻,让人似乎一眼就能看到过去的影子,因为历史足迹的不可复制,所以,它在你的今天才弥足珍贵,越是缺憾、遗憾乃至错误、失误,才越是有回忆、回想的价值。它很能安慰人怀旧的心情――如果你为尘封的岁月,和那尘埃里的爱情愿意以“眷恋”埋单的话。
她抬头看看头顶的45瓦的灯泡,若有所思,忽然她听到自己对灯泡这个老朋友说:你每晚上都这样看着我,那么,这杯咖啡就当是献给你了,只求你再亮一点,哦,即使还是这样暗弱,那么,就恳求你不要突然灭掉。
可以吗?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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