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隐·故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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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漂亮的银针,很漂亮的手法。海棠在心里赞道,同时觉得这银针有些眼熟,仿佛以前听谁提过……

    不知道是谁出的手?她自然直觉地认定是某人,抬起头向他看去。

    “你,你使了什么妖术?”那张姓男子看着身边几个父老乡亲突然倒下,顿时慌得手足无措,他颤抖地指了指海棠,又指了指封清隐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说话的同时,周围的乡邻大多惧怕地向后退了几步,只偶有几人呼天喊地趴在他们倒地的亲人身上。

    “不是我。”谁想,封清隐的回应却是摇头,只是他回答的对象不是那短腿张,而是海棠。

    那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才冒出海棠的心头,就听一个清脆有力的声音在人群外朗朗地响起:“你们与这些人讲道理,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照我看,还是这样最有用。”

    众人皆是寻声看去,只见几丈外,一匹矫健的红马上一个黄衣女子。那女子装扮极其简单,头发只是用一根黄色的发带像男子般高高地束起,不见一点金钗玉饰。脸上一脸素净,未施脂粉,却仍是亮眼动人。那不是寻常女子的柔美,而是一种花木兰似的英气勃勃,甚至在她的眼角能看到一丝如男子般的桀骜不逊。

    海棠觉得她有几分特别,便将她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这黄衣女子气质不俗,让她很想结交一番。

    “梅花迷魂针,你是魔教妖女凤舞?”司徒有些激动高昂的声音让海棠忍不住朝他看去,只见他和贺敛一起蹲在一个倒地的男人身边,手里各自捏了一根梅花针。

    海棠迟钝的脑袋终于想起为何会觉得那梅花针眼熟,以前燕燕的爹有跟她说过这么个人——魔教西长老之女,名凤舞,使得一手邪门歪道的梅花迷魂针,此女行事乖张,劣迹斑斑,最有名的便是曾把一名正派弟子赤身裸体地悬于城门一夜。

    当时便听得她目瞪口呆,心想: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居然会有这种不知羞耻的妖女。可此刻见了真人,她却只觉得是否江湖传言过分夸张离奇,或者是否其中另有隐情……

    想着想着,她面色微微一变,被适才“替魔教妖女找借口的自己”吓到了,天哪,到底是以前的她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自得其乐地被蒙住了眼,还是她变了?

    她忍不住再次向那黄衣女子,也就是凤舞看去。

    只见她微一皱眉,随即爽朗大笑道:“原来兄台也是江湖中人,看来倒是我多管闲事了。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不过一个无名小卒,说出来还怕污了凤姑娘的耳。”司徒慢慢起身,语气中充满讽刺,也不知是对魔教,还是眼前的妖女不屑一顾。

    那凤舞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嘴上却是满不在乎地说道:“也好,省得我还要洗耳朵。”她说完,手一挥,又是几根银针飞了出去,然后便听得“砰砰砰”几声,又有三五个人倒下了。那几人已经走到五六丈开外,也不知是想溜,还是要去报官。

    她嘴角一勾,邪邪地笑了:“各位,别忙着走啊,我还有事要请在场的留下做个见证呢。”

    她这一说,其他想溜的人顿时也不敢动了,惊慌地站在原地。不一会儿,一个稍微胆大的人站出来,颤声道:“你,你到底施了什么妖法?”

    “放心,他们只不过会睡上三天三夜罢了。而各位只要合作,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你,你想怎样?”那胆大的人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凤舞又是邪邪地一笑,然后冲司徒朗声道,“那边的无名小卒,你可有笔墨?”

    司徒的脸抽了一下,久久才不甘愿地答道:“有。”他说完便向马车走去,很快便取了笔墨纸砚。

    凤舞自马上跳下,随便拉了个人,以他的背为案,正要写,却又停住,问道:“你俩叫什么名字?”

    “奴家娘家姓何,名玉娘。”张何氏愣了一下,便恭恭敬敬地说道。

    而那短腿张则有些不识相,非要凤姑娘给他一个凶眼,才底气不足地说道:“张三来。”

    凤舞满意地一笑后,笔头一动,洋洋洒洒地很快便写了半张纸,然后她走到那张三来面前,将笔一递道:“可会写自己的名字?”

    那张三来抖着小腿,摇摇了头。

    “那就画押好了。”凤舞拉起他的右手拇指,用毛笔抹黑,便往那纸上压去。

    “这,这是什么?”只见那短腿张垂死挣扎地抗拒着。

    “休书。”凤舞淡淡地说道,同时已将对方的拇指结结实实地按上。

    “休书?”两个人同时惊呼出声,一个自是那短腿张,而另一个却是那仍然跪在地上的张何氏玉娘。

    海棠这才意识到她还跪着,赶忙将她扶了起来。

    这时,凤舞的笔也递到了年轻的少妇何玉娘跟前,却不见她有解脱之喜,反而无限幽怨地看着那纸休书,手指微微颤抖,久久未动。

    “怎么?”凤舞挑眉看她,不知她为何迟疑,他们是在救她出苦海,不是吗?

    “我是为何被休?”何玉娘颤声道,眼泪再次在那眼眶弥漫,眼看着随时就要落下。

    凤舞和海棠同时愣住了,她们不懂此时此刻,这还重要吗?凤舞这么想,便这么说了:“这重要吗?”

    何玉娘没有说,只是用盈盈的泪眼看着凤舞,那凄楚与眼泪仿佛在说,被休弃可是作为一个女子最大的耻辱。

    凤舞的嘴紧紧地抿了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少妇都要离开她的丈夫了,却又不愿被休离。她沉默了一会,道:“无子。”停顿了一下,又问,“你与他确是无子吧?”她面上流露出一抹锐利,仿佛在说:你若是弃子私逃,便枉为人母。

    何玉娘飞快地摇了摇头,愣愣地盯着那休书良久,终于眼泪滑下来的同时,将拇指按了上去。

    之后,凤舞又随便叫了周围几个乡亲作为见证人也把手印按了上去。然后,她把那休书交到何玉娘手里,还没说什么,却见对方的眼泪对着那纸休书流得更凶了,那幽怨比起她之前声嘶力竭的叫屈声也不见弱。

    凤舞任她哭了会,似乎有些焦躁,打断她:“何姑娘,你可有什么去处?”

    何玉娘的泪水顿时涌得更凶,茫然地摇摇头,凄凄惨惨地泣道:“如今,又会有谁愿意收留奴家。”

    凤舞沉吟一下,看向司徒和海棠等人,最后把目光定在封清隐身上,道:“这位兄台,我只有一匹马,又有要事在身,恐怕不方便带何姑娘离开。不知可否劳烦几位好人做到底,顺便带她离开。”

    封清隐淡淡一笑,很爽快的同意:“姑娘不必客气,在下可以顺路捎她一程。”

    凤舞豪气地冲他抱了下拳,倒是没言谢。她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一锭银子,交到那何玉娘手里,同时道:“何姑娘,这里有些银子,你收着,以后也好谋个生路。”

    眼看着那何玉娘拿着银子哭着就要跪下去,凤舞已经眼明手快地拦住她,道:“我这人生平最讨厌谢来谢去,哭哭啼啼的场面,你若是真心谢我,便不要哭了,以后好好过日子。这世间风水轮流转,说不定以后我落了难,还要投靠于你。”她半带玩笑地说道,“你快与这几位走吧,我在这里帮你们看着,省得有人去追你们。”

    虽然凤舞这么说了,但那何玉娘还是不愿就这么离去,磨磨蹭蹭地将那凤姑娘好生谢了一番,才“依依不舍”跟着海棠等人上了马车。

    马车“啪嗒啪嗒”地出发了,车厢里何玉娘有些留恋地通过后面的窗子看向那即将离别的故乡,海棠则怀着另一种心思想将那凤姑娘再看一眼。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身边有点挤,这才发现驾车的人不知何时从封清隐换成了贺敛,而那封班主此时正在她身边,不知通过这扇窗户在看些什么。他的表情有些微妙,虽然很隐晦,但是确实与平常不同。

    “怎么了?”她好奇中带着试探。

    “没什么。”他摇摇头,将视线收了回来,看着她,莫测高深地说道,“只是想起一句话。”

    “什么?”

    “无缘对面不相识。”

    什么意思?

    封清隐没再说话,眉头一动,心底浮现许多回忆……他的眸色随那记忆百般变化,最后坚定下来,心道:不是无缘对面不相识,而是他选择斩断了那“缘”。

    (本章完)58xs8.com